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怪谈
谷雨怪谈 共同经历了大头娃娃的案子之后,我和冉晓蓉的关系飞速发展,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成家立业,大概是我的性格使然。然而见到冉晓蓉的那一刻起,我所有的想法都变了。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冉晓蓉已经知道我是全阴体质,会看到鬼魂之类的东西,而且除了民俗馆的日常工作之外,就是抓鬼。当然了,关于七号博物馆的事情,我一字未提。 快到谷雨节气了,按照我老家的风俗,谷雨是要祈福的。俗话说,天雨谷,鬼嚎哭。谷雨祈福的目的一个是祈求谷神和雨神保佑,另一个就是安抚鬼魂。在我们老家,谷雨甚至比清明还要重要。 几天前我妈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于是我向晓蓉提出待她见我爹妈,她欣然同意。谷雨前一天,我们俩收拾停当,坐高铁五个多小时到了我家。我家位于农村,十几年了,小村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回到家,爹妈下地去了,还没回来。我等不及他们回家,就带着冉晓蓉去见杨奶奶。我曾跟她说过,小时候被鬼魂缠身,要不是杨奶奶,我早就死了。 杨奶奶这几年得了一场大病,身子非常虚弱,平日里我妈照顾她起居饮食。这几天,春耕较忙,也没顾得上带她出来晒太阳。杨奶奶眼神不好使了,但是精气神很足。见到我回家,乐呵呵的,听说我带回来女朋友,更是美的合不拢嘴,还把她收藏了五十多年的玉手镯拿出来送给晓蓉。 “拿着拿着,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老太婆。”杨奶奶见晓蓉推辞板着脸说。晓蓉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杨奶奶又面露笑容。杨奶奶说口渴,晓蓉主动给她倒水。茶壶没水,晓蓉拎着茶壶到外间屋子。杨奶奶把我拉到他身边,小声说:“不错,我看过了,不错,是个能生养得好媳妇。你可得把住,要是弄丢了看我不收拾你。” 陪着杨奶奶待了一会儿,我妈端着饭菜过来了,看到我在这儿,骂了我一顿。我把晓蓉介绍给她,她直接把我忽略掉了,拉着晓蓉问长问短,片刻也闲不下来。 “哎呀,一家子好不容易团员一会,小阳子,你去把你爸叫来,把饭菜端过来,咱们在杨婶儿这儿吃。”我妈下令道。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杨奶奶也赞同。 我飞奔回家,把我爸叫来,凑齐了饭菜,其乐融融。晚上,晓蓉和我妈在炕上,我和爸爸挤一张破床。因为明天村子里谷雨祈福,所以早点睡。 第二天,鸡第一遍叫的时候,村子里就开始张罗忙活了。这是大事儿,所以村里男女老少齐上阵。道场在村子里的打谷场,这是历来的习俗。先搭一个大舞台,把庙里的谷神,雨神、土地公等各路神仙全都请上来,香案摆好,陈列瓜果鸡鸭鱼rou等牺牲。等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完好之后,每家每户出一个代表,我家自然是老爹。每家代表在台前列队,村子里有声望的人站在台前主持。 这个过程对于研究民俗的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有点心不在焉,晓蓉大概是第一次看,所以聚精会神的。我有点无聊,别说我不敬鬼神啊,对于天天看到鬼魂的我来说,对于这种事情真的已经疲劳了。 就在我胡乱四处看的时候,忽然看到外围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神色紧张,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她似乎非常害怕。我感到奇怪,定睛一瞧,结果在她后背上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鬼,掐着她的后脖子。小女孩表情难耐,好像是在抵抗,最终还是没能抗争过她背后那个恶鬼,直接张开嘴咬住了她面前的一个男子的脖子。顿时颈动脉被咬穿,鲜血飞溅。周围的人群大叫着四散而逃,小女孩抱着男子使劲儿吸食他的鲜血,紧紧几秒钟,等几个壮汉把小女孩拉开的时候,村里的医生赶紧过来给他止血,可是男子已经死掉了。 谷雨祈福现场发生这种不敬鬼神的事情,祈福终止。村长立即叫人把小女孩捆绑起来,声称她被鬼怪附身,要给她驱魔。 驱魔是一种痛苦的过程,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被杨奶奶驱魔。杨奶奶已经年迈,很多年前就不做这种事儿了,不过她收了徒弟。她的徒弟是一个长相丑陋的精壮男子,这样的人阳气十足,非常有利于驱魔。