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凡那罗一百零七次直觉
火车一路的弯延，沙子，沙子，漫天漫地的，全是黄色的，看不完的沙子，就象是要把这辈子的沙子，一次性看完一样的奢侈。 窗外，几个小时，甚至是十几个小时，总是一样的景色，那就是无尽的，发着黄的，同一品味的沙子。 无聊中，打发着时间，将目光时不时的投向窗外，似有所思的想着心事，同时也不忘记适时的，礼貌的，转过头来，看着对面身旁的人，在面颊或是唇过，带过一抹温柔的，却根本没有意味的微笑。 他们用牌局来打发着时间，用一种自己根本不会感兴趣的方式打发着漫长的路途。身旁的长者，抿着唇，认真的微眯着眼睛，盯着手中仅剩的两张纸牌，似乎只要出手，不是赢局，就是输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用手挡在口鼻前，一个面带笑容不动声色的用手指轻轻划着手中纸牌的牌面。 我十指交叉，将胳膊支着桌子，将手与交叉的手指抵在面颊上，静静的看着他们难分输赢的牌局。空气中飘散着一种当地土烟的味道，和着当地特有的炙热气息，呼吸起来有些呛，让肺总是觉得胀胀的满满的。据说，能用这种方式与姿态面对旁人时，其不是一个深怀仁慈的同情者，就是一个习惯的阴谋家。 一点都没有饿的感觉，我喝着下午茶，一种当地特有的红茶里边还加了一些油脂很厚的奶。喝上去怪怪的，除了奶气以外，更多的是感觉到一种厚厚的油脂固执的粘粘的，怀疑真的要是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不再吃什么食物在短时间内都不会饥饿。我身旁的旅人们，他们悠然的打着手中的纸牌，喝着腻腻的热红奶茶，好象已经习惯并非常享受这样的生活。于是，拿起手中的红茶杯子，面容不置可否的喝着茶，看着他们的忙碌，时不时在与他们目光相汇的瞬间，礼貌的，微笑。 目光再一次的飘移到窗外，一望无尽的，沙子。真是绝好的风景那，干净的，时间看得久了，都会令人感到绝望的单一。 安东不看好自己的此行，要是他现在看到自己正喝着能伤害脸上皮肤的油脂奶茶，不知道他得多高兴。 他讨厌自己对施泰德处处的惟命是从，他不需要讲，仅仅是一道目光自己就可以感觉得出，只是没有心情去点破罢了。 好象已经分出了输赢，就在自己想着心事将目光投向窗外时，身旁的几声惊叹声就是结局。我没有适时的转身，也跟随着惊叹声露出适当的表情来，或是也跟着感叹上几句，去合合时宜。不知怎的，不需要去看，自己已感觉到赢者正坐在自己的身旁，就是那位手中仅剩下两张牌，一直处在犹豫状态中的长者。 切，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最沉默的人就是他吗，所有人中，最沉默的那个人，真败给他们了。一个人在手中同时握着两张牌时，只有眯着眼睛的沉默的表情，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此时的牌局在他出手后会是赢局，另一种可能就是此时的牌局在他出牌后会是输局。他与他们面对面的坐着，他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分毫的慌乱，有的更多的是沉默，为什么，难道没有去看一看，想一想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的坐在那里。答案恐怕只有一种，他差不多可以肯定的是他可以赢，他不是在输赢间犹豫，让他或是令他在犹豫的事情是，这一次，他要怎样赢，怎么赢，赢多少，罢了。 打牌时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中的牌上是正确的，看着对手手中拿着的牌，虽然只是一个背面，也是一种人性的习惯，时不时的看看对手的面部表情也是必要的。可那两个人没有注意到，那个长者，他的目光，一直就放在两张牌的中间位置，并没有左右飘移他的目光。为什么，笑，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将自己的目光在左右两张牌上做飘移，无论是怎样出他都会赢，为什么还要去左右飘移的犹豫那。他的目光是集中在一个点上的，只能说明他当时只是在思考，而在这个时候能思考的问题，恐怕就是到底要怎样赢得漂亮吧。 火车拐过很大的一个弯道，从窗子可以看到火车的尾部，在那里是三等车厢，太远虽看不清楚什么，但总算是在视线中看到一点在动的，活的东西。 还在想安东，想安东那个家伙。 在他得知自己要选择这样的生存方式时，自己可以看到他的不解。 “迪玛，你从来不会自行请命的，真是怪事”他眯起他漂亮的眼睛来看着自己，这个好可恶的家伙，一下就差那么一点看透自己的内心般。“不好吗”我说，随手拿过身边的桌子上的空杯子，给安东倒了杯茶。“做不擅长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好事，我奇怪的是你，迪玛，用不着这样”。他接过自己递给他的杯子，在他接触杯子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手轻轻的被他的手刮到了一下。