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混乱
“小叶……” 看着慢慢回过头的少女，威尔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暗绿色的十四世纪宫廷蓬蓬裙，蓬松的金色卷发，蓝色的美瞳。 面前皮肤白皙的少女，俨然是从油画中走出的欧洲贵族少女——不，完全是他想象中的朱丽叶。 咽了下口水，威尔故作轻松地问：“很紧张？一直看着台下！” 宋小叶笑笑，没有说话，却转过头，撩起一角，望出幕布外。 虽然还没有到时间，但大会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学生，有家长，也有应邀参加校庆的杰出校友。 在人群里，宋小叶很容易就找到了熟悉的面容。 也是，就算宋浩华想要帮忙，可是宋诗芬和宋雅芝早就计划好了的，怎么可能会让宋浩华搞破坏呢？ 除了二姑姑没有来之外，其他该来的人都来了。 于丽和宋振峰夫妇，现在就坐在台下，只要她一出现在台上，他们就会发现。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一会儿会有情形，宋小叶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灯光有些昏暗，此刻所有将要上台的工作人员都正在紧张地忙碌。没有人留意到悄悄溜进服装间的那两道身影。 “怎么不开灯？”宋雅芝报怨着，在灯开后，皱眉看着从衣架后闪出来的少女。 “干什么？脸白得像鬼！怕了？怕了，当初就别拿我的钱啊！” 少女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宋诗芬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白小冰，你也不用那么怕，又不是杀人放火，不过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怕什么呢？” 白小冰嗫嚅着，却不是在答宋诗芬的话，而是低声呢喃：“我想做服装设计师的……” 皱眉，宋诗芬有些厌恶地转开目光，“一会儿宋小叶要换的是哪件？啊，就是这件吗？” 拎起金色的宫廷礼服，宋诗芬偏了偏头，笑道：“还不动手？” 白小冰磨蹭着，到底还是从衣架后的纸盒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宋雅芝在旁看着她不太利落的动作，皱了皱眉，索性一把抢过剪刀，亲自动手。 看到宋雅芝动手，宋诗芬挑了下眉，却没有说话。在宋雅芝几下完活，站起身说“还是自己动手爽”时，她只是哼了声，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装什么装啊？收买人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差啊！”宋雅芝撇了撇嘴角，把手中的剪刀重重压在白小冰手上，“谢谢你帮手了！未来的服装设计师……” 听着服装室的门重重甩上，白小冰手一颤，差点把剪刀掉在地上。 呆呆站了会儿，她抹了抹干涩的眼角，把那件金色的礼服重新挂在衣架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走了出去…… 虽然在后台，仍是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可是一旦站在舞台上，宋小叶就忘了一切。 她是朱丽叶，是那个纯情的贵族少女，是那个初遇心上人，在那深情凝视中羞涩低头的女孩儿，而不是那个需要担惊受怕的宋小叶。 舒展手臂，她把手慢慢递向那个在他面前弯下腰邀舞的少年，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少年英俊的面庞…… 舞台下，于丽眯起眼，“这个演朱丽叶的，好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坐在不远的宋振峰笑笑，和身边的王美玲道：“今年校庆的话剧不错，演得好，演员也挑得好——不只朱丽叶美丽，连罗密欧也这么帅！” 在他身边，王美玲板着脸，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发瑟，“你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宋振峰奇怪地掀眉。 看着宋振峰的表情，王美玲合了下眼，才沉声道：“演朱丽叶的，是小叶。” “小叶？”宋振峰吃了一惊，身体向前俯，看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真的是小叶！她、她怎么会站在那上头——真是，她和……” 声音一顿，宋振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重点。 “她怎么敢？居然这么大胆！太、太不象话了！”瞪向王美玲，他气得忘了压低声音：“你答应她的？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王美玲也有些生气，看看前面已经转过头来看他们的观众，她压低了声音，“小叶演话剧的事，我也是和你一样刚刚才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宋振峰也回过神来，强压下怒火，他却仍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让她下来……” 王美玲一惊，伸手去拉，宋振峰却是猛地甩开她，“你不知道，可雅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舌尖发苦，王美玲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火，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和宋振峰吵，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保住…… 目光扫过后面前排，看到正和宋诗芬坐在一起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的宋雅芝。 