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底牌正面（1）
这天，奇朵大巫女，没有象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急着出门，而是在喂完奶后，抱着小休屠在穹庐内走来走去，口里还哼着歌。 休屠很享受，她早就好奇奇朵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在休屠正想开口问时，头曼单于来了。 头曼单于今年三十三岁了，正值壮年，要不是因为留着浓密的胡须，那张脸倒是有六七分和贺渊龙相似，不对，应该是和这一世的贺渊龙，冒顿相似。 头曼身披了件短毛的黑色貂皮大氅，类似于斗篷却要短上很多，刚过大腿根儿寸许，毛质顺滑光亮，一看就知是上等货，休屠下意识地，在心里算着，这种短貂衣服在前世恐怕得值好几万哦。 而此时穹庐里的人，已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只有奇朵怀抱休屠略略躬身，“见过单于。” “嗯。”头曼轻应一声儿，便自顾说下去，“我来看看休屠巫女，再看看你们缺不缺什么。”话虽如此，他却并未细看询问。 奇朵对怀里的婴儿低声提醒，“休屠，单于来看你了。”并把她稍稍抱高一点儿，希望她能打个招呼。 可休屠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头曼细看，头曼大氅内穿的暗红色厚锻外袍，衣料挺括厚实，使他原本就魁伟的身材，更给人添了些压力，不过，这不是重点，吸引休屠目光的，是头曼的腰带。 那腰带本来就宽大厚实，大约有两寸多宽的样子，估计是牛皮做的，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上面亮闪闪地镶嵌了很多东西，有金银的装饰片，还有几块耀人双目的大宝石。 真是挺漂亮啊，休屠在心里赞叹着，又有些担心，会不会很重哦，戴这样的腰带一定很累吧！ 这一闪神，休屠就没来得及回应奇朵的提醒，待到要开口时，头曼和奇朵却转了话题。 奇朵说，“感谢上神，休屠一切都好，这四个多月来，可是长大了不少，还冒出了两颗小牙，我们也不缺什么。”这是在礼貌地回答头曼的问话。 “你要好生照顾她。”头曼嘱托完这句，就开始对身边带来的侍女吩咐，“赏赐给奇朵大巫女，壮牛十头，锦缎一匹，肥羊二十只，再把前些日子新呈上来的酪，给休屠巫女送来两坛……” 这次，因刚错过对最高领导人表示尊重，而深感不安的休屠，没再分神去细听这笔“横财”的数目，只是很规矩地垂下眼睛，看着头曼单于簇新雪白的鹿皮靴子——靴筒挺长，严实地包裹着他粗壮的小腿，轻便舒适。 等到那双靴子，离开视线时，休屠才发现，原来头曼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 头曼刚一离开，奇朵就把怀里的小女儿，交到了侍女手上，并对大女儿彩霞说，“去换下衣服吧。” 彩霞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休屠看出来了，对头曼这次到访感到突然的，只有她一人。 她觉得有些事儿，她得弄弄清楚，别因为一时的疏忽，给亲人们添乱，想了想，就开口问道，“阿妈，什么人，在什么时候需要跪拜啊？” “嗯，每个人都需要跪拜的，不过单于身份尊贵，以后也会常常见到，所以就没有跪拜。”奇朵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铜镜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头发，随手接过侍女递上来的厚绸布包头巾，将一头乌发，包好，做着出门前的准备。 见休屠满脸迷惑地看着她，就又耐心地解释，“当然在你出生时，还有你以后请神时，那是人人都要跪拜的，连单于和我也不例外，就是不常见你的人，平常见到你，也是要跪拜的。怎么，你不高兴了？” 这下儿休屠可算明白了，原来是头曼应该跪自己，而不是自己跪头曼！她一下子开心起来，又有点儿不放心，就再确认了一下，“那我什么时候必须得跪拜呢？” 奇朵想了想，“没有。你的身份太高贵，如果跪拜什么人，恐怕上神会怪我们不知礼，要是降下惩戒就不好了。” 然后，奇朵就站起身来，似是自语地说，“不过，你以后请神的时候，恐怕要跪拜上神吧，”又转身摸了摸休屠rou乎乎的小脸蛋，“那要看上神的意思了，阿妈也说不准。” 这时，彩霞已换好出门的衣服，走了进来，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在奇朵要出门之前，休屠抓紧时间问了句，“阿妈，那你有没有其他的事儿，觉得是我必须知道的呢？” “倒是有一些的，不过不多，我先前想着你还小，就没对你说，要是你觉得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了，我就对你说说。要不，等我晚上的时候再和你好好说？”穿戴整齐的奇朵停下脚步，体贴地问。 休屠看出了奇朵的忙碌，赶紧回答，“好的，就等晚上再说。”又抬起一只小肥爪子，挥了挥，“阿妈慢走，大姐慢走。” 母女两个都笑笑地看着她，先后回答，“休屠真乖。”就转身出门了。 当初，休屠听冒顿刚一提到巫女这个称呼时，脑海中自动出现了这样的形象：橘皮脸大鼻子，丑陋的牙齿，邪恶的眼神，戴着黑色的尖顶帽，身穿黑色的长袍子，整夜骑着扫把满天飞，白天出来时，顺手就递给白雪公主一个毒苹果…… 也为阿妈、jiejie和自己的身份狠狠地担忧了一下。 但冒顿描述的巫女可真太不一样了！ 在这里巫女们拥有超然的地位，她们是人类和上神沟通的媒介，是被上神亲自选中的佼佼者，她们无一例外地享受着人们的供养和尊重，然后很神圣庄严地传达着神的意旨。 这些描述很快就打消了休屠的不安，她一边检讨着自己受舶来品毒害太深，一边带着窃喜悄悄把巫女归入了观音和仙女之列，话说，她这不是就有饭吃了嘛！ 不仅有饭吃了，休屠还随后就发现，她吃的是相当富贵的饭！ 因为巫女也是有品级滴！ 最低一层的巫女，是巫女的助手或者见习巫女，平常不会被称为巫女，高一层的正式巫女，才会被尊称为巫女，一般大部落里都会有一个，而最高级的才叫大巫女，整个部落联盟里仅有一个，那就是她的母亲：奇朵大巫女！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休屠完全没想到，这天晚上，奇朵给她上的这堂“巫女专业课”，能带给她如此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