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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臣子,儿子!

    >夏末秋初的天最是闷热,满园子的虫鸣鸟语,夹杂着一丝被热浪烘出来的花香,极容易令人觉得胸中忧闷。玉璧连连给谢春江添了几道茶,谢春江都没有说他有没有想过请淳庆帝帮忙,只是看着园子中间一架山葡萄下,十几只雏鸟出来觅食的野雀儿,大雀儿站在木桩上,不时警戒地朝园子里的人看一眼。

    这样的场景搁玉璧,她就一想法,赶紧找人拿筐来逮雀儿,晚上拿来炖汤也好,红烧也好,反正是道美味佳肴。但是,她能大致明白像谢春江和萧庆之这样身世敏感,胸怀里又储着不少墨水儿的人八成会生感慨。

    “我不恨,不怨,并不代表我就能接受他做我的父亲。血缘是天生不可割断的,但玉璧,我不能利用这这一层关系,虽然朝中种种争斗我不曾涉足,但也知道,一旦我去利用了,便会成为万劫不复的开端。虽然这世间已经没有多少需要我去牵的人和事物了,但是我仍然爱惜自己的性命。”谢春江在惜命这一点上,真的和萧庆之一样,老顾家的人都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一条。

    所以,老顾家的逍遥王爷是很多的,冷不丁到哪个州去,就能遇着个二流子一般踢寡妇门,挖绝户坟,干净缺德事儿的王爷。但老顾家的人深知一点,坏事做尽都不是问题,但千万不能做要命的事。

    萧庆之和谢春江不约而同选择不恨不认,这就足够说明遗传基因其实很强大,外表特质可以完全不一样。但骨子里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需要庆之帮你吗?”既然当爹的帮不了,那就只能让当长兄的来帮忙了,长兄如父,真的不能推辞啊!

    但是谢春江却摇头了。只是忽然抬头看向玉璧,眼睛里有泪光,眼圈也带着几分通红:“玉璧。你跟我说实话,他……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和身世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玉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从看到你手上那串佛珠起,大概就起疑了,后来许是派人去查过,这才最终确认。”

    有这一点就够了。有这一点,谢春江就能最大限度的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淳庆帝肯定对他有愧疚之心吧,至少从几次三番特例升官就看得出来,淳庆帝还让姚清甫多关照他一二。否则,他不可能安安稳稳地一路到京城来。

    所以。谢春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去做了:“你说四个多月了,那就该是年节前后生,回头让孩子认我做干爹吧。我这辈子啊,在男欢女爱上,算是大彻大悟了,既不想去负人,也不愿被负,就让我占你们个便宜。”

    “行。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零花钱就成,我倒不介意孩子多几个给钱花的。”

    说着话天儿就不早了,玉璧留谢春江吃饭,她是想让萧庆之再跟谢春江说说,毕竟这些事萧庆之更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让萧庆之给出几个靠谱的主意。省得谢春江走道岔道上去。

    好赖谢春江还拿萧庆之当偶像,虽然这几年经历的事儿很多,但谢春江比起萧庆之那性子来,愣就是要明朗得多,事一说完,谢春江立马就是满脸和和气气的笑意。甚至还跟玉璧打趣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按萧家的字辈儿,这一代是取带木字的字做名字。

    名字的事,萧庆之还没来得及cao心,玉璧则是取名无能星人,听着谢春江给出主意,她还真挺来劲:“男孩子还好说,松柏森林都好,要是姑娘怎么办,我把字典翻透了,也没找着几个适合姑娘家用字。”

    “桃李梅杏,杨柳桐榕,怎么会没有适合姑娘家用的字。”

    这些字不是不符合玉璧的期待嘛,女孩子得有一个漂亮的名字,谢春江说的这八个字,对玉璧来说,哪个字都不够好,不够让人一听着就觉得是个娇滴滴的可爱小丫头:“不够可爱啊!”

    ……

    谢春江被这“不够可爱”四个字打败了,想了想又给她出了个主意:“可以叫萧朵,朵朵够可爱了吧。”

    “潮生,你觉得我缺心眼吗,这个叫小名可以,叫大名太不正经了。”所以玉璧很纠结,又要可爱,又有含义不错的,当人爹妈果然不是件轻松的事儿。

    “要不梧或者梒,这俩字都不错。”做为干爹,谢春江觉得,怎么也不能让他这可能出生的干闺女有个太离谱的名字,还是给出出主意为好。

    “还是让萧庆之去cao心吧,我才不管了。”玉璧想想现代,自家爸妈给取的名字——叶流光。起初觉得多美多美多美呀,结果到后来一问,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她妈很不好意思的说生产的时候,护士放给她听的歌就是。本来想叫叶飞舞的,她爹嫌俗气,结果叫了叶流光,然后二十几年就没一天不缺钱花的。

    综上所述,他们家都不擅长取名字,还是歇菜吧。

    不多久,萧庆之挟着几本书回来,看到谢春江明显一愣:“潮生几时来的?”

