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怅惘
路采薇跟着黄头发的小伙子来到地下二层。一眼就看见了普普通通的大门上，那一块儿普普通通的门牌，那仅仅是块儿横平竖直地刻了‘局长办公室’五个大字的黄色小门牌，就和采薇经常看到的居委会主任办公室的门上挂的差不多…… 采薇眨眨眼，只看这门和门牌，秦川将军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嚣张嘛！ 摩挲了一下嘴唇，路采薇推开虚掩的大门，大门洞开的一瞬间，她额头上的汗水便开始汇聚，闹了半天，只有大门口儿看着够低调啊…… 从外面看，这间办公室并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狭窄，可是一开门，采薇便立即发现，这居然是一间面积绝对超过一百五十平的大房间，红色的地毯，除了一套桌椅，一套放映设备，一台电脑之外，没有别的装饰和家具。整个空间显得很开阔。 所以，虽然房间里站了足足六个人，却一点儿没有让人觉得拥挤——采薇摸摸鼻子，一步跨进这个剑气刀光的房间，并随手把门关上！ 没错——剑气刀光，这四个字放在这里，可不是夸张的形容气氛的词汇，而是真真正正的剑气刀光！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眼睛上带着眼罩，手里拎着一把长剑，在房屋中央昂然而立，他大概就是秦川中将吧，采薇心想，年纪比想象中要轻一点儿，精神也很不错，身体更是健硕，此刻，四周有五个年轻的小伙子，分别拿着长刀，短刀，军刺，重锤，利斧五种兵器，把他团团围住。 “那个……”采薇嘴角抖动了一下，刚一出声，那五个小伙子便趁着秦川一秒钟的分神。攻了上去，采薇只觉得眼前一片刀剑的反光，耳朵里全是兵器相击的脆响，她呲了呲牙，看着秦川虽然蒙着眼睛，还是从容不迫地轻易将武器一一架开，心里也不觉有些佩服，这大概就是师傅说的‘察气’了。 就欧阳岚所说，真正身经百战而不死的人，一般都会察气，就是必须要做到从空气的流动中，提前得知敌人的行动，当时，师傅还举了一个很通俗，也很让人无语的例子，他说，要做到‘察气’就是要把自己锻炼得和苍蝇蚊子一般，能很敏锐地从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气里得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这种本事，路采薇不懂，欧阳岚也不曾让她练习过，他们都觉得。采薇这一辈子，根本不会有需要这种技能的时候…… 虽然激烈又热闹，但是，其实也不过十几个回合，五个小伙子就被挑得兵器离手，败下阵来，采薇眨眨眼，看着那五个人熟门熟路地拎起各自的兵器，乖乖地退场，不由得哑然一笑，他们大概经常这么训练，看起来动作挺娴熟嘛！ “第一次见面，我是秦川。” “秦将军好。”采薇赶紧稍稍弯腰行礼，脸上也带了几分恭敬的神色，欧阳岚他们可以动不动就称呼眼前这位秦疯子，自己可不行，人家好歹也是高级军官，在特种战场上立下过无数功勋的，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秦川拿了块儿热毛巾，擦了擦脸，才笑着招呼采薇在椅子上坐下，他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便挤在一起，显得非常和善，刚刚的戾气也一瞬间消失了。 “我一直想见见你，可惜，欧阳……先生看得紧，没有找到机会。”秦川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微笑，伸手拿了一只新的茶缸。给采薇倒了一杯热水，“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见见欧阳长老的继任者，要是见不到的话，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采薇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于秦川的经历，也知道一点儿，大多是从师傅和陆有责口里听来的。当初，这位秦川将军，真的给联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先是他和当时特别调查局的副局长廖书务争夺调查局的各项大权，弄得联盟焦头烂额，损失惨重，不过，真正让欧阳岚戴卓他们记恨上，还是因为秦川的长子，秦越。 那一年，秦越还在上高三的时候，交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两个人关系极好，已经得到了秦川的认可，决定大学之后就结婚。却没想到，居然让阿番发现，那个女人竟是个高等级的人形邪魔，阿番那小子向来是行动快过脑子的，当时就冲去想把那个邪魔给灭了，没想到，却被反咬了一口，那个邪魔在秦越面前假装被阿番打进了河里，借水遁逃了。 结果，秦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杀，哪里肯干休。