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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章 凡那罗近似午后茶提白

    月光纯净无暇,冷艳淡淡一抹,轻巧穿过片片乌云,皎洁的洒在无垠漆黑的车道上,将那冷色上,再喷洒上一层薄薄银色柔和质感的光泽……

    一路之上,行驶中的车子没有完全打开大灯,而是用一种近似诡异的寂静方式悄无声息的行驶着。如同蠢动着的暗流阴影在黑夜的掩护中步步潜进,几次它就随地形隐入蜿蜒的盘山路中,被四周茂盛的高低树木封闭住视线,在穿云的月光消褪淡漠的刹那,恍然失去了行踪轨迹。清凉的冷风,呜哑消沉的在旷野中漫无目地的吹着,象苍凉厚重的呼吸,伴着夜阵阵的长叹声声。

    夕阳没落之后,那个浮华喧哗的城市已远去,象一幕快要谢幕的或只会继续重复的剧作,在此身的背后,在记忆的过往。远近迷离的灯火于随风飘摇之中,开始还是一团明亮光芒,后来只是一个起落闪现的流动光亮,渐渐一切被周围的黑暗荒芜所吞没,没了痕迹,如同无实的幻影尘飞烟灭。

    要不了多久,是那,要不了多久那,撒城看似宁静的夜空中会爬升起朵朵五颜六色灿烂如歌的烟火。风光的用多姿色彩照亮一成不变麻木中的夜空,在升起,在燃放,在陨落,一幕幕,如人生变化无常的帷幕,帷起,幕落。

    将身陷盛大庆典中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渐渐集成欢乐的河流,象无法控制住的风动流淌在城市的街道巷陌,逐渐高涨的情绪迷乱在酒精的作用下尽情欢呼歌唱,为自己,为他人,为了没有什么的什么。这是值得记忆时刻,在这一夜,随着加冕礼的进行,艾撒城将迎来他们史上最伟大最强盛的格贡·艾撒陛下的时代。

    所有的惊心动魄,所有的长夜无眠,所有的辗转反思,所有的处心积虑,所有的无端绝望,所有的信心失衡,所有的一切……,在车子离开城市的那刻起,随即陷入了一种宁静平和之中。

    此刻,已远离的那切,已消失在身影的背后,路途漫漫中,也许会充满寂寞无聊的味道,连空气中也缺少了气息的清新。车子正载着他们远离那座撒城,远离,让那座城沉没在背后,乃至遗忘。

    撒城的公路,在静静的夜色之中,也少了人情的味道,变得木然冷漠,车轮碾过路面偶尔的沙石发出快速的沙沙声,象一道尖锐的划痕触痛了宁静的地面。

    车子中的人,此时却并不认为黑暗与宁静是多么坏或是多么会令心情糟糕的事情。随环境景物,人的心情会有所改变,听上去更象是充满浪漫的人在闲暇无事时,用来打发时光的唯美借口。她的兴致很好,好到可以坐在那里,思索中,偶尔还可以分心打量一下她此行的同伴,回过来,又可以继续的想着她的事情。

    这是很让人享受的宁静,似近于午后茶时,热茶冉冉芬芳的气息,于是,她的心情突然的就变得很愉悦起来。

    他是一个不多语的同伴,那么,这一路上是不是会很寂寞那?

    她的目光仅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不超过三秒,就再没有正视过他的面孔,而她自己也确信,他,几乎,就是没有看过她。

    静静的时光,他专心的开着车子,就象这个世界上此刻只有他还有他的车子一样的认真专注。这时她才注意到,其实是自己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话,在刚才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就在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是否要与自己此次同行的同伴,做一下简单礼节性的交流。只有两个人的车子中,她用她特有的温柔满是坚强的目光大胆的审视着他,安祥中的男子穿制服的样子很是帅气,确切的说在这样的月光下,是个男子看上去都会具有一种神秘的魄力。

