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 徐福率领着寻仙号成功逃脱后。他留在岸上一封奏折也火速被送到了秦王手。徐福做事可一向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上面自然又编了个合情合理非走不可的理由,让陆地上秦王瞧了,倒觉得他忠心可嘉,并没有过多的怪罪。何况,他很快也没了心情来怪罪,在徐福的大船已经安全离开的消息传开之后,普天下最尊贵非凡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遭遇了一场有预谋的暗杀。 暗杀的策划者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布衣少年,他既无钱也无权,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几位江湖上成名的侠客参与此次行动。为了刺杀成功,这小还设计了一种新型武器大铁棰,凭着聪慧的头脑和精密的布署,他们居然成功的进行了偷袭,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将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秦王副车击了个粉碎。一击不,所有人按原定线路全身而退。虽然功败垂成,但大铁棰这种新式武器和张良这个名字却从此名扬四海。 以后的人写史书时会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张良是生来的大智大勇,为了反抗秦王暴*才作此举云云。 但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那个也叫做小良的少年,当年的初衷仅仅只是因为:“秦王毁了我第一个家时,若说是为了统一国,那他凭什么再毁掉我的第二个家?” 那个咸阳城郊,由几个完全陌生的人组成的家,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之一。那里的人教会他的东西,让他哪怕在日后出将入相时,难得的保持了一份清醒的头脑,淡泊的渡过了平安的一生。 秦王先是在姜女投海时受到了刺激,又在刺杀受到了更大的刺激,脆弱的神经终于顶不住了,连吓带气,引发了多种旧疾,卧床不起了。 人一生病,总会特别念家,秦王也不例外,此时想要回家修生养息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急迫。于是很快下令,立即返回咸阳! 可刚到平原津,秦王就病得厉害,根本无法乘车,只好住进了沙丘行宫。每个人都不敢说,但每个人都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这前无古人后有来者的第一帝王身上。 丞相大人这几天虽然没病,也跟病了差不多,形容枯槁,日渐消瘦,若是秦王当真就这么撒手去了。他身为随行第一大臣,无论如何这个责任都是跑不掉的。秦王现在是病得无力,没空来追究自己,但是日后,恐怕就是他活过来了,不翻这个旧账,也会留下永久被政敌们攻击的话柄。只怕他的丞相之位,是坐不下去了。习惯了被众星捧月的李斯大人,想想日后的门前冷落车马稀,那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同样忧愁的还有赵高大人,秦王要是归了西,胡亥的保护伞就没有了,连带着,他的保护伞就没有了。所以他这几天很是积极的撺掇着胡亥去秦王病榻前尽孝卖乖,就是想趁着秦王或是神智昏迷或是短暂清醒时,尽可能多的捞一点好处。 可这几日,胡亥的举止却着实成谜,有时呆傻若木鸡,有时却又似忽然惊醒过来般恢复常态,再问他之前的反应,连他自己也是奇怪莫名。 莫不是了邪?赵高特意请了苏挽歌过来一探究竟。可苏挽歌却说并无大碍,烧了几道符水给胡亥服下,还是这么半梦半醒。 赵高很有些担心,偷偷修了书信,用宫里带的飞鸽,私自传书回咸阳京师里去,让赵成收拾细软,做好变天后的跑路准备。另一方面,他也安排了耳目在秦王身边日夜监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过来回禀。实在不行,就造份假的遗诏,但到底要些什么赏赐才能保证胡亥的地位不倒,也能保住自己的永享太平呢?当真让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这一日夜半三更,忽然传来消息,秦王发病了,口吐白沫,眼见得入气少出气多,似乎不行了!赵高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光脚就冲向了秦王所在的寝宫。他这么积极,倒是比旁人多听到了一个消息,秦王挣扎着交待了一句“立扶苏为新君”就厥了过去。 很快,随行的太医过来,施救了半天,秦王居然又晃晃的活过来了。可私下里,赵高已经打听得很清楚,只要再有下一次,秦王必死无疑!赵高心惊胆战的退了出来。趁着神不知鬼不觉,溜进了隔壁的御书房里。 不敢点灯,就着淡淡的的夜色,赵高提起笔,铺开锦绣织成的空白诏书,凝神苦思,到底要如何落笔。 “赵大人半夜不睡,所为何事呀?”