秦川又是个特别护短儿的，加上，那一阵子正是调查局和联盟彼此最不信任的时候，秦川一个铁血军人，从小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根本从心里对世上有邪魔这种生物存在抱有很大的怀疑，这一次，别管阿番怎么说自己对付的是邪魔，秦川根本就不相信，还将阿番给关了起来。 当时，还是欧阳泉亲自出面交涉，和秦川谈了好多次，又找了上面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阿番弄出来，不过，因为被邪魔伤了心神，之后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阿番的状况一度非常凶险，就连戴卓，都没把握能治好他……虽然最后，那小子还是凭借着蟑螂一样的生命力活下来了，但是，双方的仇怨也结得更深，调查局派来协助联盟执行任务的人，也越来越会拖后腿儿…… “哎，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会回来！”秦川握着茶杯，望着采薇出神，眉宇之间，带着几分和寂寥怅惘。 看着眼前这张疲态毕露的脸，不知道怎么的，采薇心里忽然一颤，对于一个铁血军人来说，做了永远无比再弥补的错事……其实，是很痛苦的吧！ 时间流转。无法回头，有些错误，还有机会去弥补，而有些错误，将会成为人们心里一辈子的刺痛，联盟已经没了，秦川别管多么后悔，多么想弥补自己的过失，都已经再无机会…… ……路采薇的心里不好受，秦川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心里只剩下遗憾和怅惘，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告慰那些消磨在十年战争中的亡灵…… “我要走了。”采薇叹了口气，站起身，她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今天晚上的培训课上，要进行的，明年课程选择调查，据说，这是很重要的一次调查，关系到将来的学习生活，绝对不能出现半点儿差错……至于什么特搜局，什么秦中将，不过是她生命中的浮云，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只是朝着成为淑女的目标前进，好好地打理自己的生活…… “你们学校的学生素质不错，有两个被确定为特搜局的后备成员，呃，加上中南大学一个，海洋大学的一个……收获不错啊！”秦川的电脑上有邮件传来，看过之后，他忍不住松了耸肩膀，脸上也现出一抹欣慰，笑道。 采薇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有问这两个人是谁，大踏步地离开了菱形角楼。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反正，别管是谁加入了特搜局，一开始也只能做些打杂的工作罢了，等他们成长到可以知道些机密的时候，自己早就从海市大学毕业，说不定和他们再没有交集！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采薇遮住眼睛，回首望去，菱形角楼的玻璃窗户，在阳光下看来，散发着五彩的霞光，有点儿天宫的神秘味道。 海市的学生们已经被分批送走了，这个地段儿，可是很不好叫车啊！采薇揉了揉皱起来的眉心，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应该早些出来，跟大家一块儿回去—— “哟！” “戴卓……苏老师……”采薇一回头，就看见戴卓脑袋上扣着一只黑色的墨镜，坐在路虎的驾驶座上，扬扬手，冲着自己飞了个大大的媚眼。 而苏隼，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红色的围巾，包裹得很严实：“采薇，好巧啊，快点上来吧。” 采薇赶紧毫不客气地窜上车，笑道：“你们怎么跑这边儿来了？”戴卓这家伙一向对特搜局退避三舍，今天怎么主动往这里凑，奇怪啊！ “呵呵，我们刚才去了一趟‘天天’孤儿院，和那里的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回来正好路过这里，我也没想到居然能碰上采薇你，真是巧呢。”苏隼抿着嘴儿笑道。 采薇一怔，反射性地抬头去看戴卓，只见他面上若无其事，可是耳朵根儿却稍稍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点儿柔软，第一次觉得，戴卓这个人，其实，有一颗很敏感也很纤细的心，并非天生是个不可救药的恶魔……他在天天孤儿院里的回忆，恐怕绝大部分都是痛苦的，但是，即使如此，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曾碰过那个地方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