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婚姻
欧阳岚叹了口气，按了按有些酸痛的眉心：“何况，除了相信戴卓的治疗之外，我们还能找谁帮忙？” 路采薇一样茫然无措。 欧阳岚叹道：“当年联盟最鼎盛的时候，几乎把全球所有的能力者一网打尽，人员上千。” “从九九年开始，由于影位面入侵，地球异变，战斗频发，能力者大规模的死亡，最后一战，联盟从上到下，从长老到勤杂工外勤人员全部出战，结果，几乎所有人一起和阴影位面同归于尽了。” 他终于忍不住苦笑，“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成风，成渝这对儿双生兄弟，还有杨丽娜也不知算活还是死……纵然活着，我们也都宛如普通人，现在的地球，恐怕只有你一个能力者了，你确实是个医生，可是，你这个医生能治得了病，又岂能治得了命，要是没有戴卓的幻术，成风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他本是个敏感又懦弱的孩子。” 路采薇沉默无语。 桌子上的茶水都放得凉了，欧阳岚偷偷摸摸抽了一把烟。 看了看时间，路采薇刚想说自己要去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有，一抬头，便见欧阳岚遥望着窗外，目中带着一种迷离的温柔，脸上的线条也极为柔和，与以往颓废又清冷的气质大为不同。 路采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的秋千上坐着一个梳着羊角辫，脸色红彤彤的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双手抱着一只单筒望远镜，抬头望天，不知正看什么看得起劲儿，还时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路采薇怔了怔，把视线拉回欧阳岚的脸上。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阿山喜欢小孩子！ 不知怎的，路采薇心里忽然一动，想起那一年，她初遇自己的老板欧阳泉的情形。 那时候，她还是一家名为‘缘聚’的咖啡厅里的小服务员，宛如白纸。 而欧阳泉，则是那家咖啡厅的常客。 等到第十六次于午后温润的阳光下，挂着温暖和煦的笑容为欧阳泉续过杯，放上美味的糕点，那个不算熟悉的男人，忽然开口——“请你来做我的助理。” 当时，那个人的眼神，也像阿山一般，带着一种迷离的温柔，还是小女孩儿的自己读不懂那样的眼神，现在看着阿山，却渐渐有些懂了，那般温柔的背后，恐怕是能蚀骨焚心的寂寞。 若是在漫长的三年相处中，自己能让他的寂寞略略减少，那一场相遇，就不算毫无价值。 “走，去看看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阿山终于收回目光，拉着路采薇起身离去。 他走得很慢，也很沉默，脸上若有所思，路采薇还以为他要沉默一道，却没想到，阿山居然忽然开口问道：“薇薇，你将来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结婚？非要是薛穆那样的？” 路采薇怔了怔，忍不住笑，一向冷漠到接近冷酷的阿山，脸上带上一丝小小的困惑与苦恼，其实也很可爱。 难得见他认真，她也不由得认真许多，并不想随便敷衍。 路采薇吐出口气，皱眉凝思：“薛穆是再没有指望，我不可能选一个注定了要折腾不休的男人出嫁。” 想了许久，路采薇终于笑道：“或许，选另外一个足够成熟的男人？” “哦？你想要年纪大的？” 路采薇失笑叹道：“是成熟。你该知道，谈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现在的年轻男人，谈恋爱的时候，不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根本不想结婚，就是总是把爱，不爱之类的问题，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其实，渴望爱情是年轻人的权力，没什么不可以，但对我来说，恐怕很难再有太强烈的感情了。” 苦笑一声，路采薇叹气，她的热情已经早就消耗在阿白的身上，也许她和薛穆分手，不是薛穆的错，她的责任更大。 “只是，我还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答应过阿白，会经历一个女人该经历的一切幸福。” “所以，一个有生活经验，有包容力，知道怎么过日子的成熟男人，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她当初答应薛穆做他的女朋友，大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这是一个很懂得照顾人的男人，有世人少有的包容力。 虽然后续发展，让路采薇确定自己的眼光实在不算很好。但是，选择将来共组家庭的对象的标准依然没变。 事实上，不只是她，像欧阳岚等，人生过分曲折的男女，大多数都会抱着这样的心思。安定的家庭，温和的类似于亲情的爱情，没有波折的生活，这些才是最适宜的。 阿山：“…………” 他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还好，我们薇薇还愿意去想，也可以去想了。” 当年他也问过阿白，问他为什么不和薇薇在一起，他的心思，就是瞎子也能看得明白，或许爱上一个小女孩儿确实有些古怪，可他本就是百无禁忌的。 记得当时，阿白笑着，可目光黯淡的不可思议。 “我们这种人，何苦去连累旁人，还能活多长时间，根本不知道，也许下一秒，就会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欧阳岚又想起那些年消失的同伴们。 联盟的人死去，不举行葬礼，不会有人哀悼，死去便再不会存在，活着的人，继承死者的意志，重新奔赴在通向死亡的道路上。 记得当年加入联盟的那一天，大长老难得温和了眉眼，搂着他和阿白的肩膀，一字字地叮嘱：“我们不是普通人，不要去奢望爱人，不要因为自己的软弱，想要把他们也拉下水，你们必须明白，如果真的爱他们，怜惜他们，就要远离，要知道，我们所在的世界，对我们所爱的人来说，就是地狱，你要是因为眷恋而拉住他们的手，他们终有一日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可惜，阿白那么理智的人，终究还是没有完全做到。 不过也还好，至少他努力去做了，薇薇其实并没有被沉重的压力压垮，也不曾真正踏入漩涡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