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二十天,只剩是二十天了,二十天内要是破不了案,这个案子再难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多年从警生涯虽然让文沫明白不是所有的案件最终都会被侦破,哪个公安局里都有些尘封多年的旧案摆在角落里落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当初负责侦办的警察退休,直到连受害者家属都已经遗忘。但是,轮到自己的同事朋友,文沫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看到杀害权泽政的凶手逍遥法外! 本想再多问问李思媛,她刚才看到照片的时候明显是认出了其中一张,但在她到她眼中带着的乞求和害怕时,文沫实在狠不下心来,这只是个刚刚失去了丈夫却有嗷嗷待哺孩子的可怜女人。 文沫将照片上的女人默默记在心底,告辞离开权泽政家,李思媛在她们身后关上门时,文沫捕捉到了她如释重负的表情。 能让一个妻子不为丈夫伸冤的唯一理由只可能是孩子了。文沫偏过头去对罗沁说道:“你在这附近打听打听,最近一个月之内,李思媛出过什么事没有。”罗沁去跟了李思媛这根线,文沫则开始调查照片上李思媛认识的这个女人。 有案底的人总是特别好查的,宋宁艺,女,30岁,曾因卖yin被公安机关处理过两次。现在仍在本市的著名娱乐场所花样年华做陪酒小姐。 当天晚上,花样年华一间普通的小包箱里,文沫花钱点了宋宁艺的台,没办法。她们这种人居无定所,见到警察跟老鼠见猫一样,私下找她她肯定收到风声便会溜得远远的。上次权泽政找宋宁艺问消息,她也不过求财罢了,有所求的人一般满足了她的要求,她是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消息的。所以这样见宋宁艺是最稳妥的方式。 因此,文沫忽视掉那徐娘半老的mama桑得知她要点个女人时嘴角微笑抽的表情,安静地等着宋宁艺的到来而宋宁艺混迹欢场多年。以30岁的“高龄”仍然坚守岗位,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在听mama桑说点她的人是个女人后,她还以为是哪个恩客的正妻找上门来了呢,这种事经常有,她宋宁艺要是怕,也对不起她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反正她们是按小时收钱的,谁点不是点,还不用陪客人,更可以跟人好好吵一架发泄发泄,她求之不得。 宋宁艺昂首走进包箱,站在门边,态度冷淡。一言不发,她在等,等那个女人扑上来哭着喊着叫她把她丈夫还回来的可笑闹剧。 人进来的时候,文沫抬头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久,比照片上还漂亮,果然是个天生的尤物啊,干了这行,可惜了。“你是宋宁艺?” “我是。” “认识这个人吗?”文沫拿出权泽政的照片给她看。 宋宁艺连个眼神都欠奉:“你说认识就认识吧。老娘忙得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打架奉陪。” 文沫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过来,定定地站在宋宁艺面前,举起照片,声音严厉:“好好看看,照片上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看清了图片,宋宁艺瞳孔微缩。在风月场所混的人眼光都很毒辣,宋宁艺这一眼就发现文沫绝不是单纯来玩的,跟上次缠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气质很是相似。想想上次那个男人,她不由心下戒备:“你到底是谁?今天找我什么目的?” “宋宁艺,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为难你。照片上这个人你也认出来了是吧?只要你把告诉他的事再告诉我一遍。我立刻离开,当然,信息费一分也不少你的,他给多少,我再给你多少。” 宋宁艺沉默了一会,扭着腰在沙发上坐定,点了支烟,翘起二郎腿,斜瞥着文沫,态度轻佻:“呵呵,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宋宁艺,如果你求财,我可以给你钱,如果你想脱身,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会努力做到,你知道的信息对我很重要,我不想骗你,更不想强迫你,希望你能帮我。” 宋宁艺盯着文沫,吐出一口烟,隔着烟雾,她的表情晦涩不明,仿佛在回想着什么,两人一个站一个坐,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宋宁艺手中的烟烧没了,烫了她一下,她才低声提出了要求:“你想知道什么,叫他自己来问我。” 文沫摇了摇头:“宋宁艺,换个条件吧,这我办不到。”宋宁艺显然没想到文沫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脸上表情狰狞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文沫的下一句话定住,满脸的难以置信。 文沫说:“大约四个多月前,权泽政被人谋杀了。而那个凶手,与他生前查的案子有关。” 宋宁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被人谋杀?他,他死了?”