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鏖战
金眼黑龙王已经觉醒了三天,这三天来它一直在圣山的上空徘徊往来,守护着正在进行的刹拿的复活仪式。 火羽·翼从窗口远远看着它的身影皱皱眉头,这时一群被派出来搜寻他们一行人下落的有翼魔人从上空掠过去。 冰鸟靠近他身后问:“又有追兵了?” 火羽抓着头发笑说:“一天好几批,麻烦死了!幸亏青水设的结界把我们的气息都隐藏的很好。” 冰鸟看着他轻轻叹口气说:“太好了,火羽还是笑的那么灿烂,如果连你都失去笑容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哈哈,因为我这个人天生比较乐观嘛!”火羽不好意思地笑。 地华有点不解的看着火羽和冰鸟,最近几天总觉得他们走的很近,火羽的未婚妻不是在这里吗,他这样和别的女孩子接近不要紧吗? “地华,你来一下。”月寻在另一个房间对他招手。 地华马上几步跑了过去,把火羽和冰鸟的事抛到了脑后——别人的事就让别人自己解决好了,他自己只要有月寻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了。 冰鸟刚刚走开,小真就蹦跳着来到火羽身边,看着冰鸟的背影问:“就是她吗?” “嗯。” “冰鸟和她长的象吗?我一直象知道她到底有多美!” 火羽重重靠在墙上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小真伸手拂着火羽的头发,他紧紧的把小真搂到怀里,想用她的体温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又开始疼痛的一处伤痕:明明早就知道她的无情了,也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彻底忘记这个人的在,为什么还是不经意的就浮上心头呢? 小真用手捧着火羽的脸,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遗忘什么啊。该记得的事情,即使痛苦也要好好的记得,即使痛苦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跟你分担你的难过。如果因为逃避痛苦就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对自己重要的人,你不就变的和她一样了吗?那样的你就不再是我的火羽了。” 火羽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在心里感激神明把这个女孩给了自己。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迷惑了,她总是会告诉自己最正确的答案,把自己领到最正确的路上。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栖身于圣山脚下一个因为战火而荒废无人的小村庄里,青水在他们居住的房屋周围设置了一个结界,隐藏起了他们的行踪和气息,使几天来不断穿梭在天上的有翼魔人无法找到他们,给大家争取到了几天休整的时间。 现在地华·明、火羽·翼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都摩拳擦掌,预备和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但是冷靖和昊风·龙行的状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青水、月寻和冰鸟都是魔法医疗方面的高手,但他们也只能保证身受重伤的冷靖没有生命危险而已。数日来她处于昏迷之中,除了偶尔会喃喃地叫着青水的名字外,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青水日夜守在她的床边跟她说话,呼唤她的名字,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昊风的眼睛更是让他们束手无策,他的眼睛毫无损伤,视觉神经也一切正常,但无论使用什么样的魔法治疗都没有效果,他那深黑色的眼眸依旧毫无光彩,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至于他心灵上的伤口,就更加使大家担忧。自从绿炎飞回云雾山求助后,他再也没有开过口,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坐卧行走都象个提线木偶一样要别人安排,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不肯去想,在内心深处当作自己已经死了吧?——这样的设想让大家不寒而栗。 所有人中,最为昊风担心的就是白鸟,但她不敢靠近昊风。应该说,昊风在极端麻木的情况下只对她有反应,只要她一靠近,昊风就会显得无比痛苦,甚至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他自己。大家都明白,这是因为昊风无法原谅自己在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喜欢上了紫雪以外的女子,但他这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在折磨着白鸟。