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沉寂（二）
既然已经在飞机上了，孙杰就把之前一直关机的手机给打开。果然，一打开手机，就是一大票的电话和短信。其中最多的还是刘海涛他们的，中间夹杂着孙杰老爸的电话。 “嗯？”这个时候老爸打什么电话？孙杰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在这个充满了黑火病人的时期，一个从来不知他工作期间找他的老爷子忽然打过来三个电话，怎么想都不对劲儿。 孙杰拨打了老爸的电话，在长时间的等待声后熟悉的声音挽回了孙杰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喂？儿砸？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啊？！” “事情比较多，你知道的，最近那个黑火病。”孙杰淡淡地解释道。 “我就老奇怪了，你一个军事顾问管天管地，别人生什么病关你什么事儿啊？”孙父抱怨道，“瞧你那忙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大常委呢！” “哎呀，老爸，我忙肯定有我忙的理由啊，你就别cao心啦！过几天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带点铁观音安慰安慰您老，行了吧？”孙杰挠挠头，不管自己有多牛逼，老爸始终都是老爸，“话说老爸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啊？” 孙父叹了口气，说道：“哎，晚啦！还记得你南海大婆吗？前几天又发病啦。你也知道，你小时候大婆一直很宠你的啊，前几天一直在病床上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结果没撑得住，当天晚上就走了……我也试着给你的那几个朋友打电话，可是他们也联系不到你啊……” “啊……啊……”孙杰干巴巴地回应着，他对于南海大婆的记忆一直非常清晰。孙杰在三岁的时候因为爸妈要外出打工，爷爷奶奶也早早地走了，他被寄给南海大婆养。那个时候南海大婆还没有孙子，对孙杰一直很照顾，不管孙杰要什么，南海大婆都会答应下来给他买。 那个时候孙杰不懂，还一直把南海大婆当成自己的奶奶，还一直奶奶地叫着。等到五岁时被爸妈接去城里，孙杰还一直不依不饶抓着南海大婆的衣裳死都不放。后来南海大婆还时常来城里看孙杰，孙杰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南海大婆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一袋子奶糖。那是孙杰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可孙杰长大后就喜欢上了薯片和汽水，很嫌弃南海大婆带的奶糖，让她不要再带了。南海大婆嘴巴上一直答应，每次来看孙杰还是带着。 后来南海大婆因为脊椎不好，渐渐地就不再来看孙杰了，孙杰也只是偶尔跟着爸妈一同回老家时拐个弯看看大婆。每次大婆看见孙杰都非常开心，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奶糖塞给孙杰：“小杰儿拿去，你最爱的奶糖！” 直到后来孙杰去当兵，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哪怕是调到防御局做特工，一共也没几次是去看大婆的。不过大婆一直都用她慈祥的笑容迎接孙杰，在孙杰的眼里大婆也一直都是这样子满脸的皱纹，笑着把一大袋奶糖塞给孙杰。孙杰下意识地认为这么多年来大婆一直都没有变，老爸说过大婆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也不当回事儿，以为就是个破脊椎病大不了不去干活就可以了。 他最后一次见到大婆，在离开时还许诺大婆，等自己赚了大钱，一定会好好地孝敬她老人家。他又怎么想得到，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大婆就再也无法朝着他笑了。“我……我……”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鼻子酸得仿佛泡进了醋坛子里。鼻涕一瞬间堵住了鼻孔，泪腺不受控制地分泌泪水，孙杰发现自己哽咽地说不出话，“我……我……” “唉……我都懂，你对南海大婆的感情比谁都深。”孙父感同身受地说道，“后天是你南海大婆的头七，这天你一定要回来啊。见不了她最后一面，好歹也送她一程。”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孙杰抽了抽鼻子，抹掉眼泪。 “那就这样吧，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儿，最近那个什么黑火病闹得凶，挺担心你的。”孙父感慨道，“听声音你没事就好，你爸老啦，没什么多大的要求，你平平安安就好。” “嗯……我知道……”孙杰很快就从悲伤的状态中调整回来说道，“我会回去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挂了，注意安全。”