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凡那罗希奇的无奈后援

    这是一次很漫长的旅途，或许它是没有尽头的……

    封闭的空间中，银色的呼叫器紧紧的被卡伊西握在手里，他听着飞行器中的声音，在确信没有明确的机械损伤后，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微微的有一点抖，但他不确信是由于机身在轻轻颤动还是他自己的手真的在抖。

    他不想想太多，可是，他却是无法来逃避的。

    他是有过错的，过错！难道至此时还要象以往那样，无足轻重的，保持着无关分毫的温和态度？为什么？他不想想的太多，尤其是在飞行的时候，这会影响到他的情绪从而影响到他的飞行，可是他还是想了很多……

    黄昏的色彩，渲染的，天空与大地都是那种，桔黄色透着一种血色的殷红。他欣赏着这毁去的城市，它们正浸在这象血一样的色彩中，看上去，有种淡淡的惨色的唯美。他欣赏这风，这失去一切后的废墟，他在它们的其中可以很好的融化掉，漫漫的让人无法再嗅到他的气息。他麻木着，习惯性的麻木着，任何曾经的美好还是现在的涉血色彩，在他看来都是很美妙的，以前这里会不会很美？几近，他用含笑的目光漫无目标的搜索着，他触到了那孩子的眼睛，还有这样清净明亮的目光，他惊诧的看着她，时间好象在那一瞬间静止定格住，她在哭泣，看着他在哭泣，色彩将她面颊上的泪水也染成了有些象血一样的颜色，看上去很动人。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存活下来的生命，卡伊西的微笑凝止，她在哭泣，目视着他的微笑哭泣着，她泪眼朦胧的将他拉回到残酷的事实中。

    他的过错？如果在某一日，他可以好好的与派克找个机会去谈一谈，他是无法面对她的。不，他没有那样做，如果要是这样做了，他想到了卡莫，他是不能这样做的，就象卡莫所讲，他已经滑的太远，还是这也许正是他自己在不由自主的在有意识的侧滑。

    他是无法掩饰他的震惊的，他在开始怀疑她与派克时，卡伊西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他宁愿相信一步步的真相只是自己的失误时，他却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正在证明他是对的方向。某一夜，窗台的上赤石之花热烈绽放的时候，他看着它们，隐约中面前总是浮现出她的样子，她小时候的样子，就象是在不久前。他们之间持续着多年的一种很微妙的飘忽着的感情，她曾很依赖过他，就象他很自然的习惯性的俯下身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后来，她是很好很出色的部下，在与派克的编队过程中，他惊异的发现她的潜质很深，远远超过了他对她的想象。这个时期中的他们已经学会怎么开一些近似于情人间玩味的玩笑，或者说他们之间都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他甚至会用手不客气的敲她的额头，每每此时她总会很开心的和他开一些让他绝对难堪的玩笑。一旁，派克妒忌他们，虽然他不说，但有时会远远的刻意躲开回避掉，他不愿意看到他们间的说笑或是她拉着卡伊西的胳膊亲密的样子。有时候卡伊西也想过，要不要在派克在时不要和她显的过于亲近，但马上他又否定的想法，派克是无法理解他们俩个，他喜欢这样，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喜欢这样的与她在一起，他不想改变这一切，如果派克看得不爽，那么他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由他去吧。

    那个城市，记忆中那个有着象被血浸过后色彩的城市。很好很阳光的地方，在机师们没有到来前，那里还是一座不错的城市，当他们的飞行器掠过后那里就只能叫战后废墟了。卡伊西从来没有在梦境里再回到过那个城市，虽然那里曾是初识她的地方，那里，已经离得他很久远，久到在他已习惯看到无数同样的景色时都没有想去再回忆的感觉。只是，从维尔堡回去后的一段时间里卡伊西发现自己喜欢回忆起来，重拾起失去的记忆，还是他自己正在努力的穿梭记忆，从其中分析出他要寻找的答案。他开始回忆了，回忆起那个城市，还有她……，渐渐的轮廓清晰……

    那，也是派克的城市，那，正是她的城市。

    是他们编队毁掉了那个城市，那个曾经充满了生命与阳光的就象维尔堡一样美丽过的城市，那里也会有老街道上的蛋糕店，也会有牵手并肩谈笑的情侣……，还有很多很多。他只是从它的上面掠过，只是和他们一起在它的上在掠过，他什么也没有做，它们就已经成为了被他们炸毁的废墟。他不会指责任何事情与任何的人，这就是战争。

    他会是一个漂亮的年青人，有着坚实可靠的面孔，干练热情的精神。她那，想不出她那时的样子，大概会是那种比较有性格又漂亮的淑女，踩着细高跟的鞋子，裙子就象是盛开的花朵一样随风飘飘，虽然喜欢带着一种淡漠的神情。纤长的古老街道，散发着被晒透阳光后的熟透味道，同一个城市中陌生人，也许会有擦肩而过的机会，但他们彼此很难看对方一眼。他们走过，没有看向对方，象对方是空气，没有发觉对方的存在，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她已走远，他还是回头了，看着光中她的身影，宛若一朵白色的静静盛开的花蕾，他没有发出声音的感叹了下随后又迎着让人感觉懒散困倦的阳光前行，她没有回头，却淡淡的笑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在很久前的一天，他们就已注定不在会有这样的相遇，一切想到的美好在卡伊西他们的到来时终止。