在知道昊风的过去之后,这个坚强的女子也变的沉默忧郁,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今天,除了没有醒来的冷靖以外,大家都聚集在大厅里。 地华自信地看着大家说:“要出发了!”他身上穿着崭新的软甲,那是月寻在这几天内赶制出来的,用了她的头发编制在内的魔法护甲。 火羽站在他身边,也是十分自信的表情,他的未婚妻小真对他比他自己还多一倍的信心,正在对他说:“火羽,你不要真的杀了黑龙王啊,它长的那么漂亮,你还是把它捉回来给我作宠物吧!” 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明白,他们此行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用充满信心的态度去面对。 其实,当时青水所提议的最后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当年昊风曾经使用过的,在刹拿复活前阻止这一切,将他再次打回地狱。只是,昊风当年是在敌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作到的,而现在他们一定严加防范当年的事情重演。加上金眼黑龙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这些人,这个听起来可行的方案其实就象是要用性命去赌一场明知道王牌都在人家手里的赌局一样。当时有人提出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时,青水只是淡淡的一句:“不成功,则成仁。”就让大家同意了他的办法。 火羽和地华事后都在暗中想,虽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文弱,但说不定青水才是他们当中最胆大妄为的那个人啊。 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决定由地华、青水、火羽和月寻一起行动,两个魔法师和两个战士分成两组,分别从两个方向潜入圣山。如果哪一组先被发现了,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尽量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便另一组的伙伴更容易的完成计划。而白鸟、冰鸟姐妹和小真三个女孩就留下来,照顾冷靖和昊风。也要负责万一在他们失败以后联络精灵族、矮人等能够站在正义一边的种族,继续和那时可能已经觉醒了的刹拿战斗。 昊风无力的靠在大家身后的墙上,他耳中听得到大家的交谈,也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更知道他们此行有多么危险,但他拒绝去想这些,也拒绝去想自己将要在接下来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昊风,”火羽来到他的面前,虽然知道昊风看不见他,他还是直视着昊风的眼睛,“我想请求你……”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注意自己的措辞,“你可不可以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暂时借给我使用?” 大家都被火羽这个大胆的要求吓住了,他们决不相信昊风会轻易的把圣英雄王的宝剑借给别人——即使他处于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昊风,等待着他生气或干脆转身离去。 昊风什么也没说,解下挂在自己腰上的宝剑递过去。 火羽没有立刻接过来,他说:“昊风,你必须告诉这把宝剑你要把它交给我,否则我无法拿起它——现在圣英雄王的灵魂承认的人是你。” 白鸟大声叫起来:“火羽·翼,这太过分了!你不能要他这么做!” 昊风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圣英雄王的宝剑是金龙王和圣英雄王的灵魂赐给他的,虽然他很注意的从来不把自己的内心的欣喜表现出来,但其实他一直把可以使用这把剑当成自己最大的骄傲。要他亲口说出把使用这把剑的权利交给别人,他是真的作不到。 “我很抱歉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这次我们真的很需要圣英雄王的灵魂和我们同行。”火羽看着昊风渐渐开始颤抖的身体,伸手搂住他的肩拥抱了他一下,“对不起昊风,我想圣英雄王的宝剑还是留在你的身边比较好。原谅我的无礼!” 青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交谈,他的心里既希望昊风能够答应火羽,好使他们此行可以得到圣英雄王的宝剑的庇护。同时又希望昊风不要放手,他害怕昊风一旦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宝剑,就再也没有勇气拿回去了,害怕他会被圣王的灵魂所抛弃。