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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十天半月后,液皂已被大家所接受,但凡要开刀的时候,大夫们都主动用液皂洗手,用得也特别快。少东家亲自出马,跟顾念威胁利诱了一番,转过头跟掌柜说液皂和胶布一样入公账,医馆买原料,顾大夫在这里动手制作成品,给他算点手工费,免得她提着成品辛苦穿越城市。

    周边武馆镖局现在都知道顾大夫在这里接诊,有个破皮流血的都往这跑,照理说,按照顾念现在在总号平均一两天就有一次开刀的频率,和家里卖成药的收入加一块,比她以前作息紊乱地赚点辛苦钱舒服多了,但就这点做液皂和胶布的小钱她都赚得很开心。

    一日傍晚顾念晚归到家,哑姑报告说包寄桃托人送了新菜给她品尝,顾念这才想起有些日子没见到包jiejie了,她这阵子都没有精力去照拂她的人际关系。

    看看今天时间已晚,酒馆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顾念就打消了去道谢的念头,想着说过几天等她有空了再去也不迟。

    殊不知包寄桃过来送菜,本来是想看她一眼,然后今晚好去做她的正事。

    秦如栩的陷阱成功了,引来了永洛府的沉沙帮杀手,都已顺利入住那间六德客栈。

    杀手们已经来了四五天了,经过了盯梢与反盯梢的反复较量,终于查得对方决定今晚动手,他们也决定今晚动手,今晚是决一死战的时候,立誓要拿下全部杀手。为此,聚兴顺和几位江湖朋友尽出好手,包寄桃他们这群人也要去帮忙。

    今晚必定九死一生,能否活着回来都不知道。

    玉府街上人多,是不能在直接在这里动手的,必须得耐心地等他们到了别处的开阔地带才行,到时生死各安天命。

    包寄桃不动声色地先做完今晚的生意,打烊后,在房里换下女装。恢复真容,穿上夜行衣。武器藏在身上。大厨和伙计们也都一样打扮,悄悄地潜伏在屋顶上,慢慢地向六德客栈的方向靠近,他们的任务是盯住那帮杀手,别让他们从自己视野里脱身。还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

    伏在屋顶的暗处,看着下面的万家灯火随着时间的渐晚,逐一地熄灭,最终视野里。还亮着灯的地方都是彻夜不歇的楼堂馆所。

    三更后,六德客栈的屋顶上终于有了动静,七个蒙面的暗色人影。以矫健的身姿,踏瓦无声,在屋顶上迅速移动,以最近路线离开玉府街的范围,到下一条街上去。

    高空无遮无挡。很好跟踪,也很易暴露,只能分散开来远远地跟着,看他们会往哪个方向落地,好及时跟上去。

    陷阱之处有大部队事先埋伏。能逃的生路都安排了人看守,包子他们这群人还要辛苦跟踪。只是为了防止突生意外。

    跟了一路,没有状况,猎物如计划般地进入了包围圈,一个平日里是庙会场地的小广场。而这假冒的任务对象的家就住在这附近。这里不是夜市街,民宅也离得比较远,是个作战的好地方。这个时间,周边一片寂静,连狗吠猫叫都没有。

    这太安静了,杀手们一下地,就敏锐地发现是陷阱,叫声不好,正要撤退,等候已久的秦如栩从藏身的大树中站出来,一声吆喝,火把四起,照得通亮,官差带着锁链先出现,要把杀手们拿下见官。

    杀手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来踩点的时候,他们知道这里很适合逃跑,当下就分头撤退。

    立马从那些小巷里就传来了喊杀声。

    照秦如栩他们的计划,不怕你人多分头逃跑,反而就是要利用这一点,走人海战术,一群人围攻一个杀手,看嫌犯们是体力好还是功夫好。

    见这打起来了,官差退下,他们的功夫不足以应付这种场面,他们只管事后锁人,以及防止有人逃出包围圈,及时示警。

    包子那群人赶到时,就他和铁子加入了战圈,伙计们守在高处盯着下面的打斗,一旦发现有人要走高空逃跑,就过去阻止,要么把人踢回地面去,要么拖延到地上的人爬上来。

    杀手为了逃生,都搏命战斗,全是狠辣的招数,招招都奔着取对方的性命,而己方人员则为了要生擒要口供,不得不有所顾忌。结果几对一,反而打成了僵持。

    秦如栩的计划还是不错的,杀手体力再好,也敌不过几个人围攻的车轮战,时间一长,败相显现,杀手们多半都受伤生擒,三个功夫最好的在杀伤了围攻的对手后跳房顶逃脱,追兵很快赶上,分成三路去追,及时又截下了两个,但还是跑掉了一个。

