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离去前夜（二）
余青记得李江的上一个女朋友，那个叫黄倩文的姑娘长得乖巧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陷下两个浅浅的酒窝，最喜欢穿着明黄的连衣裙，挽着李江的手臂蹦蹦跳跳的，笑容甜甜的，就像是春天里的棉花糖。 姑娘又贤淑温柔，还喜欢在李江家里的厨房捣鼓来捣鼓去的，他还曾吃过那个姑娘做的酸菜鱼。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余青正好去找李江，见着了在厨房忙活的明黄姑娘，先是一愣。 姑娘头一回见到余青，惊讶得拿不住手中的锅铲，大概是没想到李江家里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 随即余青就见着了听到声响从房间里跑出来一脸慌忙的李江，他见到余青也有点愣住了，问道：“你怎么来了？” 余青笑着调侃：“好啊！你小子金屋藏娇？”李江是害羞的笑了笑，没有否认，只是平静的走到明黄裙子的身边，看着姑娘笑得开心。 当时余青通知李粒，在知道自个的堂弟第一次将女孩子带回家的时候，李粒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在突如其来的一股子婆媳相见的尴尬气氛之中，几人围坐一桌。 明黄裙子的姑娘怯生生的端上一盘精心制作的酸菜鱼，然后李粒和余青都酸掉了牙。 李江却吃得津津有味，大口大口的扒着酸菜就着饭，对做菜的姑娘傻笑，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放荡洒脱，也看不出来那是一盘比寻常要酸上数倍的酸菜鱼。 那时候，余青和李粒两人对视而无言，默默吃了这一记狗粮。 想起那一盘酸菜鱼，余青唾液生津，就算只吃了一口，也记忆深刻。 他和李粒都曾经认为，那个叫黄倩文的姑娘会让李江这个浪子回头，从此告别花丛，安安心心的做个顾家的男人，然而如今看来是一场空了。 李粒挺喜欢这个姑娘，自从李江和其分手之后，一向疼爱自己堂弟的李粒把李江这个混蛋好好收拾一翻。 李粒教训李江的时候，余青也在场，但是李江面对责骂并没有反驳，只是洒脱一笑说道：“相聚有时，离别更是常态，不适合就分手了，总不能强迫自个吧。” 李江轻飘飘的补充了一句：“幸福是有距离的，勉强意味着辛苦，而我不想她辛苦。” 余青和李粒相顾无言，无话能说。 他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李江选择放弃，黄裙子姑娘做的菜是不太合普通人的口味，但李江看起来是挺喜欢的。 余青回想一下，这两人分手大概有一个月左右了，本来就被他戏称为花丛圣手的李江在这一个月里更是卖了力气夜夜笙歌，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每每看到李江过于用力的纵情声色，余青心里总不是滋味的皱起眉头，却始终没有多说一句话，无事时就陪着李江坐坐，无空就默默离开。 余青叹息一声，哪怕是交心的朋友，但这始终是男女两人的私事，他实在不好插手，况且又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贸贸然就出手干涉，只怕会好心办坏事。 “李江李粒，都不是省心的主。” 余青只觉得无奈，但转瞬又释然。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许我也不是个省心的人，所以才和李粒李江这对姐弟成为朋友的吧。” 这叫什么？臭味相投？ 余青笑了笑，退出了李江的朋友圈，既然找不到和李粒有关的痕迹，也不能对李江的生活指手画脚，那便不需要再继续查看。 再看下去也就是些和各色女人的合照，看起来毫无营养。 心思杂乱的余青百无聊赖的滑了滑微信联系人列表，一个个熟悉或模糊的名字头像快速滑落。 忽然，余青的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美女头像，名字备注着：李粒。 余青犹豫了一下，点进了聊天界面。 先是在表情栏上找了找，想要发个有趣的表情作为开场白，但是大拇指虚浮在手机屏幕前无论如何也不能下手。 叹息一声，他在对话框上打出了李粒的名字，试图和往常一样，做个普通的开场白。 只是这么简单普通的两个字始终没能发送出去，犹豫万分，余青想起了几天前李粒生气离去的样子，有些头疼。 看着对话框打出的两个字，余青咽了口水，还是将之删去了。 面对和李粒的聊天界面，余青不由得自嘲自己的胆怯。 他本就不是个缺乏勇气的人，就在今天，他有胆量以一挑几，也有胆量拦下飞驰的电动车。 但……就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李粒，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大概…… 大概，是他无法面对一个有情人吧。 余青，心里烦躁，背靠着沙发的柔软椅背，仰首看着被暖黄的灯光照得金碧辉煌的天花板，那里静静地挂着一大坨水晶吊灯。 “你还真能给我出难题……”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李粒，两年相处下来，他也对这个高挑知性的女人很有好感，不然也不会成为好友，只是相逢的时间不对，要是早些遇到，那可能…… 余青猛地摇头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随即坚定了自己的心。世上美女无数，但是弱水三千万，他只取一瓢。 他回想起和那个她分离的秋天，在那个两旁树木的叶子已经凋零大半的宽敞的校道上。 他和她并肩行走在铺满了枯黄落叶的水泥路上，后面有一个青蓝制服清洁工用长柄扫帚在清理着落叶。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身后的扫帚声不停。 她看着他说：“毕业了……” “嗯。” 他眼神有些躲闪。 “你不想说点什么？” 他的眼神有些愕然，能说什么？但是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心里涌起一股子从小到现在唯一的冲动。 “等我！” “等我三年，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她眼含泪水，骂道：“傻瓜！！”然后就跑了。 余青看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那个纷纷落叶中奔跑着远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