当昊风终于没有放手时,青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听到身边的地华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显然他也有和青水一样的心情。 地华作出极为轻松的表情招呼说:“好,我们出发吧!” “等一下。”冰鸟忽然大声说。 她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他们坚决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冰儿?”白鸟讶异的看着向来温和、柔顺的meimei,她从来没有看见过meimei这样坚定、任性的举动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你们相去甚远,但是保证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至少,有我在火羽可以加倍的发挥他的实力不是吗?虽然不一定可以弥补没有圣英雄王宝剑的遗憾,但是,我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啊!就请你们带上我吧!” 青水摇头说:“不行!”他很少用这么决绝的口气说话,所以说出来的话让人更加难以违背。 冰鸟把目光转向火羽:“火羽,你知道我可以帮你的。” 火羽舔着嘴唇:“冰鸟,你还是……”他对这个女孩的关心只有他自己和小真明白,他和青水一样,虽然知道她可以帮助自己,但是不愿意带她到那么危险的处境中去。 “让她一起来吧。”月寻突然说,“冰鸟不愿意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旁观。她是流着我们家族血统的女儿,我相信她会作的很出色的。”她在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寸步不离的跟在地华身边,所以冰鸟也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吧? 冰鸟灿烂的一笑:“我跟火羽在一起——我能作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提升他的魔力,我会紧紧跟着他的。舅舅会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么阿姨和地华·明殿下是另一组了。你们要小心啊。”她好象要跟地华分清距离似的,连称呼都改过来了。 小真对冰鸟和火羽的亲昵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叮嘱她:“冰鸟,那你要照顾火羽喔!我就拜托你了!” 于是,他们分成两批,一先一后地离去,每个人都带着无人能了解的心情。 他们要奔向的前途,恐怕是命运之神都无法预知的。 白鸟目送meimei跟在青水和火羽身边走远,在门口愣了片刻才走回来。她也很想参加这次战斗,只是,凭自己的能力,会给他们增加麻烦吧?而且,比起这一切,她还有更加关心的事。 回过头来,看到昊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拿在手里,神情黯然的站在那里。 白鸟因为这几天来的事,不敢自己靠近他,向小真示意,想要她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小真到底在想什么,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冷靖。”就把他们冷落在那里,跑的没有踪影了。 “昊风,他们已经出发了。你先进去休息好吗?”白鸟离他远远地站住,小心地说。 昊风仿佛很无力,向着白鸟的方向蹒跚的走了几步,脚下发软,手中的宝剑也“铮”的一声脱手掉到了地上。他急忙蹲下来,用手在身边四处摸寻着。看到他这个样子,白鸟紧咬着嘴唇,眼泪纷纷滚落。她快步走过去,拣起圣英雄王的宝剑——宝剑好象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主人,狠狠的灼烧了她的手——放到昊风的手里。 昊风双手紧紧握住这把剑,跪在地上哽咽起来。 白鸟搂住他的肩头,轻声说:“好好的哭一场吧,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哭一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哭泣。” 这次昊风没有躲避她的怀抱,他把头靠在白鸟的肩上,大声的哭泣,好象要把压在心头的绝望、悲痛、委屈一次发泄出来一样…… 火羽·翼从树丛里出来,四周张望之后向他的伙伴们作出“安全”的手势。青水·远林从大树的枝叶里跃下,轻盈的就象一只松鼠一样。冰鸟·圣则自岩石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的圣山周围布满了各种魔物,但是在火羽敏锐的听觉视觉的帮助下,他们躲过了大多数巡逻的敌人。偶尔的几次遭遇战,他们也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对手,然后迅速将他们的尸体销毁。 看着刚刚走过的巨人留下的脚印,他们彼此交换了担忧的眼神。现在,围绕在圣山山域周围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从魔界召唤来的魔物了。