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决绝

    “原来是纳克尔城主法拉扬大人，好久没见，您的气色更好了啊。”黛丽丝神色自若，娇笑着问候老人。

    法拉扬冷冷回道：“儿子被杀，还能好到哪里去。”他把目光投向玫妮，眼中蓦然间寒光大盛，玫妮只觉一股摄人心魄的冰寒气机迎面袭来，紧接着颈部一紧，像是被人卡住了咽喉，一时间竟然艰于呼吸。花园中刮起了一阵冷风，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星野不动声色地走到玫妮身前，为她挡住法拉扬的视线。法拉扬冷哼一声，微闭双眼，身上徒然射出万道银光，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机向星野和玫妮逼射而来。

    星野身形晃了一下，周身泛起了一层淡蓝色光华，将对方发出的能量冲击悄无声息地吸收。

    法拉扬猛然睁开眼睛，银光爆射，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他身上喷薄涌出，汇聚成一道银色的能量流，向星野倾泻而去。星野神色沉凝，双手在胸间交叉成十字，向外一推，发出一个蓝色光罩，正好挡住法拉扬的能量流。

    整个花园突然间亮如白昼，银色能量流激射在蓝水晶光罩上，飞溅出无数火花电芒。周围的空气不安地震荡着，发出嗡嗡的低鸣声，似乎处于爆炸的前刻。

    银色喷泉的势头渐渐弱了下来，终于消失。

    法拉扬长叹一声：“如此身手，却甘于在一个丫头手下做事，现在的年轻人，难道真的没有斗志了吗？”

    星野默不作声地收回斗气，退到伊菲身旁。

    “伊莲菲尔，只要你把杀害弗拉格的凶手交给我，我纳克尔承诺，将支持西陆和蓝雅结盟！”老人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觉一惊。

    伊菲心中苦笑，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要被迫作出抉择？她深知，蓝雅和西陆的结盟，需要五大城邦的一致同意，纳克尔城的态度无疑至关重要，但是……她望了一眼缄默的玫妮，静立风中，陷入沉默。

    空气变得苦涩而又凝重，所有人都望着伊菲，等待她的决断。兰特的神色有些紧张，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星野则安静地看着伊菲，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支持并且执行。

    许久，伊菲抬头望向法拉扬，艰难但却坚决地说：“很抱歉，我无法接受你的条件。”

    黛丽丝不由摇头叹息，伊菲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吗？是结盟成功的希望！如果纳克尔表示反对，结盟条约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缔结的。为什么，她宁愿牺牲自己的使命，也不愿意放弃一个充满疑点的女仆？

    “哈哈哈！”法拉扬怒极反笑，“伊莲菲尔，你的偏执超过了我的想象。既然如此，那么解决途径只剩下一个，就是武力！”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身后蓦然升腾起十二柱黑烟，十二名戴着鬼面的黑衣人在烟雾