他叫做杨再兴,今年三十九岁。杨再兴也是祈福的代表,发生这种事儿,他立即拿出家伙事儿。 这会儿的功夫,我已经知道小女孩叫做小花。杨再兴先给小花喝下一种深绿色的液体,别人不知道,我却深有体验。那种绿色的液体是发2春的河水中飘着的绿藻磨碎混合猪肝和猪胆以及新生儿第一次排除的绿色粪便,使用闰年谷雨的雨水、闰年霜降的霜和闰年大雪的雪浸泡三年三个月又三天而成的。是驱魔叫魂必备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只要涂抹在患者的额头就行了,可是这一次,杨再兴估计也看出小花情况特殊,所以直接给她喝了一小药匙。 整个驱魔过程冗长而繁杂,小花在驱魔过程中全身不断痉挛,鬼叫不已,直到最后昏死过去。杨再兴眉头紧皱,他也累得筋疲力尽,然而小花身上附着的那个恶鬼依然存在。 村长见杨再兴也累了,于是只能暂时停止驱魔,叫人把小花绑在谷神等神仙的雕像前,小花的爹妈陪在跟前给她喂食喂水。 到了后晌午日落西山,杨再兴来到我家,跟我聊起了小花的事儿。 “大侄子,我知道你有本事,不知道你看出来那个恶鬼什么来路没有?” 杨再兴是个直肠子,我也不拐弯抹角:“恐怕很棘手啊。首先,我看到小花被他挟持着吸食人的鲜血,我担心,恶鬼另有所图。” “你指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十年前发生的事儿不?” 说起十年前,那次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 当时我也和现在的小花差不多一般大的年纪,那个时候,我误打误撞进入乱坟岗子,被一个鬼婆婆骗着吃了死人脑子,小伙伴们都不跟我玩了。我经常一个人玩耍。一天放学回家,经过一片树林子的时候,发现身后总有一个黑影子跟踪我。当时天还没有黑,我就没往鬼那方面想。走了好久之后,我穿过树林,面前是梯田,沿着田间小路往山下走,下边就是我的村子。 走着走着,我猛地回头一瞧,看到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愣愣地站在那,一双绿色的大眼珠子在傍晚特别显眼。我吓了一大跳,拔腿就跑。那个黑影子在我身后直追,由于是下坡路,我也跑越快,完全失控,最后一个跟头,整个人打着滚儿下了山。到了山脚的时候,我已经全身遍体鳞伤。 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看到一张长满了绿毛的脸,一双绿色的眼睛瞪着我。我可以闻到从他鼻子里呼出来的腐臭的气味。当时我被吓坏了,心里想人脸上绝对不会长绿毛的,我立即想起杨奶奶给我讲的僵尸的故事。我吓坏了,吓得连叫都不敢叫。那张脸就这么距离我不到一个拳头的地方瞪着我。 直到杨奶奶家的老黄狗从远处冲过来,那个人才转身消失在丛林中。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老黄狗,可惜他几年前就老死了。 “我当然记得,”杨再兴说,“那会子山上出了绿毛僵尸,师父还带着我上过山呢。” 杨奶奶带着他上山打僵尸我倒是头一次听说,看来杨奶奶的经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怀疑,小花是被僵尸附身,不过不可能啊?僵尸又不是鬼?” 其实,这种事儿还是我在民俗馆一本《葬物志》上看到的。说古代有一种借尸还魂的古怪下葬方法。最简单的莫过于鬼魂直接附身在新死的尸体或者活人身上,叫做夺舍。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很凶险,附身的鬼魂必须战胜被附身的人自身的三魂七魄才行。一般鬼魂只属于三魂七魄中的一个,也就是说夺舍的时候,要以一敌十才行,只有冤死的人他的鬼魂蕴含着强大的怨气,才能够夺舍成功。 借尸还魂的第二种办法,就是依附在死去很久的僵尸身上。这种办法成功与否完全在于僵尸本身。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鬼魂必须想办法唤醒僵尸,唤醒的意思不是把他叫醒,毕竟僵尸是叫不醒的。唤醒的意思是说,僵尸身体完全干硬,还无活力,须用鲜血滋养,也就是养尸。经过一定时间的滋养,之后,僵尸就可以复活。复活的僵尸完全是行尸走rou,依靠本能活动,也就是我们平常意义或者电视中见到的那种。而这个时候,一旦有鬼魂附身在僵尸身上,相当于僵尸有了灵魂,那么,他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听了我的介绍,杨再兴一拍大腿,“你怀疑小花是僵尸?不对,应该是小花在恶鬼的控制下,帮助他收集鲜血养尸。” “这种可能性很大。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查清楚小花这几天的行踪,这样就可以找到恶鬼的葬身处,然后找到僵尸,一把火烧了。” 