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了巨人、寂暗人、妖精等种族。这些在两千年前忠诚地跟随刹拿的邪恶的种族已经聚集到了这里,是不是就说明虽然尚未醒来,但刹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呢? 青水低低地说:“看,半龙人。” 随着他的话音一队半龙人的身影从山麓处飞起,穿过林梢,阳光在他们带着鳞片的翼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已经足够火羽·翼看清楚飞在半龙人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青色鳞甲的男子的面目:“水戈?”他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经过二十年前的一战之后,半龙人族人、甚至火羽军营的其他的半兽人们都没有再看到过,这个曾经的半龙人第一勇士和跟随他而去的那些忠诚部下,很多人都传说他已经死了。可是火羽·翼明白心里水戈对自己和荆秋的恨有多深,深到他决不会在对自己和荆秋进行报复之前死去。这么多年来,荆秋、翔翼和其他的半龙人战士都一直避免谈到水戈,但火羽看的出他们在想到水戈可能还潜伏在某处时的暗自担忧。火羽甚至希望水戈能早点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早点和他了却这段恩怨,以避免他将来给自己的王国带来更大的隐患。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水戈的出现是在这种时候。 现在在世界上被视为低等民族的半兽人族,在两千八百年前曾经和人类、矮人等民族一样,是自由独立、和其他民族和睦相处的民族。那时候半兽人族虽然也和现在一样没有自己的国家,但是他们的各个种群之间关系融洽、彼此视同手足,一方有难,百方呼应,在世界上是一股不可被蔑视的力量。直到魔王刹拿的黑暗统治开始,金眼黑龙王预言了半兽人族将有可以反抗刹拿的“太阳神之子”诞生。刹拿为了不让这个预言中的强者成为自己潜在的敌人,而对半兽人族进行了无情的压迫。他把原本是自由人的半兽人降为奴隶,让他们去服侍魔物、人类、矮人、巨人甚至妖精。他剥夺了半兽人使用武器、学习知识的权利,并以种种借口杀害了不肯屈服于他的半兽人的首领和英雄们。最后在刹拿的统治下,半兽人甚至不再被认为有和其他种族平等的权利,被视为了“动物”。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半兽人各个种群当中开始出现了分歧。他们之中有的开始抛弃自尊向刹拿和他册封的贵族们献媚;有的利用自己的特殊生活习性和适应能力远离尘世,独善其身;有的奋起反抗,结果纷纷在和刹拿的部下的争斗中失败,也给他们的种群带来了更大的灾难;大多数的种群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开始了漫长的奴役生活。当两位圣王揭竿而起反抗刹拿时,几乎各个种族都有勇士加入,但是已经度过了数百年奴隶生活的半兽人族并没有参与这次战争,毕竟他们在刹拿统治的800年里受到了比其他民族都要大的伤害,他们麻木的冷眼旁观着,被动的接受世界的变化。所以,当卅年战争取得胜利,世界从刹拿的统治下得到解放后,半兽人的地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就连两位圣王也忘记了为这个已经被世人广泛视为“动物”的种族作点什么。 半兽人们不会忘记自己种族的苦难是刹拿一手造成的,他们世世代代憎恨刹拿,越是距离刹拿统治的年代遥远,他们的恐惧就越多的化成恨。所以当世界上的其他种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把刹拿放入记忆甚至史书里后,半兽人们还牢牢记得对他的憎恨,这种憎恨是其他的种族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这里看到半龙人,青水和冰鸟都很吃惊,难道他们也会投靠刹拿?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火羽。 火羽确实没有想到水戈会出现在刹拿的阵营里,难道他对自己的恨意已经使他放弃自尊甘心投靠刹拿了吗?不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恨吧?毕竟他明白,在水戈的内心深处对权利的yu望有多么大。族人们都把火羽对水戈当年的手下容情看作他们的王宽怀大度的表现,其实火羽明白自己之所以放过水戈,更多的是为了得到荆秋的忠诚。这么多年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杀了水戈才是当年最好的办法。 但是火羽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干的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把私人的恩怨带到这里,看着水戈他们消失的方向,火羽摇了摇头说:“走吧,不要管他们了,那是我们半兽人的事,以后我会解决的。” 