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形影相随（5）
“具体的方法，你们自己研究吧，我对征战懂得真不多，帮不上你们什么的。”在别人欢愉的笑声中，休屠慢慢挪出帐篷，并没发现冒顿愧疚的眼神，在她的背影上逡巡不去。 休屠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小山头上，内心的天人交战，让她极度不安，她在想，努力地想，有什么办法，不去做这样的强盗行径，也能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可随着一个个主意被自己否定，她越来越绝望， 一条马鞭出现在休屠的面前，又晃了晃，才被她看到，这时她才发觉，冒顿已跪在她的身侧，“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觉。”休屠的声音很平静。 “来了一会儿了，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很难过的样子。”冒顿老老实实地跪着，低着头，“你抽我吧！打我一顿，你就不生气了。” 休屠苦笑起来，“我打你干什么，这些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冒顿却依然跪着，“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不能哭，可我看到你忍泪的样子，比你更难受，都是我不好，做了这等对不起你的事儿，你抽我，我不介意的，只是你别这样了！” 休屠这才收回自己的思绪愣愣地看着冒顿，她以为冒顿跪着，只是普通的跪坐，没想到冒顿是在正正经经地给自己下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昨天晚上，珠儿到我的寝帐里来了，刚才她说，已向你到过谢了，我就知道事儿不好，急急地来寻你……”冒顿讷讷地说。 休屠一头雾水，等待下文。 “你抽我吧！”冒顿深吸一口气，再次递过马鞭。 休屠十分好笑，“我为什么抽你啊？你怎么说来说去，都说不明白！” 等休屠后知后觉地好不容易把前因后果弄清楚，心中大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珠儿jiejie，“你是说，你们成婚五年了，你们昨天晚上才是第一次？” 冒顿点头。 “你怎么能这样儿？！”休屠跳了起来，接过马鞭狠狠地抽在冒顿强壮的后背上，冒顿身体一颤，不躲不必，也没开口，休屠心中又怒又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跌坐在冒顿身边。 等了一会儿，见休屠没再打下来，冒顿脸色灰败，“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以后就不嫁给我了？”他的声音特别的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人，只是不得不问。 休屠长叹一声儿，“你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和我说话？”然后不管不顾地将冒顿扑倒，又将冒顿两条腿分别拉直，用手在他膝盖上轻轻地按揉着，春寒还未完全散去，虽然地上铺了毛毡和兽皮，可冒顿也跪了这么久。 “婚姻是什么？”休屠并不抬头，恍若自语，“其实，婚姻就是一场交易。” 这样的诛心之言，让冒顿急急开口，“不——，小图，不是的……”他拉过休屠揽入怀中，“你要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两世加在一处，休屠已活了三十多年，现在她渐渐理解，当初已三十二岁的贺渊龙，为何会对她那么戒备，一个人经历了太多的人生痛苦挣扎之后，如果还抱着单纯不放，不是犯傻，就是找死。 冒顿还是年轻，又对未来没有预见，就算是现在教他现实的严酷有些残忍，休屠也必须去做，她没把握每次都能护得了他。 “在婚姻这场交易中，你可以换回很多你想要的东西，包括爱情，谁都想自己的婚姻，是我用我心换你情。”即便是这样，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中，这样的婚姻，能不能抵得过现实的摔打和人自身的改变，也未尝可知，休屠这样想，不过并没对冒顿说，她现在要说的，是其他的事。“阿不，当初你娶珠儿jiejie的时候，难道不知道你不爱她？” “当然知道，可那时候你说……”冒顿分辩道。 “我说过什么，我当然记得，是我求你娶的她！”休屠心里也不是不难过，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日夜缠绵，但做人应该公平，“因为那时我们两个虽有情意，可年龄太小，不仅保护不了我们的爱情，甚至连我们自身的安全和生活都无法保障，更何况还要顾念家人？！” “你想一想，这几年来，你和我，谁有能力守护得了我们这脆弱的爱情，因为咱们的地位不稳固，日日都得装出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如果没有珠儿jiejie，单于必会让你另娶别的妻子，到那时，天知道我们会遇到个怎样的女子！” “你想如何？难道我们能远走他乡，做对流浪的牧人？就算我们能撇下你的大好前程和我的尊贵地位，那家人呢？你的母阏氏已被赶出单于庭，要是没了咱们的照顾，你猜猜她会这样？我的阿妈和兄姐包括萨奇克部落的所有族人，又会怎样？” 其实休屠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冒顿早已想到，所以才会顺从地娶了呼衍珠，才会不声不响地配合休屠，不过，冒顿只有一层没有想透，“我们两个，用你的婚姻做交易，得到了我们想要的安稳和支持，就算有日夜分离的痛苦，可这也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阿不啊，你既然做了珠儿jiejie的丈夫，就应该做个好丈夫，不然，就是我们欠她的！做人要守信，交易得公平！” “小图……，”冒顿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悲哀，“都怪我太没用！” “不！”休屠冷静地说，“不是我们没用，是我们想要的太多，是我们关心和爱护的人太多，想要更多的人得到幸福，我们就需要时间，我们就必须更有力量！” 休屠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冒顿，“总有那么一天，我们会长大，让那些我们在意的人，都有好日子过，到了那时，你不愿娶的女子，你就不娶，我不愿嫁的男人，我就不嫁！” 冒顿这回一言未发，只重重地点头。 夕阳下两个人紧紧相依的身影，宛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