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婚礼,雾(八)
150:婚礼,雾 上午来参加婚礼的人数没有统计过,只粗略看去似有三四十人。 婚车刚到时,吓跑了一批,约有十来个人。 后来冒雨冲出教堂的,也有好几个人。 现在剩下没胆跑的,加上我们八人,统共有二十九个。 二十一个宾客听我突然大叫一声,语意肯定毫不迟疑,在这脆弱迷茫的一刻,行内人士说的话就是大海中的一根浮木,是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便都醒悟过来,冲上来围着手拿护符的唐家人,争先恐后竞价:“我给你三十个大洋,给我一个。” “我给你五十个大洋,给我一个。” “一百个给我” “二百个给我” 钱再多,没有命花又有什么用?竞喊的价格越来越高,不论是喊的人还是听的人,心里都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交易是不可能成功的。于是,便有人急了,卯起来开始硬抢。 唐府八个人里有五个男人,岂是那么容易抢的? 一踹一甩,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一拳一脚,一个人影趴了下去。 唐府的五个男人,包括两个正在读书的,个个身形健魄,身高体长,要来硬的,他们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二十一个宾客里,有十三位女士,八个男人。男人被打趴打飞了五个,剩下三个伺机而动。十三位女士有的刚刚晕醒,正哀哀戚戚,弄清了状况,知道买不得抢不得,又没人英雄救美,唯有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于是哭得更加起劲,个个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望着唐府的五个男人,齐齐用起了媚功。 环肥燕瘦,美丑不一的十三个女人死死的盯着,这种滋味,真不是好说的。 见多识广的唐大哥也悄悄的吞了吞口水,更多的将视线投注在自己妻子的身上,轻易不肯挪动。 “怎么办?”二嫂低声发问。虽然老公被人明目张胆的窥着,可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撇去别的不说,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这可是二十一条人命啊。 其余人等亦都沉默了下来。 “圆圆……”三哥望向我:“这个护符真的有用?” 大嫂都说了这个符是人家方丈给的,还准确的给够了人数,预知了今日的事情,三哥不问大嫂反而问我,是因为我说的那一句话吧。 “平时不见你上香的……”他说。 不是虔诚的信徒,又怎么会知道这类的事情。 我淡淡的笑了笑,“三哥,你我相处的时间还短……” 三哥的眼皮震了一下。 我到唐府的时间不过一个月多,时间当然短,若说是因为这个,听起来情有可原。不过,这一个月来,我与三哥相处甚密,是不是信徒,一些行为举止上,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三哥听到的是我的话外音:他对我还是不甚了解…… 三哥闭上的眼皮子底下眼珠转动,左右数次,他睁开了眼。 “六妹,拜托你了。” 他的眼神清澈,眼睛明亮,真诚,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托付。 作为一名秘密掌握了整个上层社会动向的组织成员,三哥拥有别人无法比拟的精密逻辑,他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下,便找出所有有关我的蹊跷之处。 他是如何知道我肩胛上的胎记,如何寻回我,过程之顺利,竟是唐父寻了十几年也做不到的。 而且,作为战乱中遗失的初生婴儿,我奇迹般的长大后,来到唐府,身后居然一干二净,一星半点的养父母亲戚等那方面的关系也没有…… 难得的是,当疑点聚集时,他最后选择的居然是相信我,将家人托付于我。 此时情况诡异,他也知道,仅凭一枚符纸,就算狠心不理会他人,还是很难以脱身的。 “圆圆。”大哥和二哥从三哥的脸上看出了端倪,转向我。 四哥五哥大嫂二嫂等,亦望着我。 一时间,连趴在地上哭泣的男男女女,也都望向了我。 他们的眼神,是将我视为救助他们的救星。 我是一只妖怪,今天却被人类托付上了救人的希望…… “把符都收起来吧,符可以令你不被邪物侵袭,却不能指引你们出去……出不去,迟早也是饿死。” 我瞥了眼地下的男男女女:“你们拿到了也没有用,最多和餐桌上的老鼠一样。” 一言毕,又是一番呕吐声。 “那么,六小姐你可以救我们出去吗?”有人小心翼翼的说。 我懒得回答,二哥站了出去,说些唐府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不过若想出去,必须依令行事等的语言。 二嫂悄悄贴过来,仍是想把手中多出的玉佛或是符纸递给我一个,被我跳着避开了。 那东西对我已造不成伤害,但看着刺眼,拿着刺手,于我来说就晦物。 三哥挡了过来,嘱咐二嫂还是将自个的东西收好吧,小心一不注意就被抢了。二嫂方才不再纠缠。 我们在这里说说劝劝的时候,外面的倾盘雨已经停了。然而,瓢泼的雨势渐无,雨点击打着地面溅起的白色雨气却没有消散,反而渐渐形成一阵白色的雨雾。雾气氤氲,从外边席卷而至,很快的就吞噬了室内的清明,连近在身旁的人脸,也看不清了,只剩白蒙蒙的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又是从地面方向传来的女人尖叫。 “这个雾很奇怪,快,大家手牵着手站起来,一个也不要走散”唐大哥沉着冷静的指挥,虽然面对的是从没见过的灵异情况,但多年的领导风格很快的使他作出应对反应。 一只手牵住了我的右手,又一只手牵住了我的左手,都是厚实温暖的大掌。 “圆圆。”刚才叫我六妹,现在又叫我圆圆了,三哥的声音在右边响起,他的脸倏忽间凑近,白色的浓雾间便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没有脖子,没有下身,半空中一张紧贴着我的面孔,除了五官和模糊的脸型外,连耳朵后面的鬓发都看不清楚。 三哥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我,确定拉着的是我的手之后,便放心了,退了回去。 明明只是一伸脖子一缩脖子间的距离,三哥身上的气息始终围绕在我的鼻腔,半空中的那张人脸,却呈现了出现、消失,这样的全部过程。 “圆圆”左手边,是五哥的声音。 左手方向半空,又出现了一张人脸,飘浮在nongnong的白雾中,宛如被谁砍了头,切下了半个脑袋。 娘的,这雾,真是浓得过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