地华把月寻挡在身后,躲在浓密的枝叶里看着几只有翼魔人从不到数米的地方擦过。 地华和月寻在青水、火羽、冰鸟他们三个离开后不久,也走出了那个已经荒废无人的村庄。他们选择的是和前一组人相反的方向,转到山侧面,沿着山崖开始攀登。山崖风化的裂痕中上生满了各种藤蔓,想要攀爬是一点都不难的,难的是在攀爬的途中还要躲避那些不时来去的有翼魔人的眼睛。 当地华回过头时,刚好看见月寻收回一个隐藏魔法。他自己只学习过攻击魔法,但是还是看的出,刚才的有翼魔人没有发现他们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植物枝叶茂盛,而是因为月寻使用的魔法。他对月寻的目光回应了一个笑容。 在地华的心里还是把月寻当作他记忆里的那个无亲无故的女孩,把自己当作她唯一的依靠,在有危险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可是事实又总在提醒他:月寻不需要他的保护。现在月寻终于回到他的身边来了,他却又分不清自己爱着的是记忆中的奴隶女孩,还是面前高贵的精灵女王。 过去已经回不去了,不论是和小寻一起的短暂美好,还是视自己为圣光明王正统继承人而努力的日子,如果这次事情结束时自己还活着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个理由吧?地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的生命或许从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为自己这种感觉不安。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血统以后,这段日子来他在自己的野心和正义中饱受煎熬。不能否认地华渴望得到权利,他只有在指挥军队和设想自己将要怎样治理一个国家时,才感到自己最确实的满足。但是想到因为自己要得到这一切而不可避免的将要受到伤害的人们,又会使他战栗不安。他对知道真正的血统后还有着这样的野心的自己厌恶和气愤,可是又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yu望。 “不要忘了,圣英雄王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圣光明王也只是一个不被社会允许存在的、妓女和士兵的私生子而已。血统并不能妨碍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决定你能不能成为王者,能不能成就霸业。”火羽·翼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地华心里起到的是相反的作用。 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当年是因为刹拿的残暴统治才奋起反抗、颠覆了一个时代的,所以他们才成为千秋万代传诵的人物,成为名垂千古的圣王。如果刹拿不是暴君,如果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只是因为自己有那样的才华和野心就作那一切呢?在后人的评价里又会是怎么样的?自己的行为又是属于那一种呢?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自己可以去破坏一个国家的平静,而理由仅仅是“我有夺取和统治的能力”吗? “刹拿曾经是一个国王的儿子,”月寻突然说,“开始也是他为了夺取自己应得的一切与篡位者而战。那时侯很多人因为他是正义的一方而跟随他,他也以为自己就是代表正义。可是……”她凝视着地华,“两位圣王讨伐他时,世人都认为他们才代表正义。因为刹拿虽然有正当的血统和理由,但是他没有资格作为王者来统治国家,当一个王者为了自己的权利而忘记了他的人民的利益时,他就没有资格再继续他的统治了。”她知道地华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统治的资格?”地华喃喃地说。 “对,统治者的资格!一个国王的统治权不仅仅是他的祖先和血统给他的,而且也是他的军队、他的人民给他的,人民不能够选择谁能做国王,可是在很多时候,他们可以选择不允许谁作国王。没有统治者的资格的人,即使象刹拿一样强大,也总有一天被某双手从王位上拉下来!看看这个国家的现状,然后告诉我你认为海委·明有这样的资格吗?”月寻直接地问。 “那不是他自己的错,因为我的存在才使他的心灵产生扭曲的!”地华急着为这个他曾经最恨的人辩解。 月寻毫不留情地说:“那么你去告诉那些正在经受着压迫和苦难的人,你去告诉那些在残暴统治下失去了亲人的人,去告诉那些被有翼魔人和刹拿其它的追随者当作食物的村民,去告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告诉他们因为海委投靠黑暗的行为是有原因的,所以要他们接受这样的人继续来统治!你想,他们会怎么想!” 地华痛苦地低下头。 “为什么一个从小被送到异国当作人质的人心灵没有扭曲成那么可怕的样子,而一个自幼倍受父母宠爱的人却可以?甚至可以弑父,可以投靠刹拿?”月寻一步不让的继续逼问,“你应该明白,要领导一个国家的人没有任由自己的内心软弱和扭曲的权利。不论他是因为天生的本性邪恶,还是承受力太差而使自己走上错路,他都没有做一个王者的资格了。