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化危

    安馨听得气恼，大人们的事她们小孩子也管不了，偏田宜人非得在她们跟前儿说三少夫人冯氏的不是，儿女岂能议长辈之错，况且冯氏也极是不易。她直跪得双膝发麻，身子一歪便要倒地，却顺势把一边的如馨给推倒。

    田宜人一回头，看到如馨没个跪像，顿时勃怒，指着如馨道：“我还没训你们四房呢？你们俩什么意思？石氏再年轻、再不好，那也是你们母亲，你们姐妹怎生就不听她的话？”

    瑞馨伸手将如馨扶好，暖声道：“奶奶，我和如儿知错了，还请奶奶责罚。”

    石氏今儿是在田宜人面前得了个“乖巧好儿媳”的印象，只怕田宜人要重惩她们姐妹，瑞馨心里一权衡，索性先认个错，态度好，田宜人总不好为难她们。

    果然，田宜人的火消了大半。

    瑞馨又道：“我们姐妹原是想到上房打先锋，旁的不说，这阵势得先摆开。”

    田宜人近乎呢喃“这话听着耳熟。”突地忆起，这不是她一惯的说辞么，因着她年轻那会儿随郭长春征战沙场，也曾上过战场，她骨子里就喜欢战场的生活，虽是名门大族嫡女，可因常年与一帮男人生活在一起，习惯了说话大咧，嗓门大，性子也在那些年的沙场浸染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大转变，名门闺秀的温婉全无，变成了一副泼辣不饶人的性子。

    瑞馨祸水东引这招当真管用，继续道：“我们原想在上房恭迎奶奶，谁知上房的下人过来唤我们姐妹进去。奶奶，祖母叫我们进去，我们不能不进去？”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错怪了你们？”

    “不，不，奶奶教导我们是对的，是我们误解奶奶的用意，是我们姐妹错了，奶奶教导得对。”

    田宜人眸光冷厉，扫过一侧的宁馨，“瞧瞧，你们瞧瞧，看看瑞姐儿多懂事，错了就错了，再没有分辩，哪里像你那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刀。”

    宁馨气急，田宜人拿她娘与瑞馨比，这什么意思嘛？瑞馨就好，这丫头分明也在玩花样，也就看田宜人这会子在气头上分辩不清楚，待田宜人冷静下来，一定会明白，她的孙女儿们也与她玩着花样。

    宁馨不能认错，她一认错就是承认冯氏错了，这完全和瑞馨的性质不一样，只能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田宜人道：“瑞姐儿，带你meimei起来，罢了，罢了，下回你再做什么先来问问我，别再像这回一般自作主张。”

    瑞馨面露感激地起身，垂首回道：“瑞馨记住了，下回定不会自作主张打先锋了，一切都听奶奶的调遣。”

    “宁馨，瞧瞧，你看瑞姐儿多懂事，哪像你那个娘，明明还病着，还上赶着讨好姓罗的，真真是孝顺媳妇呢……”那是她的儿媳，怎能带病给罗氏请安，想到这儿，田宜人就气得胃疼。

    瑞馨轻声道：“奶奶，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合不合适？”

    田宜人问：“什么主意？”

    瑞馨指了偏厅方向，祖孙二人进了偏厅，瑞馨便小心翼翼地道：“奶奶，今儿我去上房也是为了帮奶奶，想知道夫人这次入京的目的……”她得给自己谋划一个机会，能正大光明地讨好罗氏，“瑞馨怎能看奶奶被人欺负呢，我是想细细地观察，更想知道大房、五房与夫人之间说了什么话。奶奶，这兵法上不是有一招……有一招叫什么来着，哦，就是我们这方的人到敌营为细作，这样是为了套取可靠的消息。”

    田宜人爱听这话，她还是姑娘那会儿，就想有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想过当女将军，可没有女子当将军的，所以她就嫁了一个做将军的丈夫。似恍然大悟地道：“你今晨去上房，就是为了这个？”

    “奶奶，当然啦！我这可不是都为你和我们三房、四房么，你这么疼我，我怎么能做让你伤心的事。”为了得到田宜人的信任，瑞馨便将自己进入上房，罗氏、窦氏等人说了什么，乃至各人是什么表情都添油加醋地细说了一番，末了，再加上一句总结性的言语：“奶奶，我觉得夫人和大少夫人她们好像在谋划什么事，也不知是防着我们还是怎的，没有明说出来。”