    她稳开自己的目光,从他的面孔上划过,带着淡淡的微笑味道,转向前方漆黑的方向,其实,她也什么也不想说。她累了,而休息的最佳方式,就是什么也不说。

    月光在乌云的掩护下在云缝之间隐隐现现,连黑色的长夜,都象是在乐曲悠扬中,穿上了缀满亮饰的衣服……

    最终,她还是没有去打扰自己的同伴。

    那是她的衣袖,从浅色的风衣里露了出来一截,她的目光停留在那里,陷入了另一种沉思中。就在不久以前,她在离开客馆后换好出行的新装束后,那个有时候会变得很固执的卡伊西坚持夜深且寒,怕一路上让她着染了风寒,还是态度略带有几分生硬的把风衣递给了她。

    真所谓,高处不胜寒。

    如果默默中的哀愁与静静的忧伤,可以随月光肆意流淌,便是,舞落,一地清幽……

    夜色初显朦胧暗淡,卡伊西可能和她在一起还不大的习惯自然,而她么,也不大习惯适应。于是,那刻两个人就面对面的呆站着,彼此间离得不太近,他向前递着手中拿给她的风衣却没有向前上一步,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上前给她披上风衣,是不是失礼的行为举止。她也不习惯上前自己直接去接别人手中递来的东西,可能这样的机会一直就很少吧,看他僵直一直伸着的手臂,她伸手自己接过卡伊西递上的风衣时,却又感觉到心情莫名其妙。

    站在那里,他们都有几分的尴尬,其实这种尴尬应该是不会有的,可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突然。他们都是善于处理化解这种尴尬氛围的人,可真正轮到他们时,却因自身的敏感与善解人意而变得格外莫名的小心翼翼起来……

    她的视线移至车窗外,在车玻璃上她看到了面颊的浅浅侧影,那是一个正处于沉思中不苟言笑的面孔,过于的严肃令它看上去失去了温柔的包裹,满是冷峻现实的味道。

    如果她是他的伙伴那,很普通的伙伴,他会拿着浅色风衣向前走过来,不需要经过她的什么允许,直径的走上前来将衣服就直接的披在她的肩上。也许是她的话,还会用自己的手轻轻撩动起她被风衣卷压住的秀发,用半开玩笑的方式为她打理好整理齐风衣的领子。她,曾见过那样的场景呈现,虽然只是无意间的一瞥窥见,在沾满艾撒雨水的石头台阶上。可自己偶尔想起时却又会无缘的轻轻感叹,感叹那种,她无法得到的那种平等的爱护。卡伊西的年龄要比自己大很多,而她在他的眼中也许甚至是心中却不会是什么女孩子,永远都不会是,甚至是没有什么关联。

    何为高处不胜寒,在他们之间,唯数不多的,时间不长的几次接触中,在他们间有着无法逾越界线,而他刻守本分,举指温和从容间,却从不有分毫的失礼之处。黑暗之中,风衣穿在了制服外面的确暖和了许多,她目光出神的看着制服的衣袖发了会呆,又看了一会漂亮的水晶衣扣发了一会呆。其实,那个平时看似总是冷冷的卡伊西,是个心思很细致的不失温柔的男子,在他的身上,没有那些旧式幕僚辅臣身上常带着的特有的陈旧习气,似乎,她看到了未来的幕僚时代。只是,怎么才注意到这些那,好可惜,她需要用时间去学习认知的新鲜事物还太多太多。

    她无法表达对他的谢意,哪怕是从他的手中接过他一直递着的风衣时,面对着他,她也无法说出那声感谢,不是她没有人情的感情,没有表达谢意的言词。只是,只是太多的时候她知道该用如何的言词语句,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愿意图,可她却无法对他说出。因为前者她可以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表述,而后者却有她真正心意的成份。是那,可以用最温柔的微笑,最亲切的话语,较虚假的面对那些目的同样的人,可是,对于这个不经意的人情,是无法可笑的。