我曾经做过女王,虽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者,但是我也知道王者的权利不是我的血统或父母赐给我的,而是出于我的人民对我的信任,知道这些权利和特权在什么时候可以使用而什么时候不可以使用,海委·明却可以放任自己的私欲泛滥,利用国家和民众作为牺牲品,他连我这个不称职的女王都不如!在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你还要坚持只有他才是亿安国的国王吗?” “他是圣光明王唯一的子孙了,我不想看到圣王的血脉断绝!” “想知道圣王自己的选择吗?” “什么?”地华惊讶于月寻的提议。 “你不是一直怀疑圣光明王的剑跟随你,是因为选择了你还是因为你自幼带在身上的关系吗?我来为你证明。” 地华冲动的把手伸到颈部,想取下圣光明王宝剑化身的项链——他明白月寻一定有什么魔法可以帮他解开心头困扰以久的这个疑问,但是当手触及到它时,地华的动作又慢下来。会不会就此失去它呢?这条自幼带在颈上的项链已经成了地华身体的一部分,曾经是他以为是母亲的人留给他的,唯一可以在黑夜里对着哭泣的遗物,也是他懦弱时勇气的来源,他面对在强大的私人都不退缩的支柱。火羽·翼拿走它的那几天,因为知道朋友的用意,所以地华没有担心太多,知道它可以随时回到自己手里。可是,如果圣光明王的灵魂选择的不再是自己呢?自己就再也没有资格触碰它了。 月寻等待着他的决定。 地华取下项链,让它化做宝剑的模样,在手上拿了片刻才递给月寻。 来到月寻手里的圣光明王的宝剑又变回了项链的样子。月寻将它放在自己手心里,用另一只手轻轻摸拂一遍,口中用精灵的语言念诵起咒文,眼看着项链开始放射出一圈圈的白色光芒,当这些光芒扩展到月寻手掌的范围外后,开始收敛回去,又消失在项链上。“现在,”月寻郑重地说,“我召唤了圣光明王的灵魂,虽然是非常薄弱的联系,但现在他在这里,你再试试拿这把剑吧。” 地华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月寻放开手后,他的手不由往下一沉,这个项链竟然已经不是他习惯的重量了。地华觉得心里极度不安,认为这是圣光明王的灵魂不承认自己的证据。 “集中精神!”看出他在胡思乱想的月寻责备说。 地华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呼唤圣光明王的灵魂给自己指引,他努力的想和圣光明王有所接触,但是却只是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汪洋之中,无边无际的波浪在他的心灵里翻滚,展现着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如同切切私语般的波涛声覆盖了他的一切感官。这是圣光明王交流的方式吗?地华竭力的想听见波浪在说些什么,但是毫无收获。终于,风开始出现在这片汪洋上,越来越大的风托起了地华的身体,带着他在空中徜徉,地华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风带着他冲向太阳,猛的扑进太阳里去。地华看到了火焰在风里飞舞、扩张,温暖的包围着他,也刺痛了他的眼睛,迷人的美丽和危险一起出现在这里。最后,风带着他穿过了太阳。脚下是土地,他终于踏在厚实的安全的大地上。 睁开眼,月寻关切的站在他面前,手里的项链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宝剑的模样。 “我没有要它变化。”地华向月寻解释。 “我知道,要它变化的不是你,是……”她看着天空,“一个伟大的灵魂想用这样的方法和你沟通。” 地华紧紧的握着宝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全身。这么久以来,他甚至不知道这把剑还有这样的力量。 “水使我们诞生,风带领我们走上路途,之后是……火和大地……包容、承担、改变和守护,我好象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地华明白这一切代表什么,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月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地华的烦恼已经消失了,那么,她自己的烦恼也就消失了。 地华闭着眼,自从上次遇到海委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的日子从他的心头滑过,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就好象活在梦里一样不真实,现在这场噩梦终于醒了。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月寻——他第一次觉得她是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地华向月寻伸出手,轻轻抚mo着她的面颊。