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光线太暗，梅娘无法辨清那小小的黑影是人还是物。 想转身就走，可心里却又有些莫名的好奇。 梅娘脚步轻移了下，发现脚旁有一根棍子，忙拾了起来握在手中。 而后小心翼翼的出声问询道，“前面那是谁呀？” 四下十分安静，梅娘声音虽不大，但足够黑影听见。 黑影闻声动了动，向梅娘这边看过来，“是贫僧。” 是软软糯糯的童声，十分悦耳动听。 梅娘一下子就想起来，这声音自己曾听过，若没记错的话，该是那天早上来邓家化缘的小和尚。 她放下手中的棍子，提了裙子快步走过去。 “小师傅，这样晚了，你为何一人待在这里，天好冷的。”梅娘柔声问道。 只可惜夜色太暗，饶是她走近了，只能依稀辨出眼前的确是个小孩子，高度只及她的腰间。 但五官看不清，不知他长什么模样，光溜溜的大脑袋倒隐隐泛着光。 小和尚闻言抬头看向梅娘，他倒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好面善的女施主！ “女施主为何这样晚还出门，难道不怕山中的野狼么？”小和尚问道，清澈纯净无任何杂质的黑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听到野狼，梅娘还真吓了一跳，忙四周瞧了瞧。 “嘻嘻。”小和尚见梅娘如此，不禁乐了，“逗你呢，真有野狼也不怕，有我在呢。” 梅娘微笑着摇头，“小师父你也调皮，对啦，小师父还没说为何会在这儿呢？你吃饭了没？” 小和尚嘟了嘟嘴，说道，“我要等我师父。” “啊，等你师父呀，那你师父去了哪儿？”梅娘柔声问。 不知为什么，与小和尚说话，有种与自己儿子在一起时的温馨感觉。 “我也不知师父去了哪儿，他走了好久都没回来。”小和尚摇头，黑眸里有了雾气，软糯的声音也变得潮湿起来。 梅娘听着他委屈的声音，心莫名的有些疼。 心疼小和尚。 “好孩子，你在哪间寺庙修行，其他师兄呢？”梅娘问小和尚，下意识的要去搂他。 小和尚却将身子避了过去，摆手道，“女施主，不可如此，师父说，男主授受不亲。” 梅娘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他那透明澄亮的眸子，想像他此刻的表情，不禁莞尔。 这是她第一次会心的微笑，发自内心深处。 “傻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梅娘笑问。 她原本沉重压抑的心情，忽然之间轻松起来，压在心间的阴霾被人用手拔去了一般。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九思，今年六岁，寺庙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小和尚认真的说道。 “呵呵，九思，好名字。”梅娘笑着应，摸了摸他的光头。 九思红着脸扭了头，再次认真说道，“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我师父说的。” “噗，傻九思，我都可以做你娘亲啦，这不算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么？”梅娘笑着说道。 “真的么？”九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 “嗯，当然。”梅娘也认真点头，又摸了摸他的光头。 九思拧着眉想了想，还是认真摇头，“不行，师父没这样说过，师父说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会骗人的。” 他纯净的大眼睛里立马有了警惕，“女施主，你骗九思。” 梅娘额上滑一滴冷汗。 这师父说话可真有些过呀，女人怎么都不是好东西了？ “九思，我没骗你，对了，你饿了吧，要不跟我回去吃些东西吧。”梅娘问道。 九思摇头，“不饿。” “九思，九思……”有呼喊声越来越近，是男子的声音。 “师兄。”九思高声应着，对梅娘说道，“我师兄来了。” “嗯，那赶紧回去吧，别着凉了。”梅娘关心的说道。 “女施主也快回家吧，当心野狼哦。”九思调皮的做了个小鬼脸。 梅娘虽然看不见他的鬼脸，但还是笑着点头，“知道了，小心点儿。” 说话间，九思的师兄已跑了过来，嗔道，“九思，你这傻小子，怎么又下山来乱跑，快回去吧。” 九思向梅娘挥挥手，跟着师兄走了。 