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青华
书迷正在阅读:我的前任是极品、特级婚宠:Hello,小甜妻、极帝风云、专属格差恋、暖爱入人心、光源圣使者、魂修无疆、末世重生之丧尸大哥求放过、与君缘、极品轩帝
近冬的夜晚,天气变得格外寒凉。轻风微拂,街边的弱柳懒懒的荡漾着,撩断了旁边小摊前袅娜的青烟。小木桌前环抱双臂坐着的青年男人正和着叫卖的小曲一阵唏嘘。 男人双手搓了搓手臂,缩着脖子看向一旁被青烟淹没的正在忙碌的人,搭讪道:“这几日天气可真冷啊!” 自nongnong青烟中走出一佝偻老头。那老头手里端着一碗面条,笑盈盈的边走边说道:“是啊,这立了冬后不久就越来越冷了,这生意也就不好做喽!” 男人笑了笑,双手捧过面条来,继续道:“老人家,天气越来越冷了,您以后也该早些收摊了吧? ” 老头点点头,又无奈的笑说:“这不都是为了生计吗?能赚几个赚几个吧。”老头拿抹布擦着手上的水渍,走近一步又道:“这面条吃着可还好?” 男人一面大口吃面,一面连声叫好。 在客栈吃过晚饭,我便吵着乐凌轩要出去逛街,倒不全是因为贪玩,最重要的是吃得太撑,不大消化。然而我一闹出去逛街,结果便是一大群人全都跟了出去。乐凌轩为了陪我,青音为了她的任务,而萧木,我作不出合理解释来。 秋冬交替的漪水镇在夜里显得格外妩媚。贯镇而过的漪水河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仿若是一条金色腰带,束了漪水之腰,尽显漪水之媚。大街上仍有往来行人,不过已然比白日少了许多。过往之客,亦不匆忙,有悠哉辗转的,看尽街边霓虹,河里波光粼粼。 我们行走在漪水镇的闹市地带,看见街边还有卖艺的小贩,正笑嘻嘻的表演着各种节目。围观的人不算太多,我见一处围了最多人的地方就凑了过去。好不容易挤到人群最里面去,还未等我缓过来,便听见一声高昂的男声,“有人愿意上来试一下吗?我可以让他瞬间消失,还可以让他瞬间变回来。”继而是群众高亢的回应。身边几个汉子以及两个姑娘都挥手示意,争先恐后的报名。不明所以的我扯了一旁边人的袖子问了情况,才知道原来是在表演大变活人。也就是把一个大活人装进那表演者旁边竖立放着的大柜子里,然后由表演者念以口诀,将柜子里的人变消失。同样,念以不同的口诀还可以让被变消失的人重新回到柜子里。 我听着有趣,也跃跃欲试。 接着,表演者从观众中请出了一位姑娘与他共同完成这个表演。那人一身青纱黑衣静静的立在人群中,仿若一株黑莲花,静雅不俗。 “是她……”我喃喃道。见她莲步轻起,墨黑纱裙随着步子摆动起来,仿若盛开在三途河边的曼珠沙华。 “姑娘……”萧木不知何时站立在了人群中,急切地喊道。 女子闻声停在了柜子前,回眸望去,只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只有一闪即逝的疑惑,再无任何表情。女子转头由身旁的表演者引路进了柜子,关上了门,只留下她手中那把已合上的油纸伞静静的靠在柜子旁。 在场所有人都欢腾不已,带着期待的目光安静了下来,等待表演者念完口诀,等待着木门打开那刻的惊喜。 萧木就在我身旁不远处,只不过隔着几个观众,挤得严严实实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挤了过去,正想拍他的肩膀,却见他目光停滞在前方,一动不动的出了神。 “喂,萧木!”手还没够到便扑了个空,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萧木突然走开,匆匆的冲到柜子前。彼时木门已打开,柜子里却空无一人。周围的观众顿时一片欢呼,掌声、尖叫声,连连不断。 萧木望着空荡荡的柜子,急忙问道:“她呢?” “公子你说谁呀?” “就是刚才那位穿黑色衣裙的姑娘啊,她去哪了?”萧木上前一把捉住表演者的手臂急切道。 “哦,那位姑娘已被在下变去很远的地方了,不知公子以为在下的表演可还精彩?” 我清楚的见到萧木慌乱的错退一步,满目失落。 “那你能把我也变到她去的那个地方吗?我要找到她。”萧木突然满眼期待与恳求的问道。 有人肯当自愿者配合表演才会让这个节目更加让人信服,更加精彩。于是,表演者又自信满满的将萧木送进了柜子。 木门再度合上,表演者开始念起他那奇奇怪怪的口诀。不知为何,我总有感觉萧木也会给变没了,会像那黑衣女子一样消失不见。 我跑到柜子前试图打开它,却被表演者及时阻止了。他笑说道:“小姑娘,请配合我的表演,不然会影响我的发挥的。” “你快把门打开,他是我朋友,你快让他出来!” 被我摇了几下依旧不动声色地念口诀的表演者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好啦,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说完又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走去柜子前,打开木门的一条缝,又看了看周围观众的表情,等到众人皆瞪大了双眼好奇难耐时,继而才打开木门。 果然,柜子里空空如也,谁也没有。 我走近柜子,想要一探究竟。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靠在柜子旁的那把油纸伞,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取了过来攥在手中。 柜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两壁空空。我在里面东摸摸,西敲敲,试图发现什么夹层之类的。继而又跺了跺脚,依旧什么发现也没有。正当我想要放弃退出来时,偶然瞥见柜子里正面相对的那一面左边柜角比右边柜角透过的光亮宽得多。我试着推了推,竟然推开了,又是一道门。我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出,光亮瞬间笼罩,一时竟让我睁不了眼。 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等到适应过来睁开眼时,却发现周围的光景均已不在,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既陌生又熟悉。 宽阔的街道上不再那么光亮,原本热闹的人群也都消失了。不再有欢呼声,不再有热烈的掌声,也不再有时不时高高吊起来的叫卖声,一切都那么静悄悄的,静得没有任何声音,静得让人害怕。 丝雨淅淅沥沥,像是在沉吟着什么,让漆黑的夜晚无声的凄清。 我撑开手中的油纸伞遮挡雨水,却还是有水雾伴风袭来,湿湿的,凉凉的,有种自被刺穿颈部喷洒出的血液溅满脸部的感觉,让人惶恐不安。我徘徊在原地。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了,街道样貌都分明那么相似,却寂静得像没有活物存在一般。 “萧木……”我颤抖着嗓子喊道。没有回应。 “萧木?”我又试着喊道,依旧一片死寂。分明风过叶动,却连一点树叶摩挲的声音都没有。我开始紧张难安起来。“哥哥……青音jiejie?哥哥……你们在哪儿啊?”声音也开始带着哭腔。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试着沿着原来的路回去,却发现来时的路已被黑暗浸没。 一路上战战兢兢,在黑夜里探寻。没有光明,没有温度,心脏都似快被冻结。 我步伐凌乱,踏着冰凉的青石板路,想要快速地跑回去,然而却总也身不由己,腿似铅注。我走啊走,走啊走……仿佛世间只剩下了绝望,我依旧在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徘徊,恰如一只失去躯壳的鬼魂,找不到任何依附感。 同样的路,同样的景色,却再不见同样热闹、温暖的光景。这大概是最可怕的物是人非了。 “萧木?萧木你在哪里……”我边走边叫道。渐渐地,终于看到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明明暗暗地晕染开来。光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来自街边一面摊位。昏黄的烛火在纸糊的灯笼里跳曳着,看样子就快熄灭了。 我像是一只飞蛾,猛地扑向那点微弱之光。 面摊老板是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头,他正颤颤巍巍地收拾着桌椅等物什。看样子是要收摊了。 我急迫地上前询问,却见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样子,默默地做着手中的事。 “老爷爷,请问君临客栈怎么走啊?"
老头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于是我只好放大了声音再次问道:“老爷爷……老爷爷?”我走到他面前,继而又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怪异的是,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我开始又恐慌起来。环顾四周,周围再无其他人迹,所有的店面都已打烊熄灯了,漆黑一片。唯一的“活人”就在我面前,我又岂能放手! “老爷爷……老爷爷!”我拿出扯破嗓子的架势嘶吼起来,并在他面前围围转转,活像一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回头望了望,继而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人老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啊……”说完又继续收拾周围的物什,将最后一只凳子搬上了小木车上,准备离开。 见此我更加着急了。伸手欲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他身体里径直穿透,抓了个空。我被自己吓坏了,连续又试了两次,依旧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楞在了原地,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整个世界又陷入一片漆黑。 心里害怕极了,我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祈祷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一次,二次,三次……反反复复睁眼闭眼,反反复复确认,眼前的一切依旧什么都没有变! 全身的血液瞬间全涌上了头顶,我情不自禁地失声尖叫:“啊……” 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向我袭来,仿佛天与地都在崩塌。 等到再次平复下来,我已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漪水的那座古桥前,手里不再有那把油纸伞,天也放晴了,没有丝雨,却也没有骄阳,只有微风,正缓缓地流淌在空中。 古桥旁长着一棵含笑树,叶茂葱葱,含笑而立。清风一过,洁白的花瓣乘风飘落,仿若一片片羽毛轻柔,满了灰白的石阶,荡漾了潋滟漪水。 古老的石桥上,站立着一女子。其颀硕人,其姝静女;嫁衣如火,灼伤天涯。她似在望着那潆洄流水,她似在望着那依依垂柳,她似在……望着那于飞燕燕,颉之颃之……眉眼顾盼之间,几多愁伤,几多思泪。 我上前几步,偏头探看。细眉高鼻,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那个穿黑衣,撑油纸伞的清冷姑娘。 我心下迟疑,究竟要不要上前探个仔细,问个明白。但见她衣袂翻飞,立于桥上,仿若遗世天仙,遥不可及。 她自衣领间掏出一块贴于心胸的玉石来,莹莹玉泽,清润怡心,恰是萧木在古桥上捡到的那块玉含笑。让我好生讶异。 我扶栏而望,见她手中紧握着那玉含笑,分明凄伤的脸上硬是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只见她朱唇轻启,张张合合,“洛离,我会等你,十年,百年,就算你已跨过奈何,饮过忘川,就算你忘记前尘所有,我还是会等你,等你记得我,等你记得……我们曾经含笑之下的约定……” 洁白的含笑一片又一片洒下,像是在为她铺就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却又更像是在为她的等待叹息,为她的凄伤而哭泣。 我伸手接过一片花瓣,雪白中泛着淡淡的紫色,带着一股幽香,似兰雅洁。 如果我眼前的这一幕能出现一辆挂着朱红帷裳的马车,该有多好;如果这绝美的女子能有一位驾车的新郎来迎回,该有多好;如果风不那么清,水不那么柔,花不那么美,燕,不那么和……或许我会觉得她不会那么忧伤,不会那么孤寂。可是没有花轿,没有新郎,也没有如果。我都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便见她不知何时已立在了护栏之外。纵身一跃,她坠落的速度那样快,只留下一袭红巾飞扬在空中,恋恋不舍的,似在等她的情郎。 “不要!”我来不及发出任何呼声,脚步却先冲了出去。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我抬头望去,那人正是萧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