    他无法相信有一天他会和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会成为立场完全对立的人。他更无法很直白的问她或是派克，‘为什么不能放弃那’。卡伊西不能去承认他知道了她与派克是‘埃伯’的人。很多年前是‘中心’的机师因为需要毁掉了她与派克出生的城市，也同时毁掉了他们所有的童年以及一切，如果不是他们的战火，也许她与派克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与命运。他需要感叹命运吗，还是要和他们一起的来感叹？她与派克没有死在那场毁灭性的战火中，存活了下来，带着所有的沉积下来的憎恨。他又让他们去放弃什么那，如果是他那？他们的伤痛是无法抚平的，用什么空洞的安慰来左右他们的意愿都是无谓的。

    他错了，卡伊西觉得是自己错了。他不应该让她成为机师，不应该让她从事这样危险的事情，他一直任由着她的性子，他不应该……。她在接受派克成为她的朋友、伙伴、搭挡，卡伊西没有质疑过，尽管他是非常的关爱她，他却没有发现之所以她会与派克成为现在的关系，是因为他们是有着相同经历与遭遇的同类，是他大意了，大意到从来没有注意过他们之间彼此看对方的目光。她的目光总是很清澈明亮，和藏同样的一尘不染的清澈纯净，只有那次她很凝重的对他讲派克是听从她的命令时，他看到了她明亮双眸中瞳孔的颜色，那是看不到底的漆黑漆黑的黑暗，而之所以她的双眸是如此璀璨明亮是因为有漆黑的黑暗衬托……。卡伊西他想到了很多认为是他自己做错的事情，可是到最后他却找不以到底他错在什么地方的答案。

    “还好吧？”藏的声音打掉了快陷入极度痛苦中的卡伊西的思路，将他暂时的从自责中拖出来。“好的不能再好”他自我安慰般的笑了，虽然怎么看都有点象是落泪的样子。他无法知道呼叫器那样旧藏的表情，就象是他无法让藏明白他此时所有的心情一样的纷乱复杂。“他们的大概方位我快查到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确定下来，现在你向维尔堡的方向尽快飞出‘中心’的控制范围，我这面可以暂时性的给你屏蔽一下他们的搜索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不过坚持的时间不会太久，这种方式最多只能挺一会他们就可以再次找到你。”旧藏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的不安或是紧张，“不好意思，藏，这本该是我自己的事情却把你搅进来了。”卡伊西看着已经断掉对外联系系统。“少甜言蜜语，要不是你的事情我才懒得管那，双尾撑的速度是无法与‘漫步者’相比的，就算是你用最快的速度到那里，恐怕一切都已经完了。你能做的事情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但不一定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做到，所以要有心理准备。我喜欢你，也知道你不会是什么都能做到的，别勉强自己。”他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卡伊西的心底被藏的话触动着震荡着。“我什么也做不了，恐怕现在就是这样，我很清楚，可不过去，我会永远的遗憾，你放心，在我的伙伴没有放弃前，我会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到达他们那里，我想他们也在这样尽力的努力的为我，他们的伙伴而努力着的。他们知道他们如果轻易的就挂掉了，我一定会非常难过。”卡伊西突然的笑了，泪水似乎就快要含在他的眼睛中。“康沃湿地，你朝这个方向飞，他们最后的消息应该就是在那里。”旧藏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说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也没有什么波动。他真是个残酷的人，卡伊西想，恐怕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是旧藏了。半天卡伊西没有说什么，“麻烦的事情，要绕过‘柢特郡’的领地。”他没有对旧藏的话做出任何的疑问或是提问，只是就路线感叹了一下，就象是没有听清旧藏所说过的话一样。“有‘漫步者’从中心起飞，应该是咬在你的后面，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大概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飞在一起，你怎么看？”那面的旧藏也没有接过刚才的话说下去。“只是更麻烦的事情加多了些。”卡伊西没法想太多，他的脑海中全是康沃湿地，他的人就在那里。“时间……”卡伊西说，象是对自己。“我很彷徨也有些恐慌，虽然我是一个很少会觉得抉择艰难的人，可这一刻我却是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彷徨。我必须要飞到那里，可自己却真实的对飞到那里感觉到恐慌。”卡伊西是一个不喜欢表达自己的人，从来都是这样，这和他的成长环境与过程有关，他此时想告诉旧藏的就是压抑在他心底他此刻的最真实的世界。