梅娘等他们走远了，这才转身往回走去，虽然不知九思长什么样儿，但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她的心情十分愉悦，脚步轻快，忽然脸上一凉。 仔细看去，原来是下雪了，洁白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在树叶上，发出轻细的响声。 “哟，是梅娘啊，这样晚了，怎么一人出来？”离家还一半路程时，一个男人拎着小小的竹笼子，手中拿着工具，正从坡下走了上来。 坡下是田埠村的田地。 “四柱哥，你这是做什么来？”梅娘认出了男人来，叫刘四柱，是村子里的猎户。 “挖黄鳝呢。”刘四柱憨厚的笑了下说道。 梅娘轻轻点头，不再言语，继续往前走去。 而刘四柱也默默的跟在后面，偶尔说一句，梅娘应一句。 却说邓家，高氏见梅娘竟然先高席而去，不理睬她，这脸色立马扭曲了。 ‘啪’的一声，将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拍，吓得张小莲心一抖。 “林梅娘，你给老娘滚进来，老娘话还没说完呢，你竟敢不理我，哪儿有这样做儿媳妇的。我早就说过，方氏那老****生养不出好东西来，丧门星，扫把星……”高氏又开始了恶毒的攻击中。 只可惜，梅娘不在家中，根本听不见她的恶骂声。 “他娘，别骂得这样难听，梅娘可也是咱们邓家的人呢。”邓父忙劝道。 “邓二牛，你给老娘闭嘴，少废话，你看那林梅娘像咱们邓家人嘛，咱们老邓家可没那扫把星。”高氏三角眼怒瞪邓二牛。 邓二牛叹气，低头去吃饭。 胡翠红嘴皮子拔动道，“娘说得没错，梅娘怎么都不该离席，一点儿没做媳妇的样子。” “大嫂，二嫂心里难过着呢，这些日子她可是瘦了一圈。”张小莲低声替梅娘争辩着。 “你个不下蛋的鸡，饭都堵不住嘴，你有本事说闲话，怎么没本事下个蛋出来给老娘看看啊。”高氏又将矛头指向张小莲。 张小莲顿时委屈的垂了头。 胡翠红得意的笑。 邓天水狠狠瞪了眼张小莲，斥道，“吃你的饭，什么事你都要多嘴，娶你进门好几年，也不给我生个一男半女。” “就是嘛，三嫂你是自身都难保，竟然还想着替二嫂说话，真是自讨没趣，嘁！”邓天珍撇着嘴角鄙视张小莲。 胡翠红得意的昂了下巴说道，“莲妹呀，我看你就是和梅娘在一起呆久了，她的晦气过给你才让你不能生孩子的。往后呀，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儿好。” “翠红这话说得有道理，张小莲，你以后给我离林梅娘远一点儿，要是再看见你们俩人在一起七扯八拉的，看我怎么收拾你。明年你要是再不下蛋，看我休不休你。”高氏黑着脸说道。 张小莲的眼泪快要忍不住了，将碗筷往里推了推，低声道，“我也吃饱了。” 然后她捂嘴跑了出去。 “哟哟，我还真是说中了啊，你们瞧，小莲和梅娘学了起来，娘只说了一句，就怆气跑了。”胡翠红立马指着张小莲的背影说道。 这话搬弄是非的痕迹特别明显。 邓天水有些不悦的说道，“大嫂，你能不能别将小莲和二嫂往一块儿扯，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三弟，什么叫将小莲和梅娘往一块儿扯，她们本来就关系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似的，用得着我来扯嘛。”胡翠红斜了眼邓天水，撇嘴道。 高氏本来就拉得像鞋底似的脸，此刻拉得更长了。 “天珍，去将林梅娘给你喊来，还真是无法无天，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让她给我滚过来。”高氏黑着脸道。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邓父说道。 “是啊，娘，先吃饭吧，菜都凉了。”邓天山也劝道。 高氏想了想也是，就低头去吃饭。 吃完饭，看着满桌的碗筷无人收拾，高氏立马站在堂屋的滴水檐下喊，“林梅娘，张小莲，你们俩个死去哪儿了，还不来洗碗啊。” 躲在屋子里伤心流泪的张小莲，只得抹干眼泪，开门走了出来。 高氏很快发现不对劲，梅娘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她赶紧跑过去敲门，“林梅娘，你死了啊，快出来。” 但敲了半天，一点儿反应了也没，用力一推，门开了，这才发现屋子里根本没人。 高氏的眼睛立马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