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鬼坡

    这是我真实经历的故事，信不信由你！

    我叫殷阳，生于一九八五年二月初九。看见这个出生年月，你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实际上我也是在七岁那年才明白这个日期的真实含义。农历的这个时间换算成天干地支是乙丑年己丑月丁卯日己酉时，你可能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这个日期是阴年阴月阴时，是一个全阴的出生日期。我的名字中的那个阳就是因为这个全阴日而来的，实际上我本来不姓殷，而是阴，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的一个远亲的婶婶发现我的出生日期不吉利，所以才建议父亲给我改了姓，所以我成了现在的殷阳。

    小的时候，我经常去父亲那个婶婶家里头玩儿，我叫她杨奶奶。杨奶奶家里有一条老黄狗，用杨奶奶的话，我们俩就差绑在一块。我有事没事就拉着老黄狗去河里游泳，老黄狗抓鱼特别厉害，每次玩到晚上回家，我都会拎着两条大鱼，一条给杨奶奶，一条拿回家里去让我妈炖着吃。

    那一年，我七岁，刚过完生日没几天。

    由于当时村子里条件不是很好，我七岁那年还没开始上学。在所有孩子里头，我算是老大。我经常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去河里游泳，光游泳也没啥意思，于是我建议我们几个人分成两拨，一拨扮演红军，另一拨扮演日本鬼子，分在河的两岸，对着抢滩。

    我是孩子头，当然是红军里的将军，战斗开始，我首先跳进河里，带着一群人和对方开始了艰难的战斗。大黄狗也是我们这一边的，我指挥大黄狗对日本鬼子的将军二狗子展开追击，二狗子吓得都哭了，说我耍赖。我才不管，反正最后我们赢了。

    二狗子停止了哭，对着我说：“你耍赖，有本事，我们比别的！”

    “比就比，谁害怕你？你说比啥？”我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他说。

    “哼，你真厉害的话，今天晚上敢去吗？”

    一听这小子想骗我去，当下我心里也是哆嗦了一下。但是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脑门子一热，拍着胸脯子说：“有，有什么不敢的，无就去！”

    大黄狗似乎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叫了两声，好像在阻止我。我推开大黄狗的头，添油加醋地炫耀了一番，并且扬言，非但要去，而且还会去乱坟岗子抓一只黄大仙儿。

    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听了我的话，就开始沸腾了，都夸我胆子大，我被他们夸得也是冲昏了头。

    吃了晚饭，我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我并没有把今天白天和别人打赌晚上去的事儿告诉我爹。到了半夜，我自己个儿也睡不着，心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如果不去的话，明天非得被他们嘲笑死，以后他们就再也不跟着我玩儿了。一想到从此以后被所有人嘲笑和孤立，当时仅仅七岁的我心里也是极其难受的，所以最后一咬牙，一狠心，我悄没声穿好了衣服，顶着月色走出了家门。

    我离开家直接来到了杨奶奶家院墙外头，那个时候村子里很少有砖瓦房，全都是土坯房，院墙也就一米多高。我蹑手蹑脚走到栅栏外，小声招呼大黄狗。大黄狗一听是我的声音，兴冲冲跑了出来。我带着大黄狗，怎么的也安心点。

    在村子西边，是一道山梁子。山梁子北边是我们的村子，南边是一大片树林子。树林子往南有一道山坳子，听村里的老人说是当年抗日战争的时候，小日本挖的壕沟，当时小日本走的时候屠杀村民，把尸体扔进了壕沟里。战争胜利后，那里顺理成章地成了坟地。当时人们买不起棺材，就随便挖个坑把尸体埋了。树林子里经常有野狗或者黄鼠狼，它们是挖洞能手，经常把死人从坟坑里挖出来吃了。久而久之，那里就散落了好多人骨头，后来的人们索性坟坑也不挖坑了，直接把死人扔到那里。

    好多年前，村子里南头商店的张大爷进镇子里买货，由于驴车坏掉了，回来的时候都深更半夜了。他拉着驴车经过那道山梁子的时候，看见树林子里有飘动的人影子。张大爷纳闷深更半夜的，谁在树林子里晃悠，就提着灯翻过山梁子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直接把张大爷吓死了。好多天之后，村里的人才发现了张大爷的尸体。张大爷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都扭曲了，也不知道他当时看到了什么被吓成那样。

    从那之后，的名字就传开了。

    我拉着老黄狗来到了，我并没有急着翻过去，而是趴在山梁子上往对面的树林子看去，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时不时有簌簌的声音从树林子里传出来，伴随着几声夜猫子的怪叫。

    在趴了一会儿，啥事儿也没发生，我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正在我准备拉着老黄狗翻过去里头瞅瞅的时候，老黄狗忽然发出一声呜咽，一下子缩成了一团，身子颤抖如筛糠，尾巴卷到了双腿下边。