    如果他上前一步,也象对她那样,将风衣轻轻的披在她的肩上,顺势再说上几句关心冷暖的话语,那么她也会同样抱以温柔的微笑,轻轻说声感谢的冠冕堂皇,同样那里不会有她任何的感情的色彩在里边,就象已习惯了的,世故后的那样。

    无法因暗夜阻挡的一丝淡淡温暖,悄然袭来,霸道的在寂静的暗夜中四处漫延,用它的温柔吞食掉所有的孤独,扼杀掉所有势利纷争。人情是最暧的,也是最冷的东西。

    也许,是自己不该那么冷漠,对他,对他,还有对所有的她应该不为之冷漠的人。

    只是,她已习惯了如此,不是她选择了冷漠,而是……,还是她自己的选择就是如此。

    ‘您有时就象冰一样……’,‘你就把我比喻成为那么寒冷的东西吗,难道这就是你古怪稀奇的想法?’她用冷冷的口吻,愤愤然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竟然把她当成是那么冷冷冰冰的没有生命的东西,极失败那。

    ‘是一种可以燃烧的冰,闪烁着淡蓝色的火焰,甚至就是深深的水都无法熄灭它的燃烧,自身生命力顽强的同时,会用自己最微弱的光温暖着身边所有身陷寒冷的人’他继续的说完。

    也许最温柔的人情中,会藏有着最冷漠的刃,在能看到的温情种种中,寸寸寒心……

    温柔是什么?刻意所讲的温柔又是哪般那,在四处危机四伏,在需要杀人都不需要见血,在罪恶都是壮丽灿烂的风景时,那么温柔又是什么那。有时,温柔仅仅是一把伤人不见血的利刃么,当执刃时可以满是温柔,不是丧失了温柔,是连温柔都被利用到了极限,超越了它最根本的作用。这不是需要悲哀的事情,悲哀的只是……,发现在壮丽的风景中,满是温柔被运用的存在,连同大地都已沉浸在一片罪恶之中。

    用去辩白吗,在心里为自己,寻找到一个可以令自己信服的借口或是理由?连自己都在为自己寻找理由之时,本性,就已经垮掉了。就象是在平地上行走,突然间摔倒了,落得满身尘土,辩白,那只是正好想看看地上的泥土成色如何。想站还又未站起来之时,又摔倒了,辩白,那只是想二次验证上次的泥土成色理论是否正确。不幸,想站又未站起来三次摔倒后,辩白,那只是想三次验证上次的泥土成色理论是否是正确的。只要不想去承认的东西,那么怎么样,人都会为自己找到借口的,最成功的可以做到甚至到最后连自己都深信不疑,就是这样的,就是如此,一定。

    想到此,她不觉得婉然的浅浅一笑,月光四溢着的光辉,都不过如此罢了,那么,一切,又恢复成从前的颜容。他是很好的佣军,佣军的特点就是并不喜欢说话,如果不是问话,他们不会主动说话,甚至是一路上都会一言不发的。

    她欣赏着身边同伴的侧影,可以将他当成就是一个机械的偶人,一个不存在的偶人,他不会打扰到她任何,但只要她需要,他就会随时效力。

    她很喜欢使用佣军,在所有的机动力量当中,她最欣赏的就是佣军力量,也较信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的力量比任何队伍都要坚实可靠,也许这就是他们能存在到现在生存到现在特殊能力。

    雇佣军自身就是无利益方向的,他们以中立的方式,存在于任何时间,任何地方,在各种特定环境下执行着他们接受的雇佣者委托的任务,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只是任务的执行者。在你无法相信自己人的同时也更无法相信别人时,不带有立场与利益关系,一般这样的人员是最可靠的。只有暂时性的相信在这其中与任何利益方都无关的人,他们就是只拿雇金立场中立的雇佣军。接受佣金后,出佣金的人就是暂时性的雇主,待任务结束后,任何再次出佣金的人都会成为新的雇主,就是曾经的雇主,只要有新的任务中需要他成是目标,那么也没有什么。任务是最优先的,在为谁所雇佣时,就要为谁所效力,并且要达到完成所接受的任务,这是必须的。任何不好解决的事情,找不到任何可以信任的力量的时候,佣军从来就是最可靠的选择,也别无它选。

