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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太完美,反露馅

    在赏心园里留宿的这个夜晚,宋良辰整夜不能成眠,不是因为叶峋在她身边,也不是因为被叶峋如何如何,而是心里的不甘如同四海之水倒倾,哪里还可能睡得着。天际晚星明亮,每一颗都如同她孤悬而不肯坠入深渊的心,哪怕是有一天必需落下,宁化灰烬,飘散随风也不去与污泥同腐。

    其实宋良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多么伤心难过,可她就是想哭,想哭就哭吧,没必要憋着。不是有就句话说得好嘛,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注泪,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流泪。

    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犯贱,明明道理都懂,劝起别人来时一套一套,自己劝自己时也还是一套一套,可要掉泪珠子的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甚至她还不觉得伤心呢,就是想哭,总觉得哭出来,体内的垃圾和负面情绪就会跟眼泪一起流出来,然后被风吹干,消失无踪。

    宋良辰装哭的时候,往往是装给叶峋看的,但到真自己想哭的时候,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暗夜里张着嘴,眼泪跟关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她一边暗骂自己贱,一边特别破罐子破摔地想:“贱吧贱吧,贱完今晚再不许了。”

    不伤心也能哭半个晚上,只能说平时演技cao练得太好,但凡是她真想哭,那就能奔天荒地老去哭。她倒是哭得很痛快,早上起来,想擦眼泪,才发现眼睛全肿了,厚厚的软软的,还有轻微的刺痛感。冲进洗手间一照镜子,肿得跟金鱼眼泡一样,再肿一点估计都要睁不开。

    照着镜子扒拉会儿眼皮和眼睑,宋良辰掏出手机开始找渡娘问眼睛怎么最快消肿,渡娘给出的信息实在庞大,但综合一下就几条,冷敷、鸡蛋揉、土豆或茶叶敷眼,最神奇的是热水里加醋薰蒸,怎么样怎么会被薰得泪流不止。看来看去,还是冷敷比较靠谱简单,宋良辰正要去冰箱里找冰袋时,转身就看到叶峋正站在门外看着她,眼底有青霜凝结。

    “去躺着,我给你拿冰袋。”叶峋只以为宋良辰这样子又是演给他看的,心里一阵阵发涩发疼的同时,怒火也在升腾。只为演给他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鬼样,宋良辰还有脸问他“何必”,他倒想问问,肿成这样,她又何必。

    不过,叶峋到底没破口大骂,都已经肿成这样,教训也算吃够了,账要慢慢算,就如同宋良辰这道美味要慢慢拆吃入腹一样。冰箱零度室里有现成的冰袋,毛巾太厚且不干净,叶峋四下找找,最后用宋良辰的丝绒围巾包了冰袋拍在她脸上:“先躺会儿,服务台会送早餐和熟鸡蛋过来,冷热交替会消得更快一点。”

    叶峋话里满满的怒意,让宋良辰十分莫名其妙,大清早的,叶峋这是又抽的什么风。该生气的是她好吧,他吃饱喝足还有什么可怒火中烧的,何表哥说得不错,叶峋他就是个能坚持一百年不吃药不治疗的精神病患者:“知道了。”

    天慕的早餐做的很清淡,薏米粥,素烧冬瓜,酸辣小黄反,还有菠菜包子和奶黄包,配的茶水是枸杞菊花茶,另有四枚温泉水里煮出来的流沙鸡蛋。宋良辰倒也不是一点没察觉,薏米冬瓜都是利水消肿的,枸杞菊花疏肝明目,都是对症的。就是那鸡蛋,宋良辰有点舍不得,温泉水煮的流沙鸡蛋是她的最爱啊,让她剥了不往嘴里塞真的太难了。

    剥完第一个,拿到眼睛上比一比,到底没舍得,往嘴里一塞,一口就吃掉了。叶峋想阻止她都来不及,便把手里的鸡蛋递给宋良辰,只见宋良辰接过鸡蛋,又一口吃掉。叶峋伸手戳她眼角,怒意勃发地往外蹦字:“你还想不想好,要不要出门。”

    叶峋又剥一个,直接拍她脸上,这样宋良辰才消停,有点小洁癖对宋良辰来说,算是个优点。

    宋良辰哭了小半个晚上,心情早平复了,对叶峋怒火也好,亲近的举动也好,都用大而化之的态度忽略过去。本着“我忽略你,你就不存在”大法,加上早餐吃得不错,宋良辰心情还算挺好。早餐吃完,一边敷眼睛,一边在赏心里晃了晃,晴光与雪的映照中,氤氲的水汽将这园子衬插得更加如一卷水墨画。

    天幕却是冬季特有的明蓝,仿如一块透亮的玻璃,这景象,忽然让宋良辰对自己的毕业设计有了灵感。把鸡蛋和冰袋往茶几上一扔,从随身的包里找出彩铅和小速写本,趴到廊下就开始画。

