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娘家人

    堂屋前一身材魁梧的男子拄着拐杖黑着脸站着，他脚边站着一男两女三个瘦弱萝卜头，最大的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萝卜头旁边站着一老妇脸色不好地盯着骂人的妇人。

    “哟，公爹，那牛你可不能善自作主卖了去，早说好几兄弟共用的，你可不能只顾着你大儿子家，不管咱们死活，他们四兄弟也可是你儿子。”高瘦妇人一见钟老汉回来就一阵扫射。

    “不用再说了，牛我已卖，那是两个娃的救命钱，你们都回去吧。”钟老汉向几个妇人挥手道。

    “婆婆哟，你咋去得那么早哟，你改嫁过来含辛如苦帮人家拉扯大一双两儿女，你陪人家睡了那么多年，又为他家生下一儿一女，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睁开眼看看人家是咋对你三个儿子嘀哟，婆婆...”高瘦妇人一下坐在地上举起双手头仰天衰泣。

    另两妇人也默契地瘫坐在地上拍腿捶胸豪哭。为了利益倒齐心。

    “你...你们...”钟老汉气得颤抖着手指着几个媳妇说不出话来。

    堂屋前的汉子和妇人也气得胸口起伏。人群嗡嗡骂。

    “公...公爹...将卖牛...的钱...都平分...”一脸色苍白满脸病容的妇人跌撞走出堂屋，扶着门框直喘气。

    “秋弟，你咋出来了。”魁梧汉子惊呼。

    “峰娃娘你不要命了，你可不能下床呐，入了风可咋办。”老妇吓得忙去扶她。“快进屋，这事男人会处理。”

    子茹低声跟杨大柱说了几句，杨大柱点头走出院子。

    “钟爷爷，就听我姑姑的，我姑姑需要静养。”子茹对钟老汉道。“两个小表弟看病的银钱，由咱娘家人出。”

    娘家人？被扶着进屋的妇人扭头看向门外。

    子茹走到门边道：“姑姑，我是你侄女，你学耀三哥家的，你先回房躺着，等会咱再说话。”

    “既然有钱了，连同借咱的钱也一同还了吧。”几个妇人一听有钱分骨碌爬起来嚷道。

    “行，连息带利还。”子茹道。

    “亲家侄女。”钟老汉急叫。

    “钟爷爷，没事。”子茹摆手道。“欠债还钱应该的。”她只想快点打发这些人走。

    “咱家的是一两一百文。”

    “咱家是七百文。”

    “咱家是六百文。”

    “欠条呢？”子茹问。

    几个妇人一愣，都转头吆喝了声：“去问爹拿欠条来。”

    “等等。”

    子茹高声叫道。转头对钟老汉道：“把你所有儿子都叫来。”

    钟老汉扫了下人群，指着几个娃道：“把你们爹叫来。”

    几个小子钻出人群跑回家。

    杨大柱提着二十斤rou和两包点心直接走入厅堂放好。钟老汉那几个媳妇盯着那rou移不开眼。

    围观的人群也嗡嗡议论。

    “听说峰娃娘娘家可是富户。”

    “但听说从没走动过。”

    “没走动过不等于没娘家人撑腰，看人家的衣着一看就富户。”

    很快四个汉子来了，见到钟老汉喊了声爹。

    “欠条都拿来吧。”子茹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一最年青汉子道：“爹，大哥家急钱用，咱家的不急还，卖牛的银钱咱家不能要，那是大娘陪嫁的牛生下的牛娃，本属大哥的。”说完也不看几个哥的脸色，调头走人。

    另三汉子讪讪的，但还是将欠条递给了钟老汉，钟老汉看了眼向子茹点点头。子茹摸出荷包蹲在地上数起银钱来，那露出来的两绽银元宝耀花了几妇人的眼。

    一两一百文的带息还一两三百文，七百文还八百五十文，六百文还七百五十文。三个妇人都开心接了。

    钟老汉要分每人四两，子茹忙阻止，要立字为据。很快有小娃从里正家借来笔墨纸砚来，子茹刷刷刷写了几张字条，念给了几人听，意思是卖牛的钱平分给每房，让几个汉子按了手印。

