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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盘根错节

    紫苔山雄距北方,群临旷野,整座山脉绵延百里,群峰林立、纵横交错。山中满布着苍松劲柏、奇石丛生、逶迤险道、曲折蛇行,以及隐藏在绿萌丛中的红墙飞檐、螭首龟趺、浮屠宝刹,无不显示着它尊贵的地位,以及不忍纷扰、绝世而立的姿态。

    每当云蒸雾缭之际,登高远眺,只见四周均被云海笼罩着,凡尘之事也好似变得虚无飘渺起來,似乎一切纷扰均已成烟。也只有这时,才能给人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晨起,日头还未出山,但天已大亮,若笙身披着团花绣纹大氅,翘首而立在望云台上,轻倚着汉白玉雕纹栏杆,凝望着眼前的滚滚云海,心头亦是一片的感慨、惆怅。

    日头一升起,这纷扰的云团就会烟消云散,而那人世间的恩怨纠葛,不也如同这浮云一般,随着太阳的升起,终将消失的无影无踪吗?只是陷入其中的人们,又有几人能清醒的明白这一切终将成空呢?

    沒有经历过拥有,又怎么能体会失去?沒有经历过失去,又怎么能明白什么是拥有?拥有、失去,反反复复,其实只是一种满足与痛苦的感觉交替而生罢了。

    在经历过多次反反复复的拥有、失去之后,人们终将会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拥有和失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接受了拥有时的感觉,也接受了失去时的感觉。缘來则聚、缘去则散,一切皆是那么自然。

    看懂了这一切,人就超脱了!但是,这何谈容易?

    拥有时的感觉是何其的美妙!而失去时的感觉又是何其的痛苦啊!

    “小姐,斋饭已经备好了,回去吧!”白鹭轻轻的行直若笙身后,柔声道着。

    “嗯,走吧!”若笙收起了心中的怅然,随着白鹭回到小院儿,來到了西配房,这西配房就是若笙的住所。

    回到房中只见桌上备了清粥小菜,以及几样儿豆腐,若笙坐了下來,边吃着斋食,边思量着。

    这十日來,若笙先后为太子医治了三次,现在二人已建立了稳定的医患关系,外加十日的朝夕相处,太子现在已经十分的信任她了。

    三次治疗均未动用蛇灵的力量,只是做了最为普通的催眠治疗,释放出一些被太子尘封住的记忆,但还沒有去触及他恐惧的源头。

    若笙帮助他将‘那日’之前的记忆梳理起來,也让他敢于面对‘那日’之前的母亲了,只是劫杀发生的那一日,始终是个禁忌,她也不敢轻易的去触及。

    接下來要怎么做呢?要不要揭开伤口,让它暴露出來呢?太子会不会受不了呢?

    如果能进入他的恐惧之中,与他一同去回顾,一同去面对,一同去体会,有她的陪伴,太子能不能有希望战胜恐惧?

    打定主意,若笙决定动用蛇灵的力量为他治疗,她要进入他的恐惧之中,同他一起跨过,他心中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吃得差不多了,若笙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行至窗边,望着花圃间有些零落的扶桑花。

    太子每日都要花些时间在这些花的身上,也只有和扶桑花相伴时,他才能真正的专心,真正的放松下來,这扶桑花对于太子而言,似乎有着特殊的意义。

    “白鹭,这山中可还有扶桑花?”若笙若有所思的问着。

    “奴婢也不清楚,小姐稍后,奴婢去问问扫地的小方丈去。”说着一转身出了屋子,打听扶桑花的事儿去了。

    不到半刻,白鹭就回來了:“小姐,这山中有一大片扶桑园,就在空镜大师所住的庭院边儿上,据说是空镜太师亲手种植的呢!”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子可回來了?”若笙已打定了主意,这次治疗她要安排在扶桑园中。

    “太子每天早上都会去來音殿坐禅,用过斋饭后才会回來,估计着时候也差不多了。”白鹭说着,垫脚向着窗外望了望。

    “正说呢,小姐,太子爷回來了。”

    只见一身灰布衣衫的太子,从院中经过进入了正房,吉祥跟在身后,贴身儿伺候着。

    “你稍后过去跟太子爷说,明日晨起会安排一次治疗,地点就在扶桑园,安排好了就过來通和我。”若笙轻声安排着,她也要认真的准备一番。

    “是。”白鹭领命后过去传话了。

    若笙则利用剩下的时间,认真的做着治疗的计划、安排......