很简单，自己笑了，想得暧昧些吧，多少可以让自己的心情能愉快些，如果自己想，那么安东他是根本刮不到的，那就暧昧些吧，谁让自己并不讨厌他。“外差也不一定是坏事，也许还可以谈谈恋爱，寻找寻找爱情什么的，怎么样安东，要不要一起去”自己开心的笑起来，看着喝着杯子中茶的搭档安东。“勉强自己，惯着施泰德的心情，你越来越象那个卡伊西了，我才不会为你们无聊打发自己宝贵的时间，为人卖命的事情，你想去就去好了”他缓缓的讲着，神情与语气是那么的不屑，甚至就象是一个玩笑般的讲着自己远行的任务。“我决定了，顺便谈谈爱情，这是不是很好的事情，在任务中……”，“如果你喜欢，我们恋爱好了……”，“你，已经过气了”。 “对人还是那么冷淡无情”安东佯佯的说，我又给他倒了杯茶。适时的微笑，适时的说话，适时的进退，适时的看看各式的神色，到最后就是本能反应的敏感。‘卡特’真是蛮有意思的地方，也很消磨人，这样复杂地方能生存的人，出来的家伙，多少都带有一些‘卡特’的生存习惯。想来，大概只有在对安东时，自己才会显得这么的冷漠无情吧，对他冷漠，是的，好象真是这样。为什么，因为，不需要去选择用适时和他说话，不需要适时的习惯性的对他没有感情的微笑，没必要在他面前留有进退的余地，也没有必要看他的脸色。安东，自己很看重的人，这就是最自然的站在他面前的样子吧，是吗，安东。 我拿起牌桌旁摆着的漂亮的银色茶壶，不带有任何感情，也不具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给同坐的三位依次倒满杯子，并礼貌的在他们轻声致谢时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最后才将自己的杯子注入那红红粘粘的热奶茶。他们正在计算着手中的牌应该是在哪一步时是有机会可以翻牌的，用研究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们似乎更符合他们的穿着与身份，在自己看来，纸牌就是纸牌，一个牌技在好的人，如果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那么输赢的可能大概最多只能有一半的可能。总是会赢的人不一定是牌技最好的那个，却有可能是那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人，为什么那，自己也无法说得清楚。这有点象一个一直长时间处在逆境中的人，在稍微处于是一点的顺势时候都会生存的很好，就算是在令其处于逆境，他也不会有多大的不适。 最擅长中间性的，就是最无法引起注意，最无法引起注意的，就是中间力量，看上去，好复杂。 选择火车，是因为空降在沙漠地带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况且忘记好象是卡伊西那个家伙讲过，在任务中只有快速的溶入当地的人文环境中，才能最快最好的在其中隐藏自己，并通过此达到此行任务的目标。说起来很严肃的事情，在自己到达这片看得很快满眼直晕的沙漠时才觉得，好象，又上了，卡伊西那个家伙的，当了。 身旁的人好象已经计算出错在了哪一步上，他们又在开始模拟发觉对手牌路后的正确对策。一个紧紧的用手握着杯子，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已被翻过来整理出牌路的纸牌，另一个不停的在讲着分析着其中的奥秘道理。我将目光投向与自己并排坐着的老者，其实从上车时起，自己就没打算跟他走得太近，一种直觉上的触感，让自己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与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还是保持沉默优雅的要好一些。他穿了件细麻布的袍子，很中间性的打扮，让人从穿着上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嗯，是气质上，唯一能让人感觉出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气质。很好笑，在‘卡特’别的没有学会太多什么，却在这方面变得这么敏锐。他喝着手中杯子中的热红茶，在对手们研究纸牌牌路的过程中，他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面带微笑非常祥和的看着他们。在对方提出一个疑问或是怀疑时，他只用点头或是微笑来回答他们的疑虑。 自己也要变成他的样子吗，幕僚，安东一脸讪笑的看着自己，一个卡伊西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也许是自己的目光无意间停留在他脸上过久，长者轻轻的转过头来，动作很平缓，在自己思考的过程中，正好四目相对。于是，轻微的点头，微笑，继而移开自己的目光。空落落的目光落向外边，好象，就是在那么一会，天色变暗了下来。 正如安东所讲，这是一趟苦差。一定要请命吗，是啊，这真不符合自己的做事风格。而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那，天的那边，真的好阴暗，就象是沙子在和天空接在一起后，慢慢的它们在开始用它们的力量，顺着天际线爬升上去，渐渐地，在开始悄然的吞没着天空。