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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意外重逢

    风。

    先前她不经意间的一瞥,对上山庄前后山上的树影,那些树枝摆动的方向,竟然是逆风的!

    也就是说在山庄周围埋伏了有人,而且数量不在少数!

    刚刚细微的差别让她心生疑惑,但也没细想,此刻这周遭的异常倒让提醒了她。

    有人埋伏在这楚王府四周杀机暗藏?

    这处直面仓原城,山后不远处是刘洵二十万伏兵,这般如同天降奇兵,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而那人,又是谁

    只不过一瞬间,她脑海中已闪过无数个念头,无数个疑问。

    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来势很快。

    这么大的动静,云汐不可能没有察觉,可为何却没有报信给她?

    只能说明一点,来者很强大,强大到云汐不敢擅自行动以免拖累了她。

    再不能有半分犹豫,苏月笙一推紫衣,将她先推出了窗外,低声快速的说道:“你先出去,眼下情景带着我只会是拖累,两个人都走不了,去找云汐会合,听我的命令,一切见机行事,不可莽撞。”

    紫衣反应也是不慢,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苏月笙的苦心,但眼下,情况未明,除了她先离开,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是放着苏月笙一个人身陷囹圄,她又做不到。

    看着紫衣不肯依,要一把拽住自己试图带她一起走,苏月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挣扎了开,她焦急道:“这外面的高手不知几凡,你一个人能否脱身都还是未知数,带着我,更不可能,你先走才是帮我,我自有办法。”

    说着,苏月笙不由分说的推紫衣一掌。

    紫衣还想说什么,却见苏月笙眼底的坚持,她终于执拗不过。

    一咬牙,再不犹豫,飞窜出去。

    紫衣这里刚走,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寒风夹杂着雪花霎时间在屋子里狂舞,肆虐。

    房间里浓郁的有些奢靡的熏香顷刻间被吹散。

    清冷的空气,顿时间变的冷凝到窒息。

    随着那风雪而来的,还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幽香。

    “什么人?”

    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语调起伏,不包含任何情绪,但却有着让人臣服的威严。

    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此刻,却让背对着门口的苏月笙如同雷击,僵愣在当场。

    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以后会再相见。

    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会以何种方式相见。

    但偏偏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国,敌府上。

    原来,这山庄上,这一夜的暗杀都是为他所掌控。

    他设伏杀来,算计机关,以胜利的王者之姿出现。

    她功夫散尽,忙于奔逃,却巧合的落入他设下的埋伏。

    世事真是可笑。

    往事一幕幕,顷刻涌上脑海。

    那人独有的幽香又似一根根无形的带刺藤萝缠绕在她心间。

    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已然被勒紧,窒息,在这四下无声冷的窒息的气氛里,血rou模糊,鲜血淋漓。

    舌尖也已在那一刹那被无声咬破,那带着疼的腥甜却依然不能减轻丝毫心间那无穷无尽的痛楚。

    甚至,呼吸都是痛的。

    三年的时间,苏家的累累血债。

    再见,她以为她可以对他漠然处之,一如对刘洵。

    然而,那一切不过是她想当然罢了,她此刻能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已是耗尽了所有的坚毅。

    苏月笙,你当真是没用!

    她心头耻笑自己,同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袖中的匕首已悄然滑下掌中。

    “问你话呢!”

    燕恒看着这有些呆愣的丫鬟,没有再开口,却是一旁的萧禹沉不住气发问呵斥。

    “主子,他已经死了。”有人报告。

    这个死了,指的自然是软榻上的刘洵。

    燕恒没有任何动作、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月笙仍旧保持着背对他们的姿势,虽然没有回头,但凭借听力感知,他身遭的高手不知有多少,有脚步声整齐逼近,不用想,也是来捉她的。

    此时逃已是不可能。

    苏月笙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所有纷乱的思绪一瞬间湮灭,再抬眸间,已是换了一副懵懂慌乱的神色。

    同时,在她宽大的袖摆的掩饰下,她已将手中的匕首调整好角度,握紧。

    冰冷的匕首,硌的她手指生疼。

    脚步声顿在身后。

    苏月笙转身,同时豁然将手中的匕首一个翻转,亮在了燕恒面前。

    在那看到那匕首自她手中出现的一刹那,燕恒四周的侍卫已经齐刷刷的拔出了佩剑,将其护在中间。

    一部分人已经举剑,准备向苏月笙扑过来。

    但见苏月笙一脸惶恐的转过身,手中的匕首却不是对着燕恒,那锋利的刀刃,却是抵在自己的颈间。

    削铁如泥的刀刃顷刻间就在她那白皙的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惊叫着:“别!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死给你们看!念奴宁死也不会从了楚王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燕恒没有发话,他身遭的侍卫面面相觑,没弄清楚苏月笙这是唱的哪一遭,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拿下。

    据眼前的情形判断,大致是楚王贪恋其美色,她誓死不从竟斗胆杀了楚王,正要逃逸,却是被人撞个正着。

    真是这样么?

    燕恒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凝的笑意,他泠泠道:“寻常女子竟也懂得这么不寻常的毒?”