    是要对付她吗？

    难不成窦氏知道她的心思：要夺罗氏的嫡妻位？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的计划是什么？

    田宜人觉得早前瑞馨给的“细作建议”着实可行，“罢了，往后你便多到上房走动走动，看看她们到底玩什么花样。瑞姐儿啊，要是她们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可一定要来告诉我。”

    “奶奶放心，瑞馨记住了。”

    好孙女啊，她竟然错怪了瑞馨姐妹。

    田宜人心下一激动，便挑了一对鸡血玉镯子首饰赏给瑞馨、如馨，“好了，今儿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这是我赏给你们的。”

    如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看到那漂亮的玉镯，方才信了。

    田宜人笑道：“你们姐妹一人一只，拿着吧，姓罗的都赏了你们东西，我这嫡亲奶奶岂有不赏之礼。”

    “谢奶奶赏赐！”瑞馨轻拽了一下如馨，欠身行礼，“奶奶，那我和如儿就先告退了！”

    宁馨一脸不解，这又是怎么回事？就在不久前，田宜人还恨不得把拆台的瑞馨姐妹给吃了，这会子，转眼就赏了东西。

    田宜人厉喝：“你瞧什么瞧？瑞姐儿是瑞姐儿，你们几个继续跪，跪到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起来。你娘真是好本事啊，得多孝顺姓罗的才带病去请安，当我是死人？哼……”

    瑞馨姐妹被罚跪，祥馨、吉馨两个心头发怵，祥馨想着自己不能得罪石氏，早早就到石氏屋里侍候了，巴结讨好了一番，而吉馨自有她姨娘帮衬。

    府里最尊贵三处阁楼，住的是大房的嫡女蕙馨、五房嫡女兰馨，而最好的明月阁则住着郭晓瑕。瑞馨姐妹虽说起来是四房嫡女，可姐妹二人住在一处院子里，这院子仅次于四房主母的寝院。像祥馨、吉馨这样的庶女，只能与姨娘挤在一处院子里。

    荣国公府人丁兴旺，多是姨娘、庶女挤一个院子的，只有嫡母、嫡出的子女在年过五岁能得到单独的小院。但大房的芸馨，不仅是大房的庶长女，又是德字辈里的庶长孙女，自是不同，加上她又得窦氏欢心，便单独住了一处体面小院。

    吉馨与她姨娘住的院子很小，离瑞馨姐妹的院子只隔了一条小径，但凡说话高声些，那边就能听见。

    如馨一进院门，就大着嗓门道：“吉meimei，刚才田宜人赏我们好东西。”将戴在手腕上的鸡血玉镯炫耀了一番。

    这鸡血玉颜色很正，质地温润，一瞧就是上等好玉，怕是得值不少钱。

    吉馨双眸生辉，田宜人不是该发火么，怎的还赏了东西？切切地问道：“如jiejie，到底怎么回事啊？奶奶不生气了？”

    “早不生气了。她还赏了我和jiejie一人一只玉镯呢，jiejie那只与我这只原是一对儿的，初不觉，这竟是一对上等温玉，就算是冬天也能戴。”

    瑞馨径直进了自己的闺阁，坐在贵妃椅上，独自琢磨着如何讨好罗氏，如何让罗氏出面替她们姐妹谋上一门好亲事。

    田宜人自认是咸阳田氏的名门闺秀，可田氏一族到底是亡朝名门，而今可是大周天下。哪有当朝权贵光鲜？两相权衡，就算罗氏早前是小家碧玉的出身，可经不得人家有个做荣国公世子的儿子，还有个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的幼子，再有两门当朝功勋的亲家……怎么想都是罗氏更好些。

    再想当年，罗氏替自己的儿子能谋到窦氏、萧氏这样的女子为儿媳，就说五少夫人柯氏的出身稍差，可人家的父亲早前也是知府大人，现在已是户部侍郎，这出身比冯氏都还光鲜。

    田宜人明明不如罗氏，偏还不服输，想跟人家争夺，瑞馨越想越郁闷，她且不管田宜人如何，还是替她们姐妹谋划将来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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