当和那双同样深情的眼睛对视时,他觉得自己是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当他想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月寻却红着脸推开了他,她略带责备的目光提醒了地华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站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崖上的一个仅可容身的凹陷里,靠着茂密的藤蔓植物遮挡了不时飞过的有翼魔人的侦察,一条蛇绻者着身子缩在枝叶间看着他们——就在这种地方,自己竟然想做那样的事!地华也因为自己的行为失笑。 可是月寻的反对并不坚决,他这样想着,再次将自己的唇靠过去,这次他没有再遭到拒绝…… 一阵sao乱打断了紧紧拥吻的两个人——数群有翼魔人从他们的藏身之处掠过去,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火羽!” “弟弟!” 地华和月寻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同伴被发现了,火羽他们一定是按照他们预先的计划在行踪败露之后为他们吸引着敌人。 “我们走!”地华担忧的向远处看了几眼,和月寻一先一后的向山崖上迅速攀去。 看到水戈和他的部下挡在面前,火羽·翼轻轻叹口气。 “果然是你!我果然没有认错人!”水戈咬牙切齿地说。 火羽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半龙人,他的样子比起三十年前改变了很多。三十年的时间对可以生存五、六百年的半龙人来说并不算长,这么短的时间本来不足以在一个正当壮年的半龙人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水戈青铜光泽的鳞甲还是在阳光下闪着幽光,他的四肢也一样结实有力,他手里的长刀恐怕已经沾染了更多的鲜血,但是他的面容,他的眼神都显示出他提前的开始衰老的迹象,他脸上的鳞片开始出现只有衰老的过程中才出现的暗斑,他的眼神中除了他对火羽·翼的憎恨,已经几乎看不见当年的锐气了。 火羽找到了水戈会出现在刹拿阵营里的原因了。水戈作为野心家的yu望,作为战士的尊严已经消失了,他只是剩下对火羽和火羽的国家的憎恨而已。 水戈也在打量着火羽·翼,可是他看到的刚好是和火羽眼里相反的情景:那个三十年前还带着青涩的羽族少年已经变的成熟,他一举手一投足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他漫不经心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威严都在提醒着水戈,眼前的火羽·翼已经不是那个来到半龙人部落用低姿态请求和平的大男孩,他已经是一个国家的帝王了。并且也提醒水戈想到,建立一个国家,荣耀自己的种群,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而不是这个羽族的男人的。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很多东西!”水戈边说边因为愤恨而使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做过的一切!今天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决不会再让你轻易逃离我的手心了。” “逃离你的手心?你的?还是你的主子的?”火羽靠在树上嘲弄地笑着问。 火羽·翼的话戳中了水戈的痛处,他发出一声咆哮:“闭嘴!你这只野鸡!” “哈哈哈哈!”火羽没有因为他的侮辱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用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讥讽对着水戈,“即使我是一只动物,也是只自由的动物,没有被人在脖子上绑上链子牵着走。” 水戈经受不住他的挑衅,大叫着向他冲过来。 三十年前,是火羽·翼面对水戈的时候不能冷静的行动,结果尝到了他平生第一次的失败,并且成为了半龙人的阶下囚长达两年之久,直到翔翼背叛水戈,才使他得到了自由。三十年后,一切都又用相反的方式发生了。是水戈教会了火羽·翼对敌时应该头脑冷静,而他自己也要在多年以后尝试这个成果了。 隐身在树丛里的青水看着这一切,对冰鸟说:“我们可以走了。火羽不会输的!” 冰鸟点点头,对于这场战斗她也和青水有同样的看法。 在半龙人飞快的追来时,火羽迅速的把他们两个推到了树丛中。他要自己解决和水戈之间的恩怨。青水和冰鸟看到水戈和其他的半龙人也想自己和火羽·翼面对,没有招来其他的魔物相助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不知道火羽和这些半龙人有什么恩怨,但他们相信只是面前这些对手的话,火羽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决。所以他们不再多做停留,悄悄的退出这个战场,继续向前走去。 可以依靠的战士不在身边,接下来的路就要靠魔法师和神官自己走,他们走的加倍小心,两个人都不说话。 冰鸟偷偷的看着青水·远林。