    打发所有人走，子茹净了手脸才去见杨秋弟姑姑。杨秋弟是杨招寿三女。

    杨秋弟握着素未谋面的侄女手泪如雨下，“娘家人”多陌生的三个字，却又是内心渴望的三个字。

    杨秋弟虽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却有种病西施之美。杨家果然好基因。

    子茹忙帮她擦去泪水细声安慰。简单说了家里的情况，专挑好说话说，说她家现在富有了，让她不要为银钱担心等。没说她们家现在住后山房，这后山房对杨秋弟来说是恐惧伤心场所不能说。

    她身体很虚弱，说了一会话就脸露倦容，子茹说过两天再来看她便退出房间，临出房门又去看出生才二十多天的两个小宝宝。

    钟姑丈的二婶娘来帮忙照顾产妇做月子和照顾小奶娃。两宝皱着小眉头发出“哼哼”声，二婶娘正在查看是不是尿湿，一看，原来是拉了便便。

    二婶娘熟练帮两宝换了尿布，两宝舒服了又紧闭着眼睡觉觉，但脸色很黄，子茹怀疑宝宝患的是黄疸。生理性黄疸多晒晒太阳就会消退，如果是病理性就得用药干预。

    “大娘小表弟脸咋这样黄？大夫咋说？”子茹问。

    “也没咋说，开了好些点药吃过，但娃还是不爱吃奶。”二婶娘道。“可怜的娃，这么小就受苦。”

    “咱村的婆婆说娃娃脸黄多抱去晒太阳，脸上的黄色就会退，娃娃就爱吃奶了呢。”子茹看看外面的太阳。“现在太阳也不太大，也没什么风，可以抱小表弟晒晒。”

    “还有这个说法呀，好好好，咱这就去晒晒太阳没病病。”二婶娘提着锅篮走出屋给两宝晒太阳去。

    子茹跟在后面回到厅堂，三个萝卜头正挨着钟姑丈吃着点心。钟姑丈忙教三个萝卜头叫子茹表姐兼道谢，又招呼子茹吃。

    子茹盛情难却也捡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询问起他的腿伤。

    钟姑丈道：“腿早已好了，但就是没什么力，应该是废了。”想到一家人老弱病残又没田没地以后的日子可咋整。这个魁梧汉子不由深拧着眉。

    子茹道：“姑丈，咱家下个月笋干作坊开始运作，也要请人手，你和钟爷爷就过来帮忙吧。”

    “可我这腿...我爹也年老...”

    子茹打断他话道：“我想过了，钟爷爷年老就帮忙烧火煮笋。姑丈你腿不便就帮忙赶牛车兼到镇上采购物品，你做过货郎做采购最合适不过。”

    和钟姑丈说好事情，放下十两银怕他拒绝，道：“这银钱是借给你们救急的，以后再在工钱上慢慢扣回。”

    钟姑丈也豪爽人，也不推搪道谢接了，自家确实需要银钱。

    子茹和杨大柱告辞离开，钟姑丈父子挽留他们吃了午饭才走。家里实在太多事做，子茹只得说在镇买了rou还得赶回去做菜给帮工吃，父子俩才放人走。

    走出屋，子茹打量着院子，还不错，盖了三间青砖瓦房。钟姑丈应该是一个勤快又有头脑之人。

    钟老汉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望着牛车不见影子才返回家。他一直懵懵的，咋卖个牛也引来儿媳妇的娘家人呢，还是多年没走动过的娘家人。这又是送钱又请他们做工，这刻还身陷泥潭，一瞬间就变成阳光大道。

    哎呀，咋象做梦呢。钟老汉不由捏了下大腿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