    “今天刚到,正和玉璧说起,子云兄呐,你一定要赶紧想好名字啊,千万不能让玉璧来取。”有鉴于玉璧刚才提过萧樟萧柿之类的恐怖名字,谢春江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而且谢春江这会儿特感谢自己姓谢,姓萧真的不好取名字。

    “嗯?”萧庆之心说我儿子谁取名字跟你关系不大吧!

    谢春江说:“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叫萧柿或萧樟的话,早做打算吧。”

    一听,萧庆之果然认同了,萧柿……也就玉璧能想得出来:“胡闹什么,宫里八成会赐下名字来,你别cao心了。潮生,我听说了令尊和令堂的事,你这回来是有什么打算吗?”

    听着萧庆之这句话,谢春江莫名的心里一阵黯然。想想,自己叫什么姓什么,跟亲生父亲一点关系没有,反观萧庆之,名字和字都是淳庆帝取的,连孩子的名字将来都会由淳庆帝来取。亲儿子不如亲近的臣子,谢春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要回该属于谢家的东西,传给真正的谢家人。”

    谢春江还有叔伯兄弟,所以他才有这么一说。

    “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只管说。”萧庆之看着谢春江,这简直是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只是年少时的际遇略有不同而已。

    “没什么,该怎么做我有想法了。”

    到第二天快吃午饭的时候,玉璧和萧庆之才知道谢春江所谓的有想法了是怎么样一个想法,他居然直叩宫门,上表喊冤。这可是接了状子先挨几十板子,不论生死,再行开审“御前听审”。

    除非有不世的冤屈,否则没人会这么干,当朝已有近百年,也没见有谁直接叩宫门去喊冤。打死了算谁的,打个半死不活算谁的,打残了打伤了又算谁的,全算自个儿的。当然,谢春江事先就打好了算盘,他算死了淳庆帝不会看着他就这么被打咽气了,亲生儿子让自家侍卫打死,这样的事淳庆帝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陛下,有位从吴州来的谢举人叩朱门上表喊冤,宫门外的侍卫正在请刑罚。”苏德盛把谢春江写的“血”书呈到御案前,所谓的血书只是种说法,多半是红颜料,不会真的这么血腥。御笔才能朱批,上表喊冤用染料颜料,和朱砂的颜色是有区别的。

    谢?淳庆帝接过冤状一看,差点没气出毛病来:“快,快去宫门外让他们别下板子。”

    “陛下,这……”

    叩朱门不下板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特例一开以后就不好管了,淳庆帝心里明白,又说道:“不能把人打伤了,这是……是子云的挚交好友,才学极好。”

    其实,如果谢春江能事先跟萧庆之说,萧庆之肯定会让他一下都不用挨,直接拎着状纸告到御前,哪用得着叩朱门。一旦到了御前,不是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谢春江想做什么啊,他傻了吗,那打下去还有活头。庆之,你能不能跟他们商量商量,别把人打坏了。”玉璧心说,要是真打死打残了,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但是,萧庆之却看着正在挨板子的谢春江,忽然明白了谢春江的意思,这是在用他满身伤痕,告诉宫里的陛下,打我捱了,罪我受了,生恩还清,就别再想着认亲这样的美事:“不会,苏公公出来了,板子的声儿比刚才还响,但潮生喊疼的声音却小多了。”

    “这还能放水的。”

    “你昨天是不是跟潮生说了,他的身世已早已经被撞破了。”萧庆之想着只有这一个可能。

    玉璧点点头,这下才明白,昨天谢春江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这是来跟她求定心丸。翩翩书生,浊世佳公子,就这么堕落了,果然他们老顾家的人骨子里都冒着黑水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告诉陛下,您的臣子,正在用种种方法迫害您的子民,而您的子民里,正有像潮生这样随时能被人玩死的亲儿子!”萧庆之拍拍玉璧的肩说:“走吧,我们也进去瞧瞧热闹。”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