或许自己真的不太适合成为幕僚，而施泰德指挥官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幕僚。是逃跑吗，又一次的，在规避着风险，原谅自己又一次的感觉到了身边潜伏着危险的存在，不得不去规避它。要道歉吗，对所有的期望，不好意思，又是失望，不需要道歉，也没有必要对那么多期望道歉，只是这次除外。 这是一种隐隐的感觉，一种隐隐的潜伏在四周，没有那么简单就此的如此简单，也不会如此那么的简单。如果隐隐心情可以放在这里，那么某一天某一时，自己会不会很感叹，平静中的直觉，远远高于辗转曲折的种种过程。如果可以一百零七次的咒诅，这一次，还是咒诅自己的直觉，看看它会不会没有令自己对直觉就此失望。 长者的目光没有离开自己，虽然没有看他，但足可以感觉得到，真是麻烦那，比起对面那两个光顾得计算得失的人来讲，身旁的这个人才是最难应付的人。要给他再倒杯茶吗，来打破这个僵局，或者用目光逼退他，要不打个招呼聊一聊。算了，现在的自己没有兴致去想这样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 顺手，我给他倒了杯热红茶，长者轻声致谢，也许是自己对他们的牌局一直没有表现出兴趣，他就用他们的牌局和自己打开了话题。 自己看上去有些的发拙，大部分的问题用不知道等类似词语来回答，忘记了是哪位不知名的幕后前者曾经说过，‘让他们尽情的用本土的语言去交流吧，尽管你有可能是听得懂的，但也要没有听懂什么……’。只是这次真的是不知道，牌局，那本来就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为了顺便奉承一下长者的牌技，我问他为什么对面的两位牌者要花那么长的时间用来计算失误的地方。他讲，这只是一种给自己找出理由的方式，找出输牌理由的过程，如果找出理由的过程令他们感到满意，那么这场牌局的输赢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在享受这个找出失误的过程，这个所带来的满足感快乐感远远要大于输赢间的得失。 看一路的沙子已经看得头晕，听上去的所有理论，更令人感到，头晕。 又一阵的惊呼与笑声，对面的两位好象已经研究出了答案，他们兴奋的大声发出感叹的声音来，随后开始变得信心满满的，又一次的对身边的老者发出了新牌局的邀请。老者很祥和的笑了，并没了拒绝他们的邀请，甚至是心情很好的开始和他们一起洗起牌来…… 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新局，手中端着的油奶茶，成为一个无关赢输间的旁观者。空气中有着一股很好闻的暖暖的味道，很温暖，这样的祥和的景象真的很少见，很有生活的气息。 火车有些的晃动，好象是轨道上有疵点，或是变速时产生的位移。一样的表情，我看了看一旁的老者，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个再次将身心投入牌局中的人。突然感觉自己很无聊，无聊到用看牌局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旅程的剩余时间。好了，就无聊点吧，太快的生活节奏会让人疲惫的，找出了恰当的理由后，自己感到心情似乎也随之变得莫名的轻松起来。真的就象是一个无关的人，存在于一个无关的环境中，看着无关的事情在发生，然后再用无关的心情漠然的将一切，视为无关。 我看不懂牌局，也看不懂出牌的技巧，甚至是看不懂谁正占着牌局中的优势地位。 这样很好，是很双盲，很中立的立场。 时而，会看看他们的表情，在他们的表情或是不经意间发觉他们的所想。在新牌局快要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自己感觉到了，研究后的做战方法恐怕又要失效了。 目光又次投向窗外，天空好暗，天际线已经看不太清楚，沙子，又是沙子，它们好象是在随黑暗开始长高，拉长战线。是沙丘吗，我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到了沙子的丘陵地带，那么应该会有爬起落下的感觉，为什么火车只是偶尔的晃动。是疲惫吗，上眼皮与下眼皮开始合起，天空变得朦胧，沙子变得阴暗。就象沙子已经爬满了天空，渐渐把它们也填满，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沙子，是沙子的天空，还是天空的沙子。 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一个绝妙的光点很快的一闪，我侧了侧头，在一个步调的时间久了，看什么都会产生视觉上的麻木与疲倦。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吧，是天的那边，还是沙子的那边…… 是一颗星星吗，一颗过早的爬上天空的星星，适时的闪了闪微弱的星光。 消失的太快，就是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