    从逃跑的身姿上看,是个训练有素的高手,追上去的也都是身手不差的老江湖,以及包子这群立誓报仇的江湖人。

    逃跑的杀手可能是一身功夫都在轻功上了,追了一路,那人速度一点没减,追兵反倒落下了几个,只剩了五个人还吊在后面,但双方的距离根本没拉近多少,看他逃跑的方向,追兵们都很紧张。

    千万不能让他跳进夜市的人群里。

    可越是这样想,事情就偏偏越是往不好的方向发生了,杀手终于到达了他的目的地,玉府街夜市,跳墙头进了背街暗巷。

    当他身影从空中消失时,后面的追兵们心里都咯噔一下,一番提气发足狂奔,跟着跃下,再冲到街上四下张望,除了悠闲的老百姓,哪有什么形迹可疑的江湖人。

    屋顶上没下来的人也在四处寻找,可除了玉府街上有灯光,其他地方都黑暗一片,居高临下也什么都看不到,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嫌犯藏到哪里去了。

    “糟了,逃脱了一个,这下麻烦了。”

    “都别傻站着,立刻去六德客栈和宁远私驿,拿他们的行李。”一个威严的长者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让人不由得听从照做。

    追兵们重新跳回房顶,再次出发,直奔客栈和驿站。

    仅有的人手分了两拨,一人站在驿站的房顶,监视这里的动静。这一带都是民居,不能伤及无辜。

    剩下四人都在客栈那里。两人在外面守着,还有两人翻窗户进杀手们的房间取他们的行李。

    本来这种收检证物的事只能由官差来做,但这会儿全由这帮江湖人越俎代庖了。秦如栩在现场收拾善后没有追过来。

    古店街的某一个两宅子高墙形成的暗巷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安静地蹲在阴影中,仰望天空。看着从头顶上掠过的几个人影,然后从藏身处走出来,略微踉跄的步子,拐进了烟花后巷。

    顾念在睡梦中被院里的铃铛声吵醒。急忙披衣出来,哑姑已经开门迎进来了一个伤患,街上混混的寻常打扮。年纪大点,手上拿着沾血的短剑,气喘如牛,满头大汗,身上有好几处伤。深浅不一,但很神奇地都止住了血。

    诊室里迅速点上了几枝大烛台,所有药品和器械都摆在了桌上,病人坐在治疗床上,哑姑仔细地为他脱光上身衣服。再扶他躺好。

    精壮的肌rou充满了力量,但此刻全被狰狞的伤口破坏了整体的美感。顾念逐一检查过,很幸运的都是皮rou伤,没有伤到内脏,全部缝合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

    顾念让病人喝几口酒,病人拒绝,眼神狠戾地瞪着大夫,让就这样缝,他忍得住。

    说是这样说,顾念把烈酒浇在伤口上的时候,病人还是疼得瑟缩了一下,本来就因疼痛而紧绷的肌rou更加的紧张,一再深呼吸也无法放松下来,结果弄得一个伤口的清创时间被延长了。

    顾念直起身,吩咐哑姑去书房拿她的针灸书和针灸针,对着书给病人做局部麻醉,这才能顺利地进行治疗。

    前胸后部一共四道伤口,多比较深,结实的肌rou保护了柔弱的脏腑,在针灸麻醉的帮助下,病人眯着眼,安静地看着大夫围着他忙来忙去,正在治疗的伤口一点痛感都没有,等拔了针才有不舒服的痛感。

    身上的伤都弄完了,轮到两条胳臂,也都还好,没有伤到血管筋腱什么,不然这样的照明条件根本无法进行手术。

    顾念照着书小心地取了病人两条胳臂和上半身的几处xue位,手臂伤处以及身上其他几处伤处的疼痛随着每一根针扎下去,在一点点地减轻,可下半身跟着传来了轻微的酥麻感。

    病人提了意见,顾念找了一番,拔了两根针,下半身没事了,但伤口的痛感又起来了,想到会影响治疗速度,权衡之下,病人还是同意又把针插上了。

    顾念一次性把两条胳臂都麻醉了,明着说照顾一下别的伤口,但没说的是,她多插了几针,基本上把上半身全给麻住了,还带上了控制下肢的经络。而病人浑然不觉,也大意地没理会其实受到影响的下半身,只是让大夫动作快一些,他赶时间。

