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月佳节（3）
冒顿和休屠到时，头曼单于的专属帐篷里，人们早就坐好了，大围场里正进行着，以评选马匹为目的的赛马。 “休屠巫女又睡懒觉了吧！”头曼单于显然心情不错，开口就是句玩笑，休屠俏皮地吐吐舌头，大家都笑了起来。 在这么欢愉的气氛中，休屠却觉察到一丝不和谐，抬眼寻找时，对上了雅兰阏氏平静的面容，和她眼底深暗的一点烦忧。雅兰阏氏怎么了呢？休屠还在思索着，冒顿就已把她从身上放了下来。 休屠连走带跑地扑进奇朵的怀里，左右看看，没发现两天前就到了的哥哥们，又一想，专供单于看比赛的帐篷，哥哥们也的确不能随意地进出。 冒顿这时也坐在了雅兰阏氏的身旁，在今天的这种聚会场合，坐在头曼身边的是他最宠爱的阏氏，以前坐在头曼单于左边的一直是雅兰阏氏，自从奇朵嫁过来后，这个位置就是奇朵坐了，雅兰坐在右边，这是奇朵大巫女的身份所决定的，大家都很接受。 这时周围响起了一阵热闹的欢呼声，第一轮赛马出了结果，冠军马被赶了过来。头曼问过了马来自的部落，称赞了几句，除了原本的彩头外，又赏赐了马主人三头肥羊。 马主人相当高兴，他也是个贵族，一个劲儿地要把夺冠的马进献给单于。 因为才是第一轮比赛，所以夺冠的马虽然不错，但绝对不是最好的，头曼就对休屠说：“休屠巫女还没有马吧，这匹马就赏赐给你吧！” 休屠想了一下，乖巧答道，“多谢单于赏赐，可我想要小马。” “哦，对了，休屠巫女还这么小，当然是小马更好了！”头曼马上对夺冠的贵族说：“看看，你的马不错，被休屠巫女看上了，等下让她去你那里挑匹小马吧！” 那人赶紧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带着荣耀千恩万谢地走了。 休屠一看，正是开溜的好机会，就让侍女带了些奶果，又对冒顿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出了单于的帐篷。 出来后，他们商量了一下，休屠想去萨奇克部落的帐篷找哥哥们，冒顿说，他刚才答应去看珠儿jiejie，因为呼衍部落的帐篷比较近，再说，休屠也很想去看看呼衍珠，所以他们就决定先去那里。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呼衍珠，休屠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欢。 即便以这个时代的审美观来看，呼衍珠也实在算不上美女，虽然年轻的身体非常丰润，可相比之下脸庞就不够秀丽，容貌只能算中上。不仅比不过刚才一见之下的矢菊，就是连头曼单于的那几位阏氏，也只能靠年轻堪堪打个平手。 可休屠就是喜欢她，喜欢她那双温柔的眼睛和沉静如水的气质，这样的女子，是财富，是男人们身后的一片天，能支撑起他们疲倦时需要的那个家。休屠不禁想，不知道哪个有福的小子，能娶到这样温婉的女子，他们一定会很幸福。 和呼衍珠聊了会儿天，冒顿惦记着休屠刚才要去看哥哥的要求，就急着走，休屠很有些不舍，呼衍珠也一样。只不过，休屠舍不得的是呼衍珠，呼衍珠舍不得的，是冒顿。 “珠儿jiejie有时间吗？”休屠问。 “阿爸说让我自己到处看看，可我认识的人不多，没什么好看的。” “哦。”听了呼衍珠的话，休屠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一时又理不清，就暂且不去想了，“那你和我们一起去找我哥哥好吗？我们要带大哥去挑小马。”休屠的这个建议让呼衍珠和冒顿都很高兴，于是三个人一起往齐吉格的帐篷走去。 因为是聚会，在大围场的四周搭建了很多临时帐篷，按照部落分为一个个的营区，位置是按照尊卑排列的，相隔都不远。除了挛鞮部落的帐篷是休息帐篷外，其他部落的人，晚上还要住在里面，所以帐篷并不简陋。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尊贵的客人，齐吉格觉得脸上很有光彩，临近的小部落的首领们也很羡慕，就纷纷来拜望，帐篷里一时热闹非常。 看着齐吉格那真诚的笑容，休屠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不知是应该怪他的无能，还是理解他的苦衷。 齐吉格总让休屠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和那个看不着摸不到的上神比，休屠更希望也更相信齐吉格是她的阿爸，不过有了正月议事聚会的那次教育，休屠再也不敢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了。 正月聚会那次，休屠知道齐吉格也会来，就一大早让冒顿带她等在单于庭的大门口。 可猛地听到休屠叫出的那声“阿爸”，齐吉格惊愣片刻后，就立即跪伏了下去，口里连叫着：“可不敢，可是不敢呀，休屠巫女。”又赶紧拉过来同样愣在一旁的两个儿子，“快跪拜休屠巫女！” 当时，看着跪伏在雪泥中的父子三个，休屠就知道，那伏在阿爸宽阔肩头撒娇的梦想，是永不能实现了，这种失落，无人能懂。 后来，在正月议事结束后，看着哥哥们不得不离开阿妈时，那两张布满泪水的小脸儿，又想到大姐彩霞将要面临的命运，休屠对齐吉格的这种怨怼，就又加深了一层，好好的一家人啊，就这么硬生生地拆散了！ “小图，你近来还好吧，真高兴你来看我们。”免了跪拜之礼后，乱纷纷的帐篷中，第一个和休屠搭话的，是六岁的二哥达克耳。 休屠笑笑地接口，“我一切都好，多谢哥哥们惦念，只要是有机会，我当然要来看你们了！”说这话时，休屠故意只看着两个哥哥，不去看一旁赔笑的齐吉格，“而且啊，我还要送给你们礼物呢！” 大哥古朵力听了这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休屠，却没说什么。 “小图来看我们，我们就很开心了。”还是达克耳，很得体地说，不过眼睛也是有些不安分地眨啊眨，这让休屠很开心，她也时常这样，一边表现得乖乖的，一边暗地里动着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