蓦地,一个凉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赵高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笔一下就掉到了空白诏书上,落下了乌黑的墨迹,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何人?” 苏挽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怎么,赵大人不认得我了么?” 赵高脸皮抽搐了两下,强自镇定,“你……苏门主深更半夜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有事的是你才对吧。”苏挽歌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都说赵大人的书法自成一家,不让丞相大人。在苏某人看来,赵大人就凭这夜拟诏书一项,就比丞相大人强多了!” 听他不冷不热的讥讽,赵高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苏门主此时现身。不会是来欣赏在下的书法吧?”他要是存心告密,早该叫嚷了,而不会象现在这样说着风凉话。 “聪明!”苏挽歌微一挑眉,“我是看赵大人迟迟未能落笔,忍不住来给你出出主意的。” “什么主意?” “赵大人如此难以下笔,一定是没听清楚,方才秦王明明说要你拟诏书,传位给胡亥殿下吧。” 赵高立即变了颜色,“你这是何意?” “我只是在说秦王的意思啊,要立胡亥殿下为新君,这字措词不需要我来教你吧?现在可比不得咸阳。身边没有三公卿,赵大人身为书令,就相当于陛下的喉舌,陛下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你知道的最为清楚。” 立胡亥为帝?赵高被这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利益诱惑所震惊了。天啊!立胡亥为帝!那他简直就能成一国的太上皇! “这不可能!起码,李斯大人也在,他可是扶苏殿下的岳父!”赵高嘴里说得坚决,意图却已经表现明显了。 苏挽歌轻轻嗤笑,“赵大人想必也知道,他们翁婿失和已经很多年了吧。而且秦王遇刺,死在东巡途,这事若是追究下来,第一个难逃其咎的会是谁?李斯大人是个聪明人,听说他常常自喻为仓鼠。要知道,只要是老鼠,一定是胆小怕事,又贪得无厌的。女婿就算当了皇帝,若是铁面无私的将他贬为庶民,怎么比得及自己手握重权来得更加实惠?赵大人口才这么好,了解他又比我深,一定更能懂得丞相大人的心思。” 赵高心里顿时想到了他和李斯共同的敌人——蒙家。 “你,可有什么目的?”赵高当然明白,没人会平白无故的帮你做事。 苏挽歌拍拍袖,站起身道,“我是打算要在咸阳长期混下去的,当然要为自己将来选一个好主,不是么?” 等他离开,赵高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满脑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想方设法立胡亥为帝! 大限将至,总会有短暂的回光返照。秦王在苏醒过来后,趁着神智清明,急传李斯觐见。书令赵高当然一直衣不解带的随侍在侧,奉命执笔。 遗诏的内容一点也不新鲜,急令扶苏殿下回京继位,自己的尸体运回咸阳皇陵入土为安。 交待完这两样,秦王眼睛一闭,陷入重度昏迷。这一次。他恐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李大人,请留步!”赵高突然出言叫住了忧心忡忡的丞相大人。摒退了众人,他拉着李斯在屏风后窃窃私语,话不多,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扶苏若是继位,按他那么刚正清直的性,恐怕第一个要拿来开刀问罪的就是您,李斯大人。 就算他放过了您,但以蒙恬将军和您在朝野民间的威望以及在他心目的地位,您还有可能保住这丞相之位么? 一番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李斯的心里,不由得他不动容。 赵高适时抛出解决方案:只要立胡亥为帝,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一来,胡亥年轻,根本不懂军国大事,只要丞相您愿意,可以在这位上一直干到老死归西,也没人来代替。 二来,他心地善良,又跟您也有亲戚关系,跟府上的小公更是交情深厚。只要您拥立有功,他待您只会比扶苏更好。 三来,您也趁机彻底铲除蒙家的势力,一吐多年来的怨气。 “那扶苏殿下呢?” “这个可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了。” 李斯是经历过残酷政治斗争的,自然明白其含义。 见他还有些犹豫,赵高加紧说服道,“丞相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若是消息传开,那可就什么都晚了。再说,此事只用牺牲扶苏一人,您的女儿外孙们却可永保荣华富贵,还有您的孙孙,都将世世王侯,代代富贵。” 李斯大人在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做出一生最错误的一次决定。不仅葬送一世英名,反误了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