    “一直飞过去，从‘柢特郡’领地的上空飞过去，把我的呼叫器拿好，控制住你的心跳就可以了，我想这样你能省去很多时间，你后面的‘漫步者’我帮你解决掉，只是……，你要欠我很多人情了。”那面的旧藏依旧很平静，就象是把一杯热红茶从桌子那面推了过来。“我不明白，藏。”卡伊西本能的看向自己手中紧握着的藏的呼叫器，不知多少次他曾这样的紧握着过它，那时，他都很思念旧藏，看着跳动的光点遥远的思念着。

    “你可以从‘柢特郡’的领地上空飞过去，防御系统会把你的双尾撑放过去，你的呼叫器中有他们的自动识别系统，到时候会有来自地面的导航显示，你只要正常的接收他们的导航信号飞行就可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与阻拦，后面的‘卡特’的‘漫步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根据当初‘柢特郡’与‘卡特星’间的协议，武装‘漫步者’如果闯入‘柢特郡’在卡特星的独立领地应该算是入侵，最好的结果他们也得损失几架飞行器。”旧藏淡淡的说。“你在哪？”卡伊西象是突然的意识到了什么，很突然的直接问向旧藏，“就在你的前方，‘柢特郡’。”藏几乎没有犹豫的说。

    卡伊西晃了晃头，他想有些表情，同样他更多的是有些发木。是啊，他是知道藏可以做到很多，所以他会向藏求援，但他绝没有想到现在旧藏会是在‘柢特郡’领地，他从没去过那里，那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多年前他听卡莫偶尔的讲过一些关于‘柢特郡’的事情。据他知道的情况是‘柢特郡’是一个离‘卡特星’不远也不近的星球，他们的机械等技术方面是非常优秀先行的，所以有很多的星球希望与他们合作想运用他们的优秀技术，‘卡特星’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战乱的原因‘柢特郡’一直迟迟不愿意在卡特还没有稳定下来时就与卡特的代表‘中心’合作，后来经过很多努力‘中心’终于与‘柢特郡’达成了协议，所以在‘卡特星’会有一块‘柢特郡’的独立领地，卡伊西从来没有接触过关于‘柢特郡’的事情，因为这些都是那些高层的事情，也算是很隐秘的，据说‘漫步者’最核心的构件也是由‘柢特郡’研制的。这些原本是离卡伊西非常遥远的事情，现在看来却就是在眼前，只是他觉得自己好象被绕了很远很远。

    “不说话了，是难过还是高兴？”旧藏的声音再次传来时卡伊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你要保持住你的心跳频率，呼叫器中的自动识别系统上有自毁装置，如果你的心跳停止或是出现超异常的情况自毁装置就会启动，到那时就不好办了，会直接影响到导航系统的接收。明白吗？”旧藏好象是正在喝茶或是酒之类的东西，他边喝边说着。“到底这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就是呼叫器吗？”卡伊西不解的拿着手中银色的除了漂亮外没有非常特别的小东西。“我用的呼叫器而已，我也不知道他们乱七八糟安了些什么，反正很好用，只是关于自毁系统的问题是‘柢特郡’技术问题，我知道的不多同样也不太方便告诉你。你记得我说过‘我不太轻易送人东西的，你可要珍惜’。很好，还你一直记得我的话，所以它才会接受你的心跳频率，这和你将它带在身边的时间有一定关系，虽然也不是完全绝对的。”藏很冷静，这种冷静让卡伊西觉得可怕，不是他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藏出了什么问题，是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旧藏在向他暗示，暗示着最糟的结果，旧藏不想说的太明了，因为卡伊西还心存希望。他的敏锐已经感觉到藏的想法，也明白他的用心，但他们双方都在努力的隐藏着各自的感情。

    沉默很短却是很漫长的，卡伊西正飞过一个云团，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壮丽的云了，一望无边永无边际的苍茫。他的双尾撑是这样的小，象只雀鸟，渐渐被云所笼盖，再渐渐的，渐渐的消失在厚重的云层中，眼前，前方，是白色与光，寂静，永远的时间停止般的寂静。

    “如果能让后面的‘漫步者’迫降或是返航是最好的了，同是‘漫步者’的机师，他们也只是执行命令。藏。”卡伊西不自觉得用手揉了揉额头，他觉得疲惫，一种全身心的疲惫一阵阵的袭来。“嗯，好吧。”那面的旧藏停了一下，“现在只能在这里帮你导航，不能派出飞行器和你飞到康沃，目前的我只能做到这些。本来想和你一起飞一下的，不过我的技术恐怕会更加拖累你，还不如坐在这里发挥自己的强项。”卡伊西的手‘正好’的从面颊上掠过，一道晶莹的光亮随之被从面颊上掠去。“恐怕欠的不是人情的问题。你用了‘柢特郡’的防御系统屏蔽掉‘卡特’的搜索，就这恐怕就已经很难做出解释，更何况……”卡伊西说，“你要向我致歉吗？这样说话很让人不好意思，还是以后吧，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藏也会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在那面及时的打断了卡伊西的话。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嗯”。卡伊西的手又一次的快速擦过面颊，他微低下了头，白色光芒的世界中他的头发正好挡住了他的眼睛，没有看清那里是不是有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