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甫一入殿,门廊两侧各立有一块极大玉璧。左侧玉璧漆黑如墨,上面却写有数个半丈大的白色篆文,右侧玉璧却通体雪白,也写有一般大小的数个黑色篆文。两块玉璧上光晕流转,犹如心跳般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砰砰之声。璧上篆文也忽明忽暗,似在呼吸一般。几人目不斜视,从玉璧间慢慢走过。 过去后苏逸之轻出口气,摇摇头小声道:“每次到太玄门,最怕的便是过这两块潜心仙璧。”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黑白双璧,下巴微翘道:“师兄,这两块玉璧当真这般神奇,能将人心中邪念照得一清二楚?” 白眉男子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只道:“师弟为人正派,又何惧之有?况且谁人心中没有这么一点半点不正心思?再说师弟来此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潜心仙璧可从无异状,难道近来做了何等恶事不成?哈哈” 苏逸之呸了声,心中却滑过以往听说关于此璧的种种奇事,一时陷于思索。 几人又行出十余丈,一扇巨大门拱上布满一片混沌之气,将整个大门遮掩得严严实实。 两名玄袍弟子站在门边,见到几人过来,忙道:“卓师兄,姜师姐。”又向苏逸之拱手行礼。 白眉男子随意点点头,道:“开门。”两名弟子答应了,各自掏出一面八卦铜镜,分别打出一道清光射在拱门上。 那片馄饨之气顿时一阵沸腾,从当中往四周飞快消散,一阵嘈杂之声立马传入众人耳中,殿内情形顿时一览无遗。 大殿长逾百丈,数十根粗大玉柱分成两排,一左一右拔地而起直达殿顶。殿顶上附着数个丈许大的白色光点,遥遥构成一幅巨大七星图案,将一轮黑气盘旋的圆月围在当中。但此时七个光点中只有三个亮起,另外四个已黯淡无光。 殿中四壁列着数十个真人大小的玄色玉像,身材各不相同,脸上也神色各异,但均身穿太玄门服饰。 靠近殿门处围成半圆摆着四张丈许长桌,桌前各有数人或站或坐。其中最右边一张桌旁,一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壮年和尚唾沫横飞,正与坐在最左边桌旁的一名中年女子大声争论。 最里面一座七尺高台上,一名仙风道骨的长须道人盘坐在一块丈许玉石上,年纪看去约莫五十上下。手中一根银色拂尘轻靠左臂,脸上神情淡然,正凝神倾听,正是太玄门掌门至元真人。高台两旁另有数个蒲团,上面各坐了数名身着玄袍之人。 殿中之人见大门忽地打开,都转头看来,那名灰袍和尚与中年女子也顿时住嘴。 忽然众人耳中一震,只听一个苍老浑厚之声大喊道:“逸之!为何此时方到?咦,你路师叔呢?哎呀,璇玑呢!” 苏逸之似是早有所料,并未答话。左首一张长桌前忽然跃出一个硕大球形虚影,转眼便冲到眼前。顿时眼中除了一张奇大无比的脸庞外,其余一切再也难以看见。 巨大脸庞滚圆无须,看来半老不老,隐隐泛出薄薄微芒,一堆堆rou团遍布整个面孔,直似快要撑破脸皮。但与之毫不相称乃是,五官却是极小,还偏生挤到一处。此时两只芝麻小眼中两颗眼珠瞪得浑圆,死死盯在苏逸之脸上。 苏逸之嘴巴一咧,恭声道:“师父,我们路上有事耽搁了,路师叔让我和璇玑先来,他随后就到。那个,璇玑方才内急,正在殿外方便。。。” 巨脸之人大声喝道:“好小子,迟了便是迟了,何来耽搁一说!修道之人重于信义,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迟了约会!”说着伸出蒲扇一般的巨手,捏住苏逸之耳朵喝道:“平日里为师如何教导于你的?都忘了吗!” 说着用力一扭,苏逸之立马大声叫痛。巨脸人却毫不放手,仍是大喝道:“我简阳子修行一生,却收了你这么个不践约守时的弟子,你便是道行再高又有何用?真是气煞我也!”口中一阵哇哇大叫,骂个不停。苏逸之却只垂手静立,动也不动。 近年来三清殿苏逸之之名在天下修道之人耳中名声响亮,甚至在玄门七杰中也位居前列,而他师父简阳子更是早已修得入圣境界的高人。殿中众人见这师徒二人身为修道高手,此时却如同寻常武道师徒般,顿时响起一阵大笑。高台上至元真人也不禁莞尔,开口道:“简师弟,且请住手。” 但巨脸人简阳子浑似未闻,仍是手不撤,口不停。 至元真人微微摇头,见身后白眉男子离得最近,便道:“白枫。”目意其上前劝阻。 白眉男子卓白枫忙道:“是!”刚踏出一步,一见简阳子脸上怒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实不愿意得罪此人,顿时又停步不前,一时脸上异常尴尬。 不过这时苏逸之忽地大声道:“师父,这里有位道友,受伤奇怪之极,还请你老人家速去看看,不然可就错过了!” “怪伤?”简阳子奇道,扭头看向旁边担架,口中却一哼道:“若不是至元师兄帮你求情,此番绝饶不了你!”说着松开手掌,飞快蹲下伸手按在麻衣男子心口。 苏逸之如蒙大赦,用手在耳上一阵抚摸,也蹲身下去,忽然将声音压到极低,道:“怎么说?” 简阳子大脸上一阵抖动,片刻后也压低声音道:“一个月?” 苏逸之大大摇头,沉声道:“三个月。” 简阳子似是低低叹了口气,半响后终于点了点头。 苏逸之脸上顿时神采飞扬,站起来向至元真人恭恭敬敬行礼道:“多谢真人出言相救,逸之感激不尽。” 至元真人脸露微笑,微微摆手道:“贤侄聪颖无比,不须多礼。”略一停顿又道:“只是你方才说这位道友受伤奇怪,不知有何奇处?另外这位道友又是何来历?” 苏逸之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不过立马毫不隐瞒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述说一遍,但将乌辛夷姓名及救治于她一事均略过不提。 众人一听此人竟是尊仙堂弟子,无不脸现怒色。那名灰袍和尚更是破口大骂,浑不顾佛门尚有恶口戒律。 忽地高台左侧一名面色阴冷的干瘦男子咳嗽一声,冷冷道:“相参道友,此处乃我太玄门至高无上之所,那些世俗恶语在此还请休说。” 灰袍和尚相参仍是怒气冲天,回头刚想大声回口,但一道冷电似的目光直直盯在他脸上,登时整个人似是僵住一般。 片刻后那道目光终于撤开,相参这才大呼口气,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怒气也早已消失无踪,朝高台方向合十道:“贫僧一时无礼,还望殷副门主见谅。” 那名干瘦男子恍若无事,淡淡道:“道友客气了,请安坐。”相参点头坐下,身边却并无他人,只他一名和尚。 正在此时,忽听简阳子大声道:“竟是皇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