王美玲又气又恨，却只能摇摇头，快步追上直奔后台的宋振峰。 “振峰，你不要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件事，不关雅芝的事的……” 宋振峰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听王美玲的劝。 冲进后台，他直接就冲着来拦他的剧务吼道：“这里谁负责！？” “怎么了？” 听到问话，宋振峰立刻推开面前的剧务，直接对上闻声而来的马轩成。 “你是圣保罗的老师？”宋振峰皱眉，看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马轩成，露出轻蔑之色。 这种角色他见得多了，不是留着长头发就是蓄着胡子，个个以为自己是文艺范十足，不知道其实让人看着就觉得脏…… 宋振峰毫不掩饰的轻蔑表情，马轩成看在眼里，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我是导演！这里我负责。先生，后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你还是快点下去吧！要不然，会错过精彩的演出了。” 重重打开马轩成的手，宋振峰冷笑：“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告诉你，我是宋小叶的父亲，你现在就叫她下来——这个戏，她不演了——去！马上、立刻……” 宋振峰吼得大声，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却只是马轩成失笑，“先生，我不管你是谁。在舞台上，演员是天！而在后台，导演就是上帝！那个，小张，请这位先生离开……” “放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剧务拉扯着，宋振峰大声吼着，却一时挣不开身。 目光一转，瞥见正慢慢走过来的身影，宋振峰更加生气，“宋小叶！你给我过来……” 突然在后台看到有些狼狈的宋振峰，宋小叶也吓了一跳。 宋振峰是个最注面子的人，像这样大声呼喝，与人争执的事很少会做。 她正在犹豫，站在一旁的王美玲已经上前招呼她，“小叶，你听你爸爸的话……” 声音温柔，神态各善，一如慈母。可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宋小叶不自觉地笑了笑。 “宋小叶，这是你爸爸？”歪着脑袋盯住宋小叶，马轩成冷着脸问：“你要是像你爸爸说的一样不演了，那就马上给我滚——你不演有人演！” 没有去看他，宋小叶的目光只是在宋振峰身上打了个转，就立刻转身，与马轩成擦身而过，“我去换衣服……”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振峰大声叫着宋小叶的名字，宋小叶却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宋先生，你请吧！”马轩成嘲弄地看着他，“别让大家都难堪！” 气得想要爆粗口，宋振峰到底还是忍下了，只是冷哼一声，整理了下衣领，做出不屑与这些粗人争吵的姿态，转出后台。 王美玲客气地点头，也转身跟了出去。 就有剧务低声嘀咕：“宋小叶那个爸真是——还好她妈懂得人情事故……” 马轩成挑起眉，摸着下巴，“那是宋小叶的妈？”偏了偏头，他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死丫头，居然敢这样对我……”宋振峰愤愤地低骂着，虽然气得发狂，却还是转回了会场。 “你一会儿去和三妈说说，这件事，不过是小孩子胡闹，还是不让爸知道的好……” 王美玲在后，答应了一声，可眼底却露出一抹嘲弄之色。 宋振峰想得倒好，可是这种让二房丢脸的机会，于丽又怎么会不抓住呢？ 最可恶的还是雅芝，怎么就这么傻呢？ 咬了咬唇，王美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雅芝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王美玲愣了下，目光转向舞台，看清台上的情形，不禁呆住。 在舞台上的演员们，也在发呆。不光只是台下的观众，台上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站在舞台中央的宋小叶身上。看着她脱落华美裙摆，露出里面衬裙的下身…… 宋小叶，脸色涨红，在这一瞬间，只觉得窘得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踩在你裙子上的……”扮演奶娘的赵欣低声道歉，可是这样的话怎么听都没有诚意。 咬了咬牙，宋小叶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条裙子居然会这样不结实。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也不可能去追究什么了…… 她，到底是要立刻逃下台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