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少侠天霜
凛冽的北风打着盘旋,从头顶呼啸而过,漆黑如墨的苍穹,只寥寥地挂着那么几点萤萤闪闪的残星,却不停的释放着冰冷、苍凉的寒光。 一身黑色斗篷加身的俪娘,遮住了冷风的侵袭,却暖不了她内心的惊慌恐惧,疾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心头却是纷乱焦急。 伸手拉了拉头顶上的巨大风帽,将美艳的娇颜藏于阴影之中,舌尖儿轻舔了一下唇瓣的伤口,却是锥心的疼与深深地惧。 那是肖广奕的威胁,如果明日仍然得不到回复,他将会毫不留情的做出行动,就像对待她娇柔的樱唇一般,不会带有丝毫的犹豫、怜惜。 想起他方才的话语,俪娘顿感心头一颤,也不知道他究竟了解了多少,这只狐狸,居然在背后调查她,还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出了些蛛丝马迹。 一直以來,她毫不避讳与他的关系,表面上是为了仪仗着他这棵大树,好在中都立足生根。而这些年來,他也全然配合着,从來都不多解释一句,任由着外界,将他们的关系传得风生水起。 然而她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隐藏她真正的主人,那个拥有庞大势力的诡影楼总舵主--南宫剡,而她却是诡影楼白鹤堂的堂主--仇俪。 这些年來,她费尽心机的接近他,引诱他,为的是让他心甘情愿的被她利用,并为她们所做的那些事儿去背黑锅。 她们此次的计划,也是想最终嫁祸于他。然而沒成想,行动还未开始,却被他找到了把柄,反将了一军。 这只狐狸,这么多年居然沒认清他,真是该死! 兜兜转转的几条街,俪娘來到了位于城边的一座独立院落,门楼儿前悬挂着的大红风灯,金黄的流苏被风卷得凌乱的绕着。 微弱的灯光映着白墙灰瓦,显得格外的萧然,门前的两只守门的石狮,则依旧威严异常,趁着昏暗的灯火,依稀可见那面目的凶狠与狰狞。 四扇红漆大门紧紧地闭着,俪娘轻提衣裙,迈上青石台阶,伸出早已被冻僵的玉手,按照特定的规律,轻扣着大门上的铜环。 片刻之后,便听到里面的人挪动门杠,将朱漆大门上单开的一道儿小门儿,打开了一道缝儿。俪娘连忙上前道:“白鹤堂仇俪,有要事向总舵主禀告,还请代为通传。” 里面的人这才将小门打开,让她进入院中,等在左侧的门房之中。 俪娘焦躁的在门房中等待着,心头是抑制不住的慌乱恐惧,不清楚主人听完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可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要面对,因为她无处可逃。 “仇堂主,主人在温宜堂的偏厅,您过去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通报的小厮回來了。 俪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迈步朝着温宜堂而去,刚一进入厅门,只见一件银缎金丝祥云绣纹深衣加身的南宫剡,骨节分明的白皙玉手,正端着一杯白瓷海棠扣碗儿,立在金丝镂空的熏笼前,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翻弄着。 熏笼中的火烧着很旺,厅内温暖如春,而立在一侧的俪娘,周身已泛出了层层香汗,却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惧。 “参见总舵主。”舔了舔干涸的唇,俪娘跪地行礼。 “这么晚了,可有什么要紧的?”南宫剡轻抬眼帘,静静地一句问。 俪娘立起身來,深呼了一口气,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向南宫剡叙述了一番,又将肖广奕提出的合作条件,战战兢兢的道了出來。 只见南宫剡静静地听着,静得让俪娘不知是否要继续讲下去,终于将所有需要禀明的事务都讲完了,俪娘长舒了口气,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了。 半晌后,南宫剡才扯了扯完美的唇,红唇微启,带着柔媚,也带着狠戾:“好呀,那本座就跟他合作一回,不管事情成败与否,这黑锅他是背定了。” 遂又抬起那双细长妩媚的凤眼,瞟向了站在一旁的俪娘,柔声说着:“俪娘,我可真舍不得罚你,可如今这事儿,太说不过去了。” 俪娘听闻后,双腿一软立即跪拜在地,恐惧得全身打着颤,牙齿也不听使唤的咯咯的碰撞在一起。 “还请,请主人开恩,饶了俪娘这一回吧,俪娘再也不敢懈怠了,再也不敢了。” 南宫剡轻轻地绕到她身前,俯下首來望着她,语气中亦满是纠结与不忍:“这个月月圆之夜的蚀骨之痛,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了,不是我狠心,而是不罚你,难以服众。” 蚀骨之痛,听闻这四个字后,俪娘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痛哭出声,她何尝不惧怕那骇人的疼,每逢月圆之夜,主人都会分发解药给她们,以避免体内的蛊虫蚀骨。 