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三弟归来

    安德曼先生不愧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每半年给美丽发一次工资，而且还发的是美元。这些美元存在美丽的存单上，她连动都没动，更别提去兑换人民币了。她说她在我们家只是帮忙，安德曼先生义务为安阳村修建了学校和桥，不图报酬。她也一样，她愿意用自己的行动回报他这位外国友人。这样的话出自一个普通女子的口中，让我好感动，王美丽个子不高，作人做事却很大气。她说关于我二姐的事情她听她表哥袁春说过，我二姐是个多灾多难的人，不过，她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是没有错的，错的上天的不公，她愿意为我二姐抚养如君。她能看出来，我们一家弟兄三个都是好人，是善良的人，也是有担当的男子。至于家里的日常开支，都是由我和夏荷的工资负担，我大哥也总是补贴家用。美丽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她说一旦在某个地方落了脚，她就不想再换地方了。

    很快就是春节了，我三弟学校放寒假了，他学习非常努力，大学上学本身就有补助，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学校的奖学金。他买回来一大堆北京的特产，考虑家里有孩子，他买的北京果脯最多，他说他好歹出了一次远门，要多带些北京特产回来，给亲人们尝尝鲜。

    去了京城的新平变化很大，尽管乡音很浓，但还是改成了一口标准的北京话。他用奖学金给自己买了件防寒服，给我和我大哥一人也买了一件。他没有忘记给夏荷的承诺，拿了一张一个意大利小伙子的照片，说是一位意大利留学生，如果她乐意，到署假的时候他会把他带回来。夏荷很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就把照片用火柴烧了。

    在学校的宿舍里，我三弟与我有了一次彻夜长谈。我如数家珍地将半年时间里安阳村发生的故事一一向他传达，他时而开心，时而哭泣。特别当我讲到我三叔为了保护六条小白蛇活活冻死的时候，他感动得涕泪直流。我又和他提起我们在祠堂发现的秘密，他开心得不得了，他说他和大城市的同学相比，特别自卑，不过有了这样的历史故事他就可以挺起腰板作人了。

    我又和他说出那条大蟒蛇，因为找不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碾平了芦苇荡，最后竟然死掉了，他感叹良多，大千世界，万物生灵，亲情不过如此。我又和他提出我大哥的女朋友李丽华，我三弟很开心，不过，他还是为我大哥与玉民妻子浮华的事大发感慨，他告诉我，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每个人都是这样。看他对爱情的理解颇深，我关心地问他是不是也恋爱了？他笑笑：“你们每个人的感情生活都不顺利，我才不那么傻，我要找一个我爱又爱我的人。”

    “我爱又爱我的人，有这种人吗？”我问他。

    他一时难住了，回答道：“应该有吧？”

    这个问题后来一直困扰着我，也许等到地老天荒的时候，这个关于爱情的答案才会有圆满的答案。

    如君走路已经很稳，他对我三弟身上的防寒服很感兴趣，总是喜欢在他的衣服上摸。我三弟亲热地抱着他，如君甜甜地叫他“舅舅”，我看到他迅速地将手在如君的屁股后面摸了一下，我不由得笑了，他冲我点了点头。他对如君还是不放心，其实这种担心很正常，别说是他，我也是一样，在平时我也会有意无意地在他的小屁股后面摸一下，我心中也一直惴惴不安，我担心它会不会再长出来，好在，做过手术后的如君很健康。

    我把三弟带回来的北京特产给亲人们当供品供上，逝者为大。

    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半年的他对家中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他看到“织女”，就问起“牛郎”来，我便一五一十地将“织女”生下一只似猫似狗的怪物和他说了，他哈哈大笑：“这可是个天大的新闻啊，我就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给它们起那样的名字，难怪它们之间会产生感情？不过，这种不同动物交配产生的变异基因还有待于研究。前不久我在一本学术杂志上还看到有一种被称之为猫豹的动物，长着猫的头豹子的身子，难道它们是猫和豹子交配的产物”

    我大吃一惊在“有这种动物吗？”

    “有，这是天真万确的事情。”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看来我们是坐井观天了，自从‘织女’生下这个怪物后，我们就不让‘牛郎’进咱们家院子了，生怕再生了一个怪物来。而且，大哥还让我把这只怪物扔到河里淹死，说它是个不吉利的东西。”

    “淹死了吗？”三弟关切地问。

    我笑了笑：“没有，它是无辜的，错不在它，为什么要它承担后果呢？我把送人了。”

    “谢天谢地，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做。二哥，你说是不我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心太软？”

    我不知要怎么回答他。

    半年的大学生活，我三弟显得沉稳了很多。大学就是一座改变人思想和感知的城堡，可以洗去生命中的尘埃，让我们的眼睛变得更亮，心胸变得更宽。我突然想到，冥世的大学是不是也一样？会不会也有清华北大这样的高等学府？我的儿子如星会不会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春节前几天，袁春来了一趟，说是要带王美丽回家过春节，美丽不愿意，我和我大哥给她做思想工作：“给父母尽孝是作儿女的责任，学校放了假，大家都在家里，如君你就放心吧。”

    我将三弟带回来的北京特产给她带了一些，并叮嘱她代我们兄弟三人问她父母好。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将他们兄妹送过安德曼桥。

    我们的村庄地处北方小县，天气阴冷阴冷的，安阳河的河水每到冬天就会渐渐干涸。安德曼桥象一位经历了岁月沧桑的老人，俯视着河下默默流淌的河水。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寒风象刀一样肆意地刮着我的脸，我想起我第一次与我妻子阴丽华相见的情形，她陪着她mama，一脸焦虑的样子，两根长长的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从那以后就永远扎在了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