看到文沫点了点头,她的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人都说婊子无情,那只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值得她们动情的人罢了。 权泽政让宋宁艺看到了另一种男人,好男人。每一个被迫堕入风尘的女人背后几乎都有千篇一律的悲惨故事:家在偏远山区,穷得连饭都吃不饱,要么家里有哥哥弟弟需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要么爹死娘病重却无钱医治;走投无路,对于受教育程度不高没有一技之长又长得漂亮的女人来说,什么来钱最快?宋宁艺会走上这条路而且走了这么久,也无外乎家庭原因。贫困家庭的女孩颜色却生得太好,正应了那句红颜薄命。十多年的风尘生涯,宋宁艺早就见识过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从最开始的懵懂无知受人欺骗到现在的绿叶丛中过,半点不沾身,她以为自己早死心了。直到权泽政的出现。 这个男人有求于她,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但是,他心甘情愿地给她钱,只想从她口中验证一个消息,却不是因为她这么脸和这具身子。她以为他只不过装正经,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偷腥的猫呢?于是她明示暗示想把他勾引上床,暗自了解关于他的事,甚至故意在他妻子面前与他纠缠,她以为,她自己不过是想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男人。 果然,当她勾引未果转而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信息费时,权泽政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终于释然,好男人这种生物,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她可以继续她现在毫无出路没有梦想的生活。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个好男人,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妙的可以失约的理由。 无声地哭泣后,宋宁艺调整好情绪,擦干脸上残留的泪水,目光前所未有地坚定:“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帮助文沫抓住凶手,便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他来找我问,与致臻科技老总的事。”致臻科技的老总便是文沫一直在查的朱舆。 “有次朱老总来我们这玩,点了我的台,也许是我哪一点吸引他了吧,第二天他又来找我,并且提出要包养我一段时间,有人出钱,而且只用跟着一个男人,我当然没意见了。” “他给我租了间小房子住,却并不常来,包养我的两个月间,每周只来两次。但是朱舆那个人,表面看着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内里却是个*狂。他只要一喝醉酒,便会在床上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皮鞭什么的都算小儿科,他拿刀割我,用异物捅入我那里,把我吊在半空,用手掐我,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不然我早晚会被他折磨死的。” “正当我受够了盘算着退路时,他老婆找上门了,甩给我张五十万的支票,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离开,她会就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便顺势离开,至此,每次朱总再来我们ktv,我总是尽量躲着他,也算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回,他又喝多了的时候我不小心在楼道上被他抓住了,他满嘴胡言乱语地说着什么‘臭婊子,贱女人,破鞋,一个男人满足不了你吗?非得出来找野汉子’之类的,还挥手打我,幸好被及时赶来的mama桑劝了回去。之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文沫仔细琢磨着宋宁艺的话,向她道了谢,往门口走去。 “等等。” 文沫站定,回头。 “抓到了凶手,请你告诉我一声。” “一定。” 文沫走出花样年华,接到了罗沁的电话。 李思媛前几天收到过一封快递,她当天带着孩子去医院注射疫苗,还是邻居帮她收的。等晚上邻居给她送过去她当场拆开看了里面的东西后,脸色突变,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便匆忙关上了门。据那邻居回想,当时快递又薄又轻,李思媛打开时她只看到了一张长条纸,旁边花纹是绿色的,很像银行支票,另一张看着像是照片。 罗沁已经查过了,李思媛的银行帐户上突然多出了五十万巨款,来源不明。 凶手寄来的!这是文沫的第一反应。联想到宋宁艺说过的话,应该是武未芯又故伎重施了,玩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了。 难道武未芯才是真正的凶手,而不是那个伪君子朱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