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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内情

    慕婳迈步进门,陈家正堂不大,几乎大半都被陈四郎的占据。

    靠近窗户,最明亮的地方摆放一张楠木的书桌,紧同书桌两步远的墙边立着架子,上面整齐摆放书册。

    架子也好,书桌也罢,大多用了许久,桌角和边缘露出木头本色。

    慕婳恍惚见到陈四郎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或是依靠窗户读书的画面,阳光斜到他上,凸显他干净文雅的气质。

    陈彻不会故意以贫穷博得旁人同怜悯,他也不会隐藏家境清贫。

    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卷书,泛着淡淡的墨香,慕婳翻开书页,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书卷的纸张很粗糙,凹凸不平,然字迹却是拔有力,笔力苍劲。

    听见脚步声,慕婳没有回头,专注看着手中的书卷,“你的字就是誊写书卷练出来的?”

    “多亏先生肯借我书卷。”陈四郎不觉得誊写书卷有何丢人的,“一边写,一边背诵,誊写完后,基本上这卷书能记下大半了,以后再精读一遍,很难再遗忘。”

    慕婳微微颔首,眼角余光扫过书桌一角,笔架上挂着毛笔……简陋而粗糙,经常使用笔杆子却很光滑。

    寒门难出学子!

    陈四郎在如此困境下走到今着实不易。

    突然,门口传来狗叫声,陈小妹大声叫道:“小黑,咬她!”

    “汪汪汪!”

    尾巴翘起的小黑犬冲着慕婳飞扑过去,只是在离着慕婳两步远时停下来,冲着慕婳呲牙叫唤,尾巴死命的摇着。

    怎么都不似咬人,讨好意味十足。

    “你走开,走开!”慕婳后退半步,一手揉着鼻子,“陈四郎,快把你家狗带走!赶紧的!”

    “汪汪汪。”小黑狗尾巴摇晃的幅度慢了许多,亦比方才显得低垂了几分。

    陈四郎训斥meimei的话没来得及出口,被自家的小黑和慕婳之间的关系弄愣了,“等一等,我先整理一下思绪。”

    “阿嚏,阿嚏。”

    慕婳绷不住,打起喷嚏,眼圈泛红望着陈四郎,罕见可怜巴巴的模样,“快牵走,否则我……我就阿嚏,阿嚏……”

    一向坚强独立的慕婳,潇洒帅气的慕婳,竟然也有需要他帮忙的一?

    莫名陈四郎觉得慕婳更加可,这是他第一次用可来形容慕婳呢。

    陈四郎顿时觉得心头一软,高声道:“小黑,出去!”

    他向小黑做了个打的动作,小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耷拉尾巴离去。

    慕婳揉了揉泛红的鼻尖,郁闷的说道:“早知你家养狗,我就约在外面见面了。”

    失策啊,失策!

    陈四郎眼力闪过一抹淡淡的浅笑,怕慕婳尴尬般,“你怕狗?”

    “不,你误会了,我不怕狗。”慕婳再一次摸了摸鼻子,无奈般耸肩膀,“我是受不了狗毛!别得毛发都可以,就是狗毛不行。”

    陈四郎强忍住笑,“真是个特别的……嗯?”

    他想到一事,面部肌僵硬,低声问道:“静园门口挂得牌子,你的本意是狗不得入静园,而不是嘲弄……木瑾?!”

    慕婳似笑非笑眨了眨眼,拍了陈四郎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你知道的太多了。”

    只留给陈四郎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陈四郎又怀疑慕婳是一箭双雕,同时以后有人追问起来,慕婳便可以‘坦诚’相告,她绝不是故意侮辱木瑾,她是受不了狗毛。

    好一朵无辜真诚的白莲花!

    他相信木瑾知晓事实真相后,依然会被慕婳气吐血。

    陈四郎深深吸一口气平复莫名在口翻滚的说不上是郁闷,还是什么别的绪,恨不得掐死方才担心慕婳去京城吃亏的自己.

    还是太天真了!

    竟看不穿慕婳折磨人的本事!

    “四郎,银票……”陈母同陈父一前一后的进门,陈母胆怯站在门口,“银票是咱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不是永安侯府……”

    慕婳的手从膝盖移到桌上,含笑望着陈母。

    陈母好似被什么刺到一般,龟缩在陈父背后,虽然陈父体也在瑟瑟发抖,“四郎,救我。”

    昨陈小妹回来后,同父母添油加醋提了慕婳的‘凶残’,惊得陈父陈母一夜没有歇息好,翻来覆去琢磨一整晚,陈父一个劲抱怨陈母不该招惹慕婳,一旦慕婳打上门来,陈家上下都逃不掉。

    最让他们担心得是唯一的期望陈四郎起了疑心,万一儿子同他们因离心离德,他们以后依靠谁去?

    陈彻面无表,瞳孔微凝,莫名令陈母心慌意乱,再难隐瞒内。

    儿子是她一手养大的,深知儿子的气有多大。

    陈四郎读书刻苦,才名卓著给他们长脸,却也不是一味读书,总是力所能及帮家里做事。

    不会种田,他便去田里除草,不会劈材,他便一手拿着书卷,背着背笼去宛城郊外的山上找些草药回来同樵夫换一些柴火。

    陈彻不仅是陈家的希望,更是令父母骄傲自豪的儿子。

    他从不曾抱怨过自己家境贫寒,抱怨过父母没本事,尽量不让家里在他的学业上破费太多。

    最近一年陈彻每月都能给家里填上一笔不小的进项,多是他誊写书卷赚到的银子。

    “四郎,你相信我,我只是盼着你好,盼着你不用那么辛苦!”

    陈母老泪纵横,再承受不住儿子给自己的压力,抓住陈彻的胳膊,哽咽道:“见你因抄书累坏了子,我这做娘的真是心疼啊,自己没本事,你爹也只是个庄稼汉,帮不了你,我……我见你的同窗一个个穿戴讲究,出入文会,结交考官,我心里着急呀,怕你因为我和你爹没用被同窗比下去,你为读书吃得苦,娘都看在眼里。”

    “他娘,你别说了。”

    陈父泪水也落了下来,向慕婳深深一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他们的事儿,主意是我拿的,银票也是我收下来的,四郎从头到尾都不知。”

    慕婳低垂眼睑静静听着陈父陈母诉说内,以及他们的迫不得已。

    “慕婳。”陈彻被父母拽着,最终缓缓开口,“我……”

    “有可原是不是?”慕婳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同陈彻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慕婳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有内有万般不得已,便可为了银票去算计陷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陈彻不敢再看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这桩事我自会同永安侯夫人说个明白,却也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

    真正能原谅他们的灵魂已经消失了,她没有资格代替小慕婳原谅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