    宇文宸旭随着赵天傲、赵允卓快马加鞭的來到了南城门外,随行的还有飞鱼卫将军于峰,以及一队待卫。

    远远的只见乱石岗附近围了一群人,众人下了马后,由飞鱼卫开着路:“前面的人让一让,让一让。”

    围观的人均是附近的村民,或者出入城门的平头百姓,听到官府來了人,忙呼啦啦的闪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路來。

    赵天傲一行人进入案发现场后,发现中州刺史府的聂大人已然到了现场,此时正在仔细的勘察着。

    赵天傲走上前去一拱手:“聂大人,可有何发现?”

    正在仔细勘察现场的中州刺史,听到逍遥王问话,这才意识到有人來了,遂直起身來回话:“不知王爷前來,卑职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聂大人公务在身,无妨。不知聂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赵天傲见聂大人凝重的神情,连忙问道。

    聂大人用汗巾擦拭了一下双手,然后缓缓的说道:“这两具尸体,尸身尚未腐败,从身体僵硬的程度來看,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日深夜。”

    “然而,面容全部被毁,难以辨认死者生前的容貌,全身骨骼也奇异的被折断成上百块儿,这种杀人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聂大人见到尸体后,同样的十分震惊,这真不是一般的人力能为的。

    “这是死者被杀后,才将骨骼折断的吗?”宇文宸旭忍不住心头的好奇,脱口问道,全身骨骼俱碎,这得需要多快的速度,多大的力量啊!

    “不知这位是?”聂大人初次见到庄亲王,并不认识,遂向庄亲王行了个礼。

    “这位是北晏的庄亲王,聂大人但说无妨。”赵天傲连忙为庄亲王介绍着。

    “庄亲王殿下,从尸体的特征來看,这两人是在瞬间之内,被活生生的扭碎了全身经脉骨骼的。”

    “二位王爷,请过來查看,这周围的石头还有树干,或多或少的,都有新茬儿出现,这说明,这些石头、树干也是在经历过巨大力量的袭击后,才被毁损的。因此卑职推断,这股巨大的力量,就是致使死者筋骨俱断的那股神力。”聂大人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的分析,可他的话刚一出口,周围的民众就sao动起來了。

    “是妖怪,一定是妖怪,人力不可能做得到的,不可能。是呀,是呀,一定是妖怪,有妖怪,妈呀,有妖怪!”四周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官府的将士也被说得人心惶惶、胆战心惊起來,是呀,这怎么可能是人力所为呢?

    “殿下,素闻殿下精通武学,卑职斗胆敢问殿下,可曾见过如此的武艺招式,以及杀人手法?”聂大人恭恭敬敬的向赵天傲询问着。

    赵天傲抬眼望了一眼宇文宸旭,两人对视了一下后,均摇了摇头,这种招式及杀人手段,这二人均是闻所未闻。

    “未曾见过”赵天傲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与宇文宸旭混迹江湖多年,听都沒听说过。

    三人均面容凝重的相视了一眼,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之中......