我们俩正在商量的时候,杨奶奶在冉晓蓉的搀扶下,走进了院子里,我赶紧给她搬板凳坐下。 “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件事儿很危险,要小心行事。” 我还担心杨奶奶会阻止我们去。我听了她的话,本来还想炫耀一番,可是看到冉晓蓉脸上的担心之色,顿时又觉得于心不忍。晚上,我安慰了好半天,她才安心让我去。 第二天,我和杨再兴来到打谷场,小花还被捆绑在那里。她看上去精神萎靡,那个附身在她身上的恶鬼不见了。我问她这几天都去哪了。她说了好半天,语无伦次的,最后我猜测她放羊的时候经过乱坟岗子,一只羊受到惊讶窜进乱坟岗,小花为了找它,误打误撞被某座坟的恶鬼缠住了。 我和杨再兴抓紧时间上山,马上就是正午,阳气最足,在正午之前找到僵尸所在地,一切就顺利解决了。我们到乱坟岗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中天。在树林中,阳光不是很强烈,反而有种阴风嗖嗖的感觉。 我们循着小花描述的地形,找到了一座没有墓碑的矮小坟墓。坟墓周围其他坟都长满了野草,唯独这座坟十分干净,土中隐隐散发着鲜血的腥味。杨再兴是杨奶奶的徒弟,一眼就能看出这座坟的诡异。 “下面有东西,正要出来,小心。” 杨再兴一边警告我,一边从兜里掏出好几张黄符,按照八卦的方位贴在坟包周围八个不同的地方。我们俩站在外围,那座坟包果然开始耸动,下面的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一股股鲜血好像泉水一样从坟包下边冒出来,我们俩后退,躲到树后边。几秒钟后,坟包裂开,从里边伸出两条干枯的手臂,紧接着是一颗爬满了蛆虫的头颅,然后是干硬的身体。 一具浑身鲜血的干尸! “呼!”干尸发出嘶哑的叫声,从坟包里钻出来,在地上爬,碰到黄符的时候,干尸一怔,赶紧调转方向。然而八个方向都被黄符挡住了,干尸在其中团团转,没有办法。最后干尸无可奈何,站起来,想要冲出来,可是黄符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干尸怎么撞都撞不开。 杨再兴拿出一个火折子,在黄符外撒了一把硫磺,点燃。硫磺燃烧发出刺鼻的气味,黄色的烟雾弥漫,点燃了八个黄符。瞬间,一把黄色的火焰燃到了干尸身上,干尸鬼叫着变成了一堆灰烬。 就在我们以为圆满解决了问题的时候,山下村里传来惨叫声。离着这么远我们都能听见,可想而知起惨厉程度。我和杨再兴连忙下山,回到村子里才知道,小花突然发疯,挣脱了绳索,把她爹咬死了,她妈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幸好杨奶奶几时出手,小花此刻被大家伙制服了,谁都不敢靠近。她就像发疯了似的,见谁咬谁。 我看到小花的时候,她正在撕咬自己的大腿。我看到她背后那个厉鬼狰狞的笑着,用手按着小花的脑袋,撕咬她身上的皮rou。 “怎么办杨奶奶?” “你们烧了厉鬼的干尸,他现在要把小花变成干尸。”杨奶奶说。 “那,我们总得做点什么,不能看着小花死啊?” 杨奶奶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还是不是处男?” 我登时语塞,不好意思地说:“呃,那个,是!” “笨蛋,这么好的姑娘,你还不抓紧生米煮成熟饭?”杨奶奶把我搞得晕头转向,不过,我觉得杨奶奶肯定不会随便问我这个,果不其然,她又说:“幸好你还是。去,放点血。” “放血?” 杨奶奶又问我:“那晓蓉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说你笨蛋你还真是。”杨奶奶扇了我一下,然后转身走到晓蓉身边拉着她嘀咕了几句,期间晓蓉还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 虽然我对于处男处女的观念不太那么注意,但是男人嘛,总是多多少少有点占有欲的。所以当我知道晓蓉还是的时候,心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我和晓蓉分别放了一滴血,混合好了之后滴在杨再兴的绿色液体里,当时我恶心的想吐,没想到是这么用的。好好我没告诉晓蓉绿色液体到底是啥。弄好了之后,我还奉劝了一下附着在小花身上的恶鬼,因为一旦杨再兴给小花喝了之后,恶鬼就会消散无形,同时小花也会受到伤害,如果恶鬼主动离开再好不过,不过事与愿违。 杨再兴只能给小花喝下了绿色液体。小花在痛苦挣扎了几分钟之后,我看到那个恶鬼变成了一片烟,消失了。小花也因为极度挣扎,多处骨折,好在性命保住了。 经历了这一场风波之后,村子里在几天之后又一次祈福,算是补上。 我和晓蓉回到北京,晓蓉劝我别再帮人驱鬼,太危险了。我说考虑考虑。毕竟,还有很多人受到鬼魂的侵扰。我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