他是冰鸟的亲舅舅,是她母亲的孪生弟弟,但是冰鸟无法跟他象真正的亲人那样亲近,不止是因为他年轻的外表看起来最多象冰鸟的哥哥(再过几年可能就会象冰鸟的弟弟了),而是因为冰鸟跟白鸟以外、包括父亲新侠亲王在内的任何人都无法很亲近,她不知道这是遗传自母亲的无情,还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根本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可以用来和家人相互关爱。本来以为可以跟地华……冰鸟摇摇头,把地华的影子从脑海里赶出去,继续观察自己的舅舅。 青水的五官几乎和冰鸟的母亲雪苇一模一样,都有绝世的姿容,两个人都是看起来有点柔弱,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好象很忧郁,但一开口或露出笑容就带着天真。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眼睛。雪苇有一双黑色的,充满媚惑力的眼睛,当她带着混合了风情万种和天真无邪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看向异性时,没有人可以抵挡,自己的父亲新侠·圣、坎难,甚至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飞鸟都曾被她深深的迷惑,死者直到死去,活着的直到现在也没能挣脱。然而冰鸟知道,母亲是不爱任何人的,就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一样。 青水的眼睛则是罕见的水晶色的,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他的眼睛也在变化着深浅的色彩。只要凝视他的眼睛一会,任何人都不会再认为青水·远林是浪得虚名,不再因为外表而轻看他,因为他的眼睛里包含了一个智者能有的所有内涵和深沉。 作为一名神官,冰鸟擅长观察别人,她自幼接受训练,学习通过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他的呼吸、心跳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和心思。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大概可以知道火羽·翼、昊风·龙行、月寻·远林和……地华·明是怎么样的人,但是她看不到青水·远林的想法。青水的外表好象是众人中最单纯的一个,但是他的内心恐怕是最无法琢磨的一个。冰鸟只是能够知道:如果只用外表来判断这个精灵男子,将是一个人一生中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之一。 冰鸟不知道青水·远林和那个黑精灵女子冷靖有什么样的故事,但她希望,不她祈祷青水是真心的爱着那个女子,不是因为冷靖拼了命来救他或别的什么缘故,只是真诚的爱她。她害怕青水也和自己的母亲雪苇·远林一样无情,她更害怕流着同样的血的自己继承到这种无情。当她发现自己轻易的就可以断绝对地华的感情时,她就一直这样的害怕着,她不愿意自己变成母亲那个样子。 “你恨她吗?”青水停下脚步向她问。 冰鸟发觉青水无法一边思考事情一边走路,觉得很有趣,不解的反问:“恨?谁?” “我的jiejie。” “月寻阿姨?不,不!我决没有……” 青水打断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青水和月寻不是一直避免在自己面前提到她吗?怎么现在……冰鸟淡淡一笑:“不,我早就把她忘记了。” “不要恨她。她不是无情的人,而是因为爱的太深,不这样游戏人间她会活不下去。”青水决定把雪苇的事告诉冰鸟,他不希望冰鸟再因为雪苇而困扰,“她曾经爱过一个精灵男子,从她还是小孩子时就爱他,直到他死去这么久她也只是爱他一个人……”青水用手指在空中虚划,造出了一个清晰的幻影,“看看他,他就是jiejie爱过的精灵。” 冰鸟看着这个幻影,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是……除去他身上的精灵特征,那象极了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年轻的精灵更象另一个人——火羽·翼,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父亲和火羽外貌上如此相似。 “我不知道火羽·翼的父亲是谁,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和新侠亲王一样,跟他……”青水向那个幻影一指,“跟幻石长的一定很象。幻石在父王死后一直担任我和雪苇的护卫,可以说他是除了大姐以外我们最亲近的人。他看着我和雪苇长大,后来雪苇爱上了他,他也对雪苇有着特别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等到雪苇长大成人之后,他们的结合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我和雪苇一百八十岁,就快要接受成人仪式的那一年,幻石为了执行一次任务死在了外面:那件任务是雪苇一再反对他去,而大姐和长老们为了让幻石有资格迎娶月光山的公主,却还是坚持让他去了。所以雪苇无法原谅大姐,无法原谅月光山,她独自离开了月光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