孙父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雄浑的，听不出是已经五十岁的人了。 “嗯。”嘟嘟嘟——孙杰挂断了通话，这突如其来的哀嚎也是打得孙杰措手不及。现在孙杰都没有心情再去给刘海涛打电话了，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让时间尽情地流逝。 雷励从研究室那边走出来，看见孙杰的表情比之前凝重了很多，很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只是刚才……有些事情有点难受。”孙杰摆摆手说道。 “哦，我知道了。”雷励也过来人，看孙杰那样子也自然是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很自觉地不在追问下去，“等等飞机就到了，准备一下吧。” “嗯……”孙杰点点头，转口问道，“教授啊，这疫苗明天能做好吗？我后天有点事情，必须要回去咳咳！！” “瞧你这样子，有什么事情比命还重要的？”雷励想要劝说孙杰放弃。 “有许多事情比命重要，这只是其中一件罢了。”孙杰淡淡地回答道。 这下子雷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我不能保证能在一天内做出来，因为要反复试验。但如果你把地址给我的话，我做出来后第一时间就给你寄过去。” “好，那就这样子吧。”孙杰点点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等飞机停下来，没等机舱打开孙杰就扯下了身上的输液管，站起来往外走。“你去哪里？”雷励问道。 “出去缓一下，这你都得管吗？”孙杰回过头问道。 “你身上的病毒在感染到宿主后传染性极低，但不代表没有，你最好在研制出疫苗前不要瞎跑。”雷励警告道，“我可不会照顾到每一个你接触的人。” “靠……”孙杰也早猜到自己会变成一个行走的病原体了，但是从雷励的嘴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没有什么方法阻止传染吗？！” “把自己套进保鲜膜里面密封好就可以了。”雷励也来幽默了一把。 “好好好好，我不去了可以吗？能给我开个VIP房间么？”孙杰双手叉腰问。 “我还给你配两个最漂亮的护士怎么样？”雷励反问道。 “那最好不过了，谢啦！”孙杰摆摆手，径直走了出去。 防疫局的停机坪就那么大，三辆飞机一停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王锋扶着一个脸部开始浮肿的病人慢慢往下走，在看见孙杰的时候还给孙杰打了一个招呼：“教官！” “啊。”孙杰敷衍般地和王锋打了个招呼，然后去一个角落里面给刘海涛打电话：“喂？！海涛？！” “孙杰你这小子终于肯给老子打电话啦！！”刘海涛听上去很激动，很有活力，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人。 “啊，我听说你得黑火病了？”孙杰问道，“还好吧？” “老子花了大价钱买的药，没点效果我不得拆了这破医院啊？！”刘海涛说道，“对了，你爸让你回个电话过去！” “我回了，没事了。” 孙杰的声音相对于平时要低沉很多，刘海涛也发现了这一点，奇怪地问道：“你小子怎么了？泄气了？！” “有些事情烦着呢，不过还好差不多都解决了，过几天我就过来看你。”孙杰难得想要抽口烟，可身上也没带，就算了。 “还过几天？我靠！”刘海涛叫骂道，“老子生了这么重的病，你还不急着过来看老子？！是不是兄弟啊？！” “我这里不是有事嘛！”孙杰想想如果自己把病毒再感染给刘海涛，估计这小子是活不了多久了。 “有什么事情比老子重要的？你女朋友吗？”刘海涛话锋一转，“哎！对哦！你小子还没女朋友呢！我最近有个亲戚要我给他女儿介绍个对象，你有兴趣没？” “你小子别打哈哈，我知道你就想占老子便宜，老子才不听你的呢！”孙杰清楚得很，反正刘海涛介绍的女孩都是比刘海涛小一辈的，也就是说真谈恋爱的刘海涛就是孙杰的长辈。这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啊，好好的铁哥们咋就成了长辈呢？！以后还不得被其他人给笑话死啊。 “嗨呀！你小子不给我面子喽？”刘海涛假装很生气。 “给你妈卖批的面子哦！”孙杰说道。 “你不要整天伤你哥们的心好吗？说不定哪天我就挂了呢！你会因为现在的话后悔一辈子的知道吗？”刘海涛威胁道。 刘海涛的这些话让孙杰联想到了自己的南海大婆，口气更加低沉了：“别瞎吹牛了，你死不了的。过几天我把疫苗拿过来，你打一针就好了。” “啥？你拿什么？”刘海涛一愣，连忙向孙杰求证，“疫苗？！” “对！我在这里等疫苗！很快就好了！你是第一个！”孙杰故意说得很大声，像是要把刘海涛给震聋一样，“我够义气吧？！还不谢谢哥啊！！” “卧槽，你小子吹牛逼吧？”刘海涛一脸的不相信。 “那我不拿了。”孙杰很干脆利落地说道。 刘海涛捧着手机赶忙阻止：“别！别！别！哥！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您老好好呆着，我等！” “呵，用不了几天的。”孙杰干笑了一下，“我还有事，挂了。” “好好好，挂了挂了。”现在刘海涛唯孙杰命是从，一点都不敢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