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顺风车
“这可是你说的，班长，说话要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志红果真说话算话，一场篮球比赛赢下来，陈树脚上的一双崭新的解放鞋归他所有。 接连好几天，陈树美美的穿着新鞋行走在校园，很有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乐的合不笼嘴。十八九岁的男青年还是第一次穿球鞋，兴奋劲至少还得持续好几天。 兴奋劲还没过去，一天晚上，陈树将鞋擦的干干净净之后，爬上床睡觉（他的床是上铺），赫然发现床上有一件新外套，是一件军绿色的棉袄。 秋天过去冬天来临，雪花开始飘落，他身上的衣服确实不足以抵抗严寒，身强体健的他往往靠多运动来取暖，习惯了不是！ “喂，兄弟们，我床上的棉袄是谁的？” “你的。”下铺的兄弟答。 全宿舍的兄弟们笑。 “你们笑什么？快说，谁放这的？” “班长说，你有疑问，问她去。” “哈哈哈哈……” 一个兄弟下床，穿上陈树的新鞋，穿上新军绿色的棉袄：“哎，我说弟兄们，谁有军大裤呀，也借我穿穿呗，让咱也做回人民子弟兵。” 陈树心疼鞋，无奈是班费买的，他不好发火：“老三，你穿这鞋，我不能有意见，本来嘛，这双鞋属于班集体，你们都能穿。从明天起，这双鞋，你穿。可棉袄，你赶紧脱下来，我明天还给班长。” 老大是副班长，他说：“老四，其实鞋是班长自己掏腰包买的，班费紧张，没有钱买一双鞋做奖品，再说，上次那场篮球比赛是友谊赛，没有奖品的。” 陈树愣然：“不会吧？” 兄弟们也不信。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赶明儿，我找班长要球鞋。” “我也要，她不能偏心。” “我也要，我也参加了篮球赛，赢了比赛，不是老四一个人的功劳。” “……” “……” 第二天一早，陈树找到林志红，恼羞成怒的要将棉袄和球鞋还给她：“你什么意思？” 林志红不示弱，高傲的抬头挺胸：“我也不是白送你，就当卖给你吧。” “我不要，也没钱。” “我没找你要钱。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弟的，他们部队就在学校附近，军衣军鞋多的很。他没找我要钱，我不能找你要。” “你，你……我，我”，陈树真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你你我我的，我弟那军衣多的一仓库又一仓库的，你要不要军裤和军大衣？我叫他捎来。放心，就当卖给你，只是不要钱。” 陈树将棉袄和鞋塞给林志红：“我说不过你，反正我不要。” 他转身想走，看见林志红将衣服和鞋放在窗台上，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回头说道：“文艺汇演的奖品，我实在舍不得给你，所以拿这些当补偿。你不要也得要，没商量。” 军绿色的棉袄很暖和，这是陈树过的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也是最孤独的一个冬天。 寒假里，同学们兄弟们都回家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省了半年的口粮，只省下回家的钱，回校的路费没有着落，他不得不留在学校。一个月的寒假，他给母亲写了六封信，也收到六封回信和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三双新棉鞋，鞋底的针线密密麻麻，那一针一线都是母亲长长的思念。陈树看出，信是母亲口述村长代笔，母亲不识字，这来来往往的书信离不开村长的帮助。 看到母亲安好，陈树放心。 冬去春来，春去夏到，暑假到来。 陈树依然没有省出来回的路费，他只好再次孤独的留校。没想到林志红到宿舍来找他。 “陈树，我弟回家探亲，他的军车在校门口，你和我们一块走吧。” “和你们走？去哪里？” “回家呀。” “我去你们家做什么？” “我才不要你去我家呢。你不想搭顺风车吗？” “顺风车？”陈树不明白。 “对呀，你家不是浙江的嘛。” “难道，你也是浙江的？” “对，走吧，我弟在门口等着。” 陈树高兴的跳起来：“哎呀，没想到，我们竟然是老乡。”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滔滔不绝：“哎，公主，一年了，我没听出你的浙江音，你浙江哪的？还有啊，你弟竟然能开上军车，那得多高的级别才能开上车呀，你不到二十岁，你弟肯定更小，他怎么就已经能开军车回家探亲？真牛啊。” 陈树很快收拾好，跟在林志红身后屁颠屁颠的走，他确实高兴坏了，整整一年没有回家，他很想家，想母亲。 学校大门口果真有一辆军车，车里两名军人。陈树随林志红一上车，一名军人马上发动车子。 陈树第一次坐军车，兴奋的不得了，他一兴奋就想说话。 “哎，公主……”陈树突然住口，因为前排一名军人突然回头看他。 “你好，谢谢你。”陈树连忙对他言谢。 军人没有搭理，意味深长的冲他笑笑，回头看前方的道路。 “哎，公主，你介绍一下，大家认识认识，这路上要开好几天，不认识多别扭。” “刚才回头看你的是我弟，林志军。旁边开车的叫李国兵，也是浙江的，也在这当兵。” “真没看出来他是你弟，看着不比你小。” “他比我小五分钟。” 陈树一愣：“这么说，你们是双胞胎。” 林志红含笑点头。 “太神奇了，双胞胎，还是龙凤胎，呵，你父母指不定当时多高兴。嗨，对了，你们浙江哪的？” “杭州。” 陈树终于不说话了，杭州，那可是个大城市，他只有坐火车来学校时路过杭州火车站，从没见过那座城市的模样。 杭州！这车里四个人，只有他是个小渔村的，小的不能再小的渔村，而这三个人却是杭州市的，大城市的城里人。 不明不白的，陈树觉得自己不可能和这三个人有任何共同的话题，完全不同的生活背景怎么可能有相同的认知。 一路上，他沉默的搭顺风车，不好意思的喝他们的水，红着脸吃他们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没白天没黑夜的赶路，第四天的傍晚，军车到达一座县城。 看着熟悉的县城，陈树很感激：“谢谢，谢谢。我就在这里下车。” 林志红说：“我八月底返校，8月25日会路过这里，你就在这等我，还是这辆车。” “不了，不了，我坐火车回校。” “没关系的，反正顺路。” “不，我坐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