    这时周边民众的sao动更加强烈起來,众说纷纭的都认为这是妖孽所为,这时聂大人的学生左则铭带领一支队伍上前,维护着周边纷乱的秩序。

    “请大家安心回家,让刺史大家专心办案,尽早将真凶捉拿归案,好还众位一个安宁的家园,肯定不会是妖孽所为,请大家放心好了。”左则铭一面安抚着民众的情绪,一面命人将这一干人等疏散开來,在官兵们一味的安抚与保证下,聚集的民众这才渐渐地散去。

    左则铭疏散了民众后,來到聂大人的身边,见到了侧立一旁的庄亲王,正是前晌儿在兰芳苑中一同饮过酒的那位特使,遂一抱拳:“庄亲王殿下,又见面了。”

    见到左则铭后,庄亲王有些许地意外,随后回以一揖,面容挂着点点的尴尬,只一瞬又恢复了常态:“原來左公子也在此处!”

    “哦?原來庄亲王与我那学生相识啊!”聂大人见状,微微一笑。

    “恩师,则铭也是刚刚才与庄亲王相识的。”左则铭指的是在兰芳苑中。

    “是呀,是呀,刚刚才相识的。”赵天傲见宇文宸旭脸上挂上了窘迫之色,遂开口岔开了话題,继而转向聂大人,开口问道:“可能明确死者的身份?”

    “两名死者均身着黑色夜行衣,看起來像是京中的侍卫或者混迹江湖的杀手。在执行任务时,被人引诱至此,遭受伏击被杀的。但奇怪的是,翻遍了两具尸体,都沒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物件。”聂大人就现场勘察的情况,回答着逍遥王的问话。

    “看來是被凶手取走了。”赵天傲若有所思的说着。

    “确实如此。”宇文宸旭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管是侍卫还是杀手,都会随身携带着腰牌,好在需要时亮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被人取走,身边不可能沒有。

    “十日前也发生过一起杀人案,杀人手法与此案颇为相似,只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个女子的香囊,上面绣着:兰芳苑,三个字。本王率领飞鱼卫,在兰芳苑暗中坚守了十日,均无所获。”赵天傲说出了上一起案件的案情,将藏在怀中的香囊取出,递给聂大人过目,继而又继续说道。

    “不过就在今日午时,齐王在兰芳苑宴请庄亲王,期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儿......”赵天傲将发生在兰芳苑之中,紫衣女子刺杀庄亲王一事又道了一遍,只是他为了维护庄亲王的颜面,隐去了宇文宸旭失控的那一段,只是说庄亲王当面拆穿了紫衣女子的身份了。

    宇文宸旭则在一旁听得十分的窘迫,尴尬的轻哼了一下,不再作声了。

    聂大人接过逍遥王递过來的香囊,仔细的查看着,金丝滚边红缎面儿,绣着百花蝶舞图,右下角儿金色丝线纂字绣着:兰芳苑,三个字。打开后,移至鼻尖儿轻轻地嗅了嗅,又将香囊递还给了逍遥王。

    “这绣着兰芳苑三个字的香囊,是伶人们参加花魁大赛时,由歌舞坊发放给客人的,客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将香囊投给自己喜爱的女子,最终获得香囊数量最多的伶人,就会取得花魁的称号。说起來,就是一种伶人之间比试技艺的小把戏。”聂大人缓缓地道出这香囊的用途。

    “要说这香囊,可能是凶手所有,也可能是被害者所有,但无论如何,这兰芳苑都要查一查。”赵天傲若有所思的说着。

    “三叔,据说兰芳苑背后的东家可是当朝宰相,门下省待中肖大人,那肖太后的外戚,可是好动的?”虽说这肖太后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但也是先帝爷的正头皇后,当今圣上即位后,就册封了这位肖皇后为皇太后了,而皇上的生母,在他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

    要说齐王如今所依仗的确实是这位皇太后。他的母亲肖贵妃,前几年因病薨世了,而娘家的势力却不曾减弱过分毫,所有的这一切,全都是仰仗着这位肖太后的扶持呢!

    齐王是唯一一位拥有肖家血脉的皇子,而当今圣上,又不是皇太后所出,这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肖家的用意,让齐王早日登基,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然,当今圣上又不是傻子,他怎么能看不明白呢?

    “还是暗中查看吧!”明着不行,只能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