这些年來,她兢兢业业的为诡影楼卖命,不但出卖了rou体,还出卖了灵魂,却也换來这些年的安稳度日。 所以,时至今日,她还未曾尝过那蚀骨之痛是何等滋味儿。不过,沒尝试过,并不代表沒见识过。她还依稀记得飞虎堂的堂主,身姿高大威猛的龙胜威,由于无为观道士炼药的事儿而受罚的情影。 虽说最后他挺过來了,但当时发作时的可怕情形,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见到南宫剡镶着金丝的黑色皂靴渐行渐远了,俪娘却再也沒了力气,瘫软地伏在地面起不了身,脸上挂满了潮湿,早已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 换上一身青衫,手握三尺佩剑,灰鼠领斗篷斜披上肩,一顶黑色风帽遮住了容颜,周身一转,那是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一名英俊美少年。 公主赵天霜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眼波一转,计上心來。 三哥赵天傲整日的公事缠身,她这出宫好几日了,都沒能陪着她,好好的出门转上一转。整日窝在府里头,不得外出,这滋味儿沒比呆在宫里强多少。 所以,一大早儿,趁着三哥上朝之际,她便一壶美酒,撂倒了守门儿的两名侍卫,换上了准备以久的行头,准备出发了。 出了安王府后院儿的偏门儿,赵天霜低下头來暗自窃笑了几下,为自己诡计的得逞,默默地庆祝了一番,自己也忍不住的夸上一句:赵天霜,你真是个天才! 她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以前也总是随着三哥、四哥沒少往宫外跑。 她与三哥都是梅妃所出,她的母亲梅妃娘娘,却在生她的时候,血崩而终。从那以后,她与三哥就由皇贵妃娘娘,也就是太子的母亲抚养长大。 皇贵妃娘娘每年都会带着她们三人,前往紫苔山礼佛,一出宫便是月余,那时候她的心就已经野了,再也不能被深深地锁在那座宫规森严的禁宫了。 溜溜达达的走了几条街,只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修建华美的楼阁前头热闹非凡,一时间心中升起了好奇,压低了头上的风帽,举步走了过去。 行至楼下,举头观望,只见“兰芳苑”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又听闻袅袅的丝乐声徐徐飘出,随后便是阵阵的喝彩,赵天霜心中暗道:这里难道是戏园子? 还沒等回过神儿來,只见两名美貌娇艳的女子,婀娜多姿的移至了眼前,左叫一句公子,右叫一声官人,就将她拉入了富丽堂皇的大厅之内。 还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二人将她让至了二楼的雅座,精美丰盛的糕点果品摆了满满一桌。 折腾了一个上午,她至今连口水都沒喝过呢,见到这满桌子的香茶果子,顿时也觉得腹中空无,竟然还咕咕的叫了几声。 一身菁色罗裙的妖娆女子,斟满了一杯香醇的酒,举至她的唇边,柔柔的道了声:“公子,请用。” 赵天霜将佩剑放在案头,伸手拿了一块精致小巧的如意糕,送入口中轻咬着。 也许是这一早起來,就水米未入,此时的如意糕嚼在口中,却是干涩得难以下咽,闭上双眼一用力,怎知却被噎得喘不上气來。 见身旁女子端來香茶,急忙伸手接下。沒來得急分辨,就一大口全部的灌了下去。 赵天霜顿感满口的辛辣灼烧,那杯中之物哪里是香茶?分明就是一杯烈酒! 赵天霜鼓着双腮不知该如何是好,可那辛辣灼烧,她却是怎么也下咽不得。 所以,片刻后,那口美酒不但沒被下咽,反而原封不动的全部喷了出來。 不仅面前满桌的精美糕点全部被污了,喷出的酒水,掺杂着点心碎屑,还飞溅到了前桌儿的一位,背对着她的客人身上。 背对着她的那个身影儿并沒有移动,而他身旁的两名彪形大汉却已然起了身,愤怒得大吼一声:“大胆!” 赵天霜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起身道歉,此时的她早已被噎得快沒了气息,张着嘴,哈着口中的辛辣之气,向着旁边的女子大叫着:“水,快去拿水,快,快被噎死了。” 被喷了一身酒水的东方玉庭并未起身,不过听闻了那人的话语后,连忙斟了杯清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裕亲王丰展翔,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裕亲王丰展翔顿时明了了其中之意,随即接过茶盏,朝着对面桌的赵天霜万千风姿的行去。 “这位少侠,你要的水來了,请慢用。”优雅的伸出纤长的玉手,恭敬地将精美的青瓷盏递上前。 赵天霜听闻后,即刻接过茶盏,顾不得观看奉上香茶的是何许人也,一口气儿,便饮了个底儿朝天。 见她依旧沒喝够,丰展翔遂又为她斟满,她这才抬起眼帘打量着面前这位英俊清傲,又贵气逼人的偏偏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