    一见老黄狗这幅样子，我立即意识到什么事情。总听老人儿说鸡呀狗啊这些家禽家畜都通灵，他们的感觉比人类敏感的多。我心里当时一紧，难不成老黄狗感觉到了什么，把它吓成这样子？

    我立即压低了身子，趴在眯着眼睛往树林子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大花袄的矮个子小老太太出现在视野中。我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响，在那一瞬间还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可是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就不听使唤了，任我怎么想要站起身子来，就是动弹不了，直到那个小老太太走到了我跟前儿。

    我的眼睛不能眨动，只能瞪着眼珠子瞅着小老太太。小老太太满脸的褶子，皮肤干燥开裂，像是没浇水的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像在笑。小老太的嘴唇是兔唇，虽然她是抿着嘴儿的，鼻子下头还是裂开了一条缝儿，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红色牙床。簇成一团的干裂嘴唇一动一动，嘴里头应该是在吃着什么东西，因为她没有牙齿，所以咀嚼起来，很是吃力。

    “大孙子，走，跟我去吃好吃的！”她的声音倒是很亲切，像杨奶奶。

    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把我领下了，带着我走进了树林子。我迷迷糊糊跟着小老太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就看见树林子里头有一间茅草屋，昏黄的烛光从窗户透出来。我跟着小老太进了屋子，一股奇异的甜味扑鼻而来，我的眼睛立即锁定了屋子里桌子上的好几个圆滚滚的长毛的西瓜。

    “大孙子，别着急！”小老太见我瞅着长毛的西瓜不挪眼，笑着说，她先让我坐下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铁锤子，把一个长毛的西瓜推到我跟前，使劲儿敲了几下。

    长毛的西瓜还挺硬，小老太敲了好一会儿，才敲开了一个裂口，红色的瓜汁从裂口流了出来。小老太由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勺子，小心翼翼从裂口舀了一勺递到我跟前儿，我瞅了一眼，瓜瓤竟然是白色的。小老太的手哆哆嗦嗦，勺子上的白色瓜瓤还一颤一颤的。

    “张嘴啊大孙子，很好吃！”

    我张开了嘴巴，小老太把一勺瓜瓤送进了我嘴里，我嚼了嚼，并没有感觉她说的那么好吃，不过瓜瓤很软，像过年吃的豆腐脑，带有一点甜味和豆子的腥味儿。我吃完了舔了舔嘴唇，小老太见了很高兴，把勺子塞到我手里，让我自己个儿吃。然后她抱起一个长毛西瓜，把嘴凑到小裂口前，使劲儿一吸溜，就把瓜瓤吸进了嘴里。

    我把勺子放下，学着她的样子也吸溜，至少吃了两三个才吃饱了。吃饱了之后，才发现小老太不见了。我脑子有点迷糊，竟然开始犯困。这时候，小老太从屋子外头走了回来，怀里又抱了几个长毛的大西瓜。小老太把长毛的西瓜放在地上，领着我到了屋子里边。

    里屋有一张床，小老太把我扶上了床，我眼睛就睁不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直到我被大黄的舌头舔醒了。

    “醒了醒了！”

    我首先听见的是老爹的声音，然后就是我妈的哭声。我睁开眼睛，不明白怎么回事。然后听见杨奶奶说：“快去端药啊，哭有啥用？”

    我看着我妈擦擦眼泪，不一会儿端了一大碗飘着苦味的药水。我闻见这苦味就难受，我知道杨奶奶家里的草药都不好吃，一时间倒是回想起昨天晚上吃的豆腐脑似的西瓜，香甜的很。

    “快喝了！”杨奶奶皱着眉头说。

    我极不情愿坐起身子端着大碗捏着鼻子喝了下去，我妈竟然给了我一块糖，要知道糖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我嘴里吃着糖，就问到底咋回事儿。他们全都摇头说没事儿，让我赶紧再睡会。我躺在杨奶奶家的炕上，百思不得其解。

    接连在杨奶奶家里住了好几天，喝了好几天的草药，我才被老爹接回了家。这几天，我问了好几次，杨奶奶最后生气把我骂了一顿，也没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回到家，憋得实在闷得慌，就偷跑出去找其他小伙伴玩。

    我来到河边，看见二狗子他们正在河里打仗，这一次二狗子竟然扮演我的角色红军的将军。我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叫嚷着打败汉jian二狗子，其他小伙伴儿一听我的声音，呼啦一下子全都跑上了岸，一个个急忙穿好衣服就往家跑。

    我不明白咋回事儿，就蹿上岸抓住了二狗子问怎么回事。二狗子吓得腿都软了，哭着说：“你吃了死人脑子，是个妖怪，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