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坐而论天下
正自贾文和细细思虑若是如自己此轻易的答应眼前少年,跟随他的话是否会显得自己太过廉价。这时吕布好似看穿其心思一般出言:“先生可是担心如此轻易答应在下,在下会不重视先生。越是得不到的就越珍贵,越是轻易得到的就越廉价,这一点我懂,但是先生之才岂是珍贵二字能言的,若先生愿意跟随我,我定将以国士之礼待之,还请先生务要推脱。”被吕布一语道破其中关隘,贾文和也不勉脸色报涩,微微辩解道:“吕小哥怕是误会了,我并无如此想,我只是觉得自己并未有什么建树,当不得吕小哥你如此看待。” 吕布微微颔首,可以看出这贾文和并不喜欢别人看破他的心思,自己道破其心意怕是让他有点不好下台,于是轻言:“先生,在这站着不免有些疲乏,不如坐下一聊。” 贾文和此时才稍稍注意到,自己等人还站在路上,“唉,瞧我真是太过大意,来吕公子,还请上马车一谈。” 至于这道路上的尸体自有一干护卫收拾,吕布与贾文和两人在马车中坐好。 坐在平稳的马车中,贾文和仿佛一下找到了之前面对土匪时的面不改色,沉稳如海,轻轻摇了摇自己手中羽扇,“公子可知我为何会辞去官职吗?”。吕布道:“布不知,还请先生明言。” 贾文和叹气道:“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党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撩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属,以至身被yin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不亦悲乎!!党锢之祸又要再起。”吕布心中一跳,不由开口问道:“先生说的可是党锢之祸【注①】?”贾文和点头道:“正是党锢之祸,最近朝中局势动荡,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党锢风波,若是不早点离开东都洛阳这个泥潭怕是自身难保了。”吕布心中暗赞贾诩不愧是聪明人,眼光的确看的久远,“先生眼光深远,能趋吉避凶,布不能度量,若今日能得先生首肯,还请先生助我。” 贾文和却是不答吕布之话,而是缓缓道:“公子可知,我此去何方?”“这,之前看先生马车所驶方向可是先生老家,先生该是回家”吕布不敢确定的说道。“公子所说的不错,我此次辞官正是回武威姑臧(今甘肃武威)老家,不过却是投奔西凉的董卓将军。”贾文和并不避讳的说。“董卓,先生认为他值得你辅助,董卓能得这天下?”吕布眉头微皱,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 贾诩见吕布神情,心中暗道这吕布虽然年岁虽小但是却心气甚高,“吕公子可知,董卓年少时就游历羌胡聚居地,和当地豪帅结交。后来从事耕作,豪帅来访时则以谋生耕牛宰杀大宴,彼此礼尚往来,建立了深厚友谊。之后董卓为兵马掾,巡视塞下。汉桓帝还在位的时候,董卓被征召为羽林郎,后又为中郎将张奂部下作军司马,讨伐汉阳羌人。讨伐汉阳羌人胜利,可见其极具军事才能,因功被迁升为郎中,恒帝所赏赐的财物尽都分赐给了部下,深得军心,而且董家又是西凉大族,世代为官,家底深厚。若说谁得天下最有希望,那必是董卓无疑。当今大将军何进与十常使之间矛盾重重,二者只能活其一,何进只是一届屠狗之辈为人太过犹豫难成大事,若是何进与十常使火并,与他交往甚密的董卓定会乘机夺取权利。” 吕布道:“就算董卓能得天下,但能坐稳天下吗?先生可闻暴秦乎?不过二世而亡也。董卓生性残暴,度量不大难以容人,得天下必定引起诸侯必反之。”“不错,董卓的确只能逞一时之豪勇,坐不稳这天下,汉室百年基业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摧毁的,不过却可让天下大乱,到时候我可择一明主辅之。”贾诩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如今遇见吕公子,我又改变了计划,”贾诩不愧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对于天下打乱只是为其选择明主的时机真是让人可怕。 “哦,莫非先生愿意帮助我”吕布并不为贾诩的性格吃惊,反而对其最后一句话很惊喜于是道。“公子勇武世间罕有,在下观公子相貌,堂堂正正大气磅礴隐隐有龙虎之像,日后定是不凡,如今我能拜公子为主,实是我之幸事。”贾诩说罢,低头弯腰略施一礼道“少主在上,受我贾诩一拜。” 吕布吃惊不小忙道“先生,快快请起,能得先生辅助,才是布之幸事,还请勿要多礼。” “先生,既然你也认为董卓坐不稳天下,那你认为在董卓之后谁又有可能得天下呢?”