    说着,他抬眸向苏月笙看来,那洞悉一切的清冷目光,本是含着几分春寒的料峭与冷漠,却在隔空与三丈之外站立的苏月笙目光一碰之后心头一窒。

    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和刻骨的痛楚顷刻间在他心头泛滥成灾,就要自胸腔奔腾而出。

    那女子的眼神——

    他难以置信的细看过去,却见那女子已经慌乱的别开了头。

    苏月笙心头叫苦不迭,同刘洵的目光对视她都有几分担忧被认出来的警惕,更何况是燕恒,她自然不敢与他目光接触,只好慌乱的错开。

    正巧,此刻她需要表演的神情也是慌乱无措。

    没有办法,她也只好将念奴的身份死撑到底,只不过一个歌舞坊的歌妓,看到这般刀剑交织的场景,定然会吓得慌乱无措,也正好掩盖了她此时的真实情绪。

    她继续抬了抬手,将匕首抬高了些,声音有些发颤,语气却依然坚定道:“不过是一味毒药,有何稀奇,念奴平素结识那么多显贵能人,他们送给念奴的不寻常的东西不知几凡,大人也要一一怀疑吗?”

    仍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摸样,但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透露给了燕恒多条信息。

    一来,姑娘我不知道这药的毒性有多厉害,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不寻常。

    其二,这药是素来同我交往之人送的,交代了药的来历。

    其三,她称呼他为大人,便是表示不曾见过他,自然不知晓他的身份。

    这样一句话,再加上她堪比奥斯卡影后般的演技,真真是让人想怀疑都难。

    “哦,原来如此。”燕恒依旧不依不饶的盯着她的眼眸,想从那乌黑的瞳仁里瞧出丝异样。

    寒风卷起他的衣摆,月白色衣袍上下翩飞,上面绣着的银竹暗纹在灯火的映衬下闪着凛凛光芒,却比不过他本尊所发出的耀眼光华。

    绝绝之美,倾世风华。

    一如镌刻在她心头的样子,眼下却多了几分孤冷。

    以往也是冷,冷的如同隆冬腊月,让人难以接近,但却不及此时这般千里冰封般的默然,默然中,有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凄冷。

    他无可挑剔的五官依然美的惊艳,但那双让人身心深陷的眼眸的棱角,却是分明了几许,多了几分英朗。

    三年不见,他竟消瘦了这么一大圈。

    这念头也只一晃而过,苏月笙自然不敢细想缘由。

    她不深究,对面的燕恒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半眯着眼睛,打量苏月笙道:“姑娘姓甚名谁?”

    “无名无姓,自幼漂泊无依,德蒙乐坊mama收养,学习歌舞,艺名念奴。”

    “哪一家乐坊?”

    “醉香居。”

    “百花巷?”

    “胭脂巷。”

    “姑娘是燕国人?”

    “念奴是楚国人。”

    一个个问题丝毫不容苏月笙迟疑思索的时间,对着她当头罩下,苏月笙反应也是极其敏捷,毫无破绽的对答如流。

    但却在后面两个问题时候心下存了一分狐疑。

    百花巷是燕都的花街温柔乡,胭脂巷是苍原城乃至楚国都出名的烟花之地,他已是问明了她自幼被醉香居收养,在胭脂巷长大,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她是哪一国人?

    这几问看似毫无牵连,但连起来,绕着弯子的深意却不得不容苏月笙多想那么一层,更何况还是出自燕恒之口。

    只是,她这才刚一思索,走了那么一下子神的一瞬,就见眼前衣袂一晃,风声一紧。

    在周身被那浓郁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幽香包围的瞬间,没有轻功的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执着匕首的手腕就已经被人扣紧。

    手腕被人握住,那人微一用力,她紧握的匕首便不受她控制的脱落。

    “哐当!”

    匕首毫不意外的掉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有些不甘愿的看着身侧那个依旧神色从容冷然的人,终于明白了他刚刚问话的意思。

    却原来主要的意思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果然,算计人的心思,谁玩的过他?

    苏月笙心头冷哼,面色却不得不做出惶恐的想跳脚的神色。

    燕恒抬手捉住她的手腕,却让她动弹不得,他冰凉的指尖刚好扣住她的脉门,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燕恒的那一瞬间探入她经脉里的真气。

    他在试探她,会不会武功,同时也把脉查探她的身体状况。

    查吧,查吧。

    苏月笙暗自庆幸,就怕他不查。

    她如今这半分内力都没有的身体,哪里还怕他试探,至于身体状况,以前的苏月笙脉象紊乱,痼疾缠身,而如今,经过凤啸九天的脱胎换骨,早已与常人无异。

    她如今整个身体,除了这双无法掩饰的眼睛,再没有与之前有任何牵连。

    他这般心思缜密周全,也正好让他打消了全部怀疑。

    果然,一番查看之后,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孤冷,他放下苏月笙的手,转身离去,“生命那么可贵,姑娘怎的那般轻易放弃?”

    说这话的时候,他人已经跨出了屋外。

    迎面的风雪环绕着他的身遭,看起来却似是在对他顶礼朝拜一般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