    要有深夜如同墨色一般的深蓝,点缀着透亮半宝石,整条裙子要如同深冬雪后的夜晚,从头顶星子点缀的天空到远处被映照得发灰发白的天,再到远山如黛近地披雪。裙脚翻起时一定要微微露出一点点青绿,要点缀花朵,要能看希望,能看到春天。就像此时眼前的景,如同一位身着礼服的佳人,并不如何辉煌璀璨,但盛极而静,静极无尘。

    她本意是要以星海为题,但到最后,画完才发现,星海并不是主题,那裙脚微露的一抹春才是真正的主题,感性一点来说,可以称为希望,称为我对世界的热爱与期盼。不管我曾经历过什么,不管走过的路回头去看时是黑白还是彩色,我对未来仍然充满爱与期待,因为我是宋小虫啊,就算失去所有色彩,也仍能从黑白的世界看到美好。

    忽然更加迫切地希望找回色彩,因为五彩斑斓的世界,才更加绚烂可爱。

    在宋良辰画简易设计稿的时候,叶峋就站在她身侧,宋良辰下笔如飞,那扎水溶彩铅在她手里很快成为一张礼服设计稿。画完礼服稿还嫌不够,还画了小西装和西装裙,以及衬衫搭百褶裙,还有日常可穿的连衣裙。色彩的运用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礼服和西装都点缀了彩宝,日常连衣裙和衬衫用简洁的银点代替星辰。

    水溶彩铅在加水渲染晕开之后,如同水彩画一样,层次十分美好,一点不像普通彩铅那样呆板,过渡得极其自然柔和。

    “毕业设计?”虽然有点早,不过早早有想法是件好事。

    “嗯。”宋良辰对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灵感无比满意,画完后怎么看都要给自己点赞。

    “回去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改好了就打电话给孙助理,让他联系给一下合作的厂家,早点打好版把面料做出来。镶嵌用的宝石去找陈蕴楚,回头你用完把衣服给他们展示一下就行。”叶峋这是什么都替宋良辰想好了,她只需要最后动手完成作品就行。

    “好。”把彩铅和本子一收,宋良辰就开始急不可耐地想回去,手边东西不多,得回琴山去才能把正式稿画出来。琴山工作室里也有足够可以替代的面料,麻烦点而已,但等定制面料不能确定最终效果,只有先试着做出来。

    想想宋良辰早起那眼肿得要死不活的样,再看看眼前这生龙活虎,兴致高昂的样子,叶峋那点火气子陡然间无影无踪。这样就好,哪怕是演戏,演高兴也比演哭戏要更赏心悦目,她要一直折腾自己只为给他看,他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开车载宋良辰回到琴山,老爷子还没来披上“侦探”的身份“审问”两人几句,就看宋良辰一阵风似地往楼上跑,屋里只听到她丢下的一句:“爷爷早上好,我先上楼去了,芳姑中午不用叫我吃饭,直接送到顶楼给我就行了。”

    老爷子和芳姑看着宋良辰的背影消失,才问叶峋:“良辰这是作什么?”

    “早上刚画了毕业设计,急着上楼去定稿。芳姑,中午准备点简单的,煎饺小笼包,让她一手拿笔一手抓包子,要她又得嫌吃饭麻烦饿着肚子。”叶峋叮嘱一句,才上楼去换衣服,要不是今天必需得去公司,他真能留在家里看着宋良辰吃饭。

    “好,正好作了鲜虾小笼包和卤rou烧麦,良辰爱吃这个,再煮点小米玉米粥,叫她拿吸管喝。”芳姑早也见过宋良辰忙起来不吃饭的样子,眼下已经有了应对策略。

    宋良辰不管这些,只管埋头修改她的设计稿。

    而叶峋,则在公务处理间隙地去了趟宴山,他必需弄清楚,何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事实上,何叙的演技早已化作无形,再加上这位在精神科颇有建树,叶峋想从何叙这里得出正确答案,相当不容易。叶峋再强大,也不是全系全才,是人都有不如他人的地方,这个叶峋认。

    正因为叶峋认,所以他更加确定,一个连他都看不出正确答案的精神科和神经外科权威,怎么可能连宋良辰是真是装都辩不分明。太完美,有时候也是漏洞,何叙就是如此。

    这下,叶峋知道该怎么陪宋良辰一块演了,不就是想装想演想远走高飞吗?

    ——那就让你飞一飞,别乐,线永远拽在我手里,宋良辰,等你飞远时,请期待我怎么把你给拽回来。到那时,可别再把眼睛哭肿,当然,就是哭肿了也没事,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分外让人想狠狠蹂躏……也算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