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穿越
寒风咆哮，山林间一片雪白。 藁城县，梅花乡，杨家庄内，银装素裹，大地苍茫。 村中炊烟寥寥，被大雪压塌了的茅草房随意地堆在道边，村中背风的山脚下搭了几处棚子，茅草盖顶，勉强能遮住风雪。 路采薇顶着风站在山顶上，一口气呼出仿佛一瞬间就变成一片冰雾，咔嚓咔嚓直响。 “站在这儿，才真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全球变暖。” 她穿的其实并不算单薄了，里面是她离开医院的时候穿上的白衬衫，西装外套加深蓝色的坎肩，外面是刚一到这儿就马上拎出来穿好的皮草，大毛翻领，长及膝盖的雪白掐腰，很时髦，脚上登着高腰的军靴。 这里里外外的衣服虽然不搭，但暖暖和和地过一个二十一世纪特有的暖冬绝对没有问题。 只是来到近百年前的二十世纪…… 路采薇第一百次后悔没听爷爷的话，戴上他给的狗皮帽子。 站在这儿有十分钟了，居然没看见个把土匪，看来此地的冬日，就连土匪也被冻得不肯出门。 蹲下身子，把坟头上的清理了一番，路采薇琢磨着等过会儿换块儿石碑，虽然底下没有尸体，只是丽娜姐当初匆忙立起来的衣冠冢，好歹也算是个念想，一人生于世间时，可以赤条条地来，可是死的时候，总要有人供奉些香火，念几句悼词才好。 那人把身体借给了丽娜姐，她们总要感念她的恩德。 “按说，应该在附近。”路采薇迎风站着，吹了一阵子冷风，不多时，远远就看到杨丽娜裹着一身绿色的军棉服蹒跚而至。 “丽娜姐？” 路采薇吓了一跳，杨丽娜看起来瘦了许多，她本是丰满高挑的女子，现如今瘦了要有二十多斤，骨瘦如柴了，还顶着一双黑眼圈，脸上也多了些许尘灰，狼狈的厉害。 “快走，风冷，先回家。”杨丽娜笑了笑，挽住路采薇的胳膊搂着她走。 一边走，她一边细细给路采薇介绍情况。 下了山，走了大约得有一刻钟的光景，就到了村口，杨家庄的历史已经有两百多年，本也是人才辈出的大村，但现在凋零寥落，唯有的一家大户都已经不姓杨，而是姓崔，也不过是家里有几间瓦房，有十亩地，并不算豪富。 至于其他人家的日子，就过得更惨，因着灾荒连年，兵祸匪祸永无止尽，易子而食的事情时时发生，村中只剩下老弱病残，男人们能逃走的大部分都逃走，留在村中只有死路，出去闯荡，无论是当兵还是当土匪，总能暂时活下去。 杨丽娜住的地方在村口的山脚下，位置不太好，离村民聚居之地略有些远，路采薇走近一看竟然是随意用木头搭造的木棚，不由大叹欧阳岚太会省事。 当初路采薇为杨丽娜开启空间门，自己没有跟过去，到是欧阳岚一心一意跟去帮忙，还带了睡袋，帐篷过去，她还以为欧阳岚想要暂且住一下，怎么也得花费时间帮丽娜姐买一栋宅院把家安下才好。 反正在这个时代，他们绝对不可能缺钱。 “我是想过阵子带囡囡去上海住，必须让她读书。”杨丽娜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想什么，不觉笑了，“我要是忽然大手大脚地花钱，我那公婆和小叔还会肯让我离开？不说别的，只是霸住囡囡，就能拿捏住我。” “对了，囡囡。” 路采薇双眼放光地扑过去抱躲在门后面偷看的小姑娘。 她的亲和力不错，或许是手里的酒心巧克力糖的魅力十足，反正人家小姑娘看了自家娘亲一眼，就乖乖地让她搂在怀里。 路采薇抱着小姑娘转了两圈，把带来的东西扔给杨丽娜让她整理。 这孩子算算年纪有六岁，可长得还是三四岁的模样，瘦瘦小小，如今虽然脸和手都洗得干干净净，但从露出骨头的小身板上还能看到许多伤痕。 杨丽娜叹气，让囡囡拿着零食去屋里做功课，才拉着路采薇坐下喝茶：“我刚来的时候……婆婆要卖了我和孩子换成粮食，原主杨如茵就是那时候气死的，结果换成了我，你也知道，我当时……” 路采薇无语。 当时的丽娜姐正带着一身硝烟，刚刚经历了三百多位亲朋好友的死亡，悲痛欲绝，戾气十足，原主的公婆小叔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没有杀人，那还要说丽娜姐一向温柔。 “好了，不说这些，反正等那个男人的休书寄到，我就带着囡囡走，上海也好，别的城市也罢，反正好好养大她就是了。” 路采薇苦笑，囡囡是普通人，没办法穿越空间门，就是请精通空间神术的大能，创造一小块儿空间供她栖身，也不能把一个孩子拘束在方寸之地，那未免太残忍，不是疼她，而是害她。 丽娜姐既然决定返回此时此地，那就是要抛开二十一世纪的一切，至少在囡囡长大成人之前，要在此常驻。 日子怕是不好过。 囡囡的时代，可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 军阀混战，外敌入侵，民不聊生。 想生活得好，着实不容易。 养孩子如果只想着让她冻不着，饿不着，到也不难，可要真想把孩子养好，让她能顺心顺意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活得有意义有价值，却很困难。 路采薇有点儿发愁，丽娜姐以前是法师，精通火系神通法术，但现在换了一具身体，一身神通全都废了，最多是精神力高一点儿，在这个乱世，就算大把大把地给她塞武器，让她组建民团保护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绝对安全，何况她也知道，欧阳岚那家伙偷偷摸摸地弄来个把枪支还行，大批量的武器……还是别想了。 而且，到囡囡长大，怎么也要二十年，难道丽娜姐就这么苦熬不成？无论如何也该成家才是。 至于原主的丈夫，听说是学时髦，在外面养了个洋学生——一个不管家里父母死活，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还是早点儿扔掉为妙。 小姑娘神思飘远，杨丽娜只觉得好笑，顺手摸了摸毛，嗯，光滑的很，怪不得当年阿白就喜欢摸小姑娘的头发。 “不要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你早点儿回去，早点儿休息，别耽误工作……既然都开了空间门，干脆就把所有的钥匙都试试，看看有几个能用，当年阿白可是三年之内，一连开了十三个空间，有史以来的空间法师没有一个像他那么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