    没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是件可怕的事情,相信什么别人,同样也是件蛮可怕的事情,左右为难中,也真是一件难以衡量的事情。

    他是她的同伴,不多语的同伴,也是雇军,她的。

    象月光辉一样素白的面孔,血色在上面也是多余的。

    他们的车子终于在一路急驶后到达‘塔罗’基地,进入基地的大门时,站岗的卫兵仔细的打量了他们一下,并用很刺眼的手电在他们的脸上晃过,好象非要把强光打在他们的脸上都能看清他们的模样似的。她半眯起眼睛,抵挡住光线的强光,她的同伴却象是早已习惯了一样不动声色的直视着拿着他们证件的卫兵,他目光很强硬的落在卫兵的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连本能的躲闪的意思都没有过。“机修师?”卫兵看了她一眼用一个疑似问词说,“应该称呼,中尉”不等他再去说什么,坐在车子中的她看着他出言冷冷的反击道。“是,中尉,请通过。”卫兵敬礼将他们的证件递了回来,他伸手接过放在了自己的制服口袋中,看都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摇上了车窗。

    随着栏杆的徐徐升起,他们的车子正式驶进‘塔罗’基地。突然在半黑暗的车子内她发觉她的同伴已是面带微笑,一路上第一次,她看到他在微笑。“为什么微笑?”她很直接的问自己同伴,这是一路上,她的第一次发话。在‘塔罗’基地地勤的指挥下,他在基地固定的停车位上泊好车子,“中尉是从来不这样说,应该称呼中尉这样的话”他更直接的用很礼貌的语气说。他们一起下了车子,是他为她打开的车门,并快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势环境。“为什么,是个职位的职称么?”她依旧着她的话题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这是很私人的原因……”微笑还在他有点严肃的脸上,看上去就象是认真中有着半认真的成份。她笑,又是浅浅的微笑,“只有朋友部下才叫中尉,只到此,不再去前进一步”他轻轻向她一欠身说道,就不再做任何的解释。

    先期大量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一切顺利,直到他们的飞行器从‘塔罗’基地起飞时,她的心才将将平复了些起伏。

    她转头侧目,飞行位置上的同伴正专注于自己的工作,除了那段简短的回话外他几乎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不喜欢这封闭空间中沉闷的气氛,虽然她自己就是一个偶尔会让人觉得难以去接近的人。

    一道绚烂的烟火,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爬升上撒城寂寞的夜空,在距离他们很遥远的地方快速的一绽一现,随之就无声无息的消失掉了。她轻轻的为之发出一声新喜的惊呼,随即,一抹难以掩饰的纯净的微笑绽现在她柔和的面容之中。

    “那是,撒城的烟火……”她自语道,双目闪闪的凝视着那道壮丽的烟火在黑空中绽放,然后就是拖出一条唯美的下滑线陨落,“是的,撒城今夜的烟火会格外的壮丽”身傍的同伴自信满满的讲道,反尔让她几分的意外。

    “怎么?”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我们的中尉会在那里……”他微笑,她可以听得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特有的感情在里边。‘是他的伙伴,朋友,爱人,还是别的什么重要的人那,连说话时都带有着如此深厚的感情’,她在心底暗暗的笑了笑,为了尊重对方,她没有将那份窃窥别人心意后的微笑带到她的容颜中。“还以为,同伴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看来,我该开始认识此行的同伴……”她的心情很好,用半打趣的口吻说着,一时忘却了自己的处景与身份。

    “拉法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