    顾念答应得好好的,手上也的确是加快了些速度,可在缝合步骤,还是不由得慢了下来,还理由充分得让病人无法反驳,“如果不想伤口崩裂的话,最好让我多缝两针。”

    在六德客栈的人搜到了行李,却不过是普通衣服和一些盘缠而已,没有其它重要的东西,连那封写有目标对象详细情报的密码信都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烧毁了。

    驿站那边也没动静,那个小伙计在他的卧房熟睡,留守的那位特意去看了一眼,没有异常。

    没有找到有用线索,客栈四人提着行李不惊动任何人,原路退出,与同伴们会合,蹲在一户人家房顶的背风处,商量嫌犯可能的藏身处,除了留一人等待现场其他人过来,其他人下到地面四处找一找。

    顾念缝完了病人右臂的两道刀伤,换了干净的纱布,蘸着生理盐水清洁表面皮肤的血迹,纱布一次次抹过手腕处的三叉头的鱼叉纹身。病人手上沾到很多别人的血。

    血迹都擦干净后,才敷上敷料包扎妥当,接着开始料理左臂。

    做到最后清洁步骤时,哑姑从厨房拿了个酒碗进来,顾念一边给人包扎,一边劝病人喝碗药再走,药粉用酒冲服,主要是清热解毒以及镇痛,受这么多的伤,一定会引起高热,药粉能有效降低热度,缩短发热的时间,人也不会那么难受。

    病人想了想,同意了。

    顾念洗了手,亲自打开药箱,取了一瓶药粉,按照合适的比例与烈酒调和好,扶着病人服侍他喝下,接着又和蔼可亲地让他躺着多休息一会儿,等药效起来,感受到脑门清凉的时候,就可以拔针走人了。

    病人终于道了谢,提了新的要求,希望大夫给他找一身衣服,他不能穿着沾血的破衣出去。

    顾念答应,让哑姑去取,她则吹熄了几盏灯,收拾了医疗垃圾,以到外面扔垃圾的理由,让病人放心地一人留在诊室,她走了。

    家里哪有男子衣服,哑姑出到院里,奔了顾念房中,把三间屋全部点亮蜡烛,然后坐在屋外台阶上焦急地等到顾念出来。

    顾念还真一副淡定样子在院里处理垃圾,还故意拔高嗓门骂使女不会做事,找件旧衣都找不到,明明上次有工匠来家做活落了一件,这半天工夫还没找出来,别是暗中送了自己相好了吧。

    哑姑委屈地噢噢叫,跑进跑出,房门咂得咣咣响。

    诊室里的病人听了无趣,猜想是八成找不着衣服了,盘算着自己一会儿去隔壁家偷几件也不碍事。

    酒劲催发了药效,身上暖暖地让人发懒,却一直等不来大夫说的脑门凉意,只有一阵阵涌上的睡意。

    病人这才惊觉大事不妙,想开口呼叫,却张不开口,挣扎手脚,却一动不动,好像手脚都脱离了自己身体一般,连仅剩的意识都处在飘离的边缘。

    上当了!!!

    醒悟到这一点,病人终于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落入了虚无的怀抱。

    顾念坐在候诊室外面的花坛边上掐着时间,静等药效起效,她早不出声了,哑姑也跟着陪坐在旁边。

    顾念脑海里一片空白,对诊室里躺着柳家的仇人没有一点想法,本来她看到那个等级纹身还安慰自己,不一定就是他当年带着人血洗了柳家,可在听到他说话,柳依依临死前的最后一点记忆被激活,想起来当躲在箱子里时,听到有人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正是今晚躺在诊室里那个人的声音。

    感谢这两年来的从医经历,任何事到眼前都能面不改色,将计就计地放倒了仇人,剩下的就是静待秦如栩他们来拿人了,若不是他们今晚收了网,这个厉害角色又怎么会一身伤地逃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