吕布问道,“天下大势瞬息万变,若以当今天下的形式分析,那么董卓之后,最有把握的当是袁绍了,其人我在洛阳都城曾经见过,年少有为机智聪慧又是出身于世家大族汝南袁氏,袁氏“四世三公”【注②】,门生故吏满天下,若是可能必定能得天下。” 吕布道:“我也曾听闻袁绍此人,不过他只是袁逢与一婢女所生的庶子并非袁家嫡子,而且早已被袁逢过继给袁成,可以看出袁绍地位低微只是一个旁门子弟而已,其弟袁术才是袁家真正的接班人。若说可能该是袁术才是。” 贾诩摇头道:“袁术太过年轻且刚愎自用,自以为自己是袁家嫡子就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适袁绍一样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低微所以尽量结交上流人士,结交广泛,好评颇多,两人若是相挣袁术定是输多胜少。” 吕布道:“若是如先生所言,那还有两人能得这天下。”贾诩问道:“少主,不知这二人是谁?”吕布也不故作玄虚直接道:“这二人便是益州的刘璋与荆州的刘表。”贾诩复又问道:“不知少主如何认为这二人有夺天下之势。” 吕布认为这是贾诩考他,便正身认真言:“益州之险要天下闻名,易守难攻,刘璋可以益州为据点向外扩张,进可攻退可守。而荆州之地河流众多,土地肥沃良田众多,囤粮蓄兵极佳,刘表所拥十万兵士水战也是一流。这二人又都是皇室血统,若是争夺天下当是名正言顺。” 贾诩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少主所言虽然不错,但是这二人却是守有余而攻不足,刘璋昏庸,终日只知游玩不务正事并无心争夺天下,刘表看似精明却无识人之明,手下虽有十万兵众但却缺乏训练不足为凭,有心进取却受制于人。” 马车中吕布与贾诩,就这样谈着天下该有谁做主,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时马车之外的护卫早已收拾好被马匪弄乱的车子,地上躺着的四十多匪徒的尸体也被收拾干净。 “老爷,我们可以启程了吗?”架马的老仆在车外问道。 贾诩和吕布正自谈的兴起,被这声音打断,只好收起谈兴。贾诩开口道:“嗯,可以启程,不过不回武威姑臧了,回去,回洛阳都城去。” 老仆吃惊道:“老爷,我们怎么又回去呀?”贾诩斥责道:“我说回去就回去,贾良你只要听我的吩咐就成了,问这些做什么?” 老仆贾良被贾诩斥责也不敢吭声,小老头只是笑了笑皱纹密在一起看着渗人,老实的道:“好的,老爷。” —————— 没过几天,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在众多的队伍中,一对只有着十二个护卫的车队,除了护卫坐着的马,还有二十几匹空着的若说其是贩卖马匹的这些马也太少,可是只细看才会发现,这些马上都有马鞍可以看出最初是有主人的,所以其他车队都无不猜测其是被马匪袭击,死了二十多人才过来的。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吕布与贾诩所在的马车中,吕布问出了困惑了自己几天的问题:“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不和我回五原,而是来洛阳。如今已经快到洛阳城了,先生你该告诉我原因了吧?” 贾诩微微一笑,“少主,其实到洛阳来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求官,二是为了交友。”吕布不解道:“求官,先生你不是已经辞官了吗,为何还要求官?”贾诩摇头道:“少主,不是为我求官,而是为你,为你父吕良求官。” 吕布眉头轻皱,似是想通了什么又好似没有想通什么,有点疑惑“为我,为我父求官。先生有何用意?还请明言。” “少主以为如何才能养更多的兵,囤积更多的粮食。”贾诩只是微微道了一句。吕布如当头棒喝,顿时一切头绪清楚,眼中光芒闪亮,“先生,我明白了,多谢先生提醒。” “少主如此聪慧,就算我不提醒,少主也会知道的。”贾诩恭维道。 “不,若无先生指点,我也难以想到”吕布诚恳道“不过到了洛阳之后,还请先生教我如何做?” “这是应该的,不过我想就算我不多言,少主如此早慧也定能办好。”贾诩谦虚道。 ps:注①:党锢之祸,指中国古代东汉桓帝、灵帝时,士大夫、贵族等对宦官乱政的现象不满,与宦官发生党争的事件。事件因宦官以“党人”罪名禁锢士人终身而得名。前后共发生过两次。党锢之祸以宦官诛杀士大夫一党几尽而结束,当时的言论以及日后的史学家多同情士大夫一党,并认为党锢之祸伤汉朝根本,为黄巾之乱和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 注②:汉代袁安在汉章帝刘烜时为司徒,儿子袁敞为司空,孙子袁汤为太尉,曾孙袁逢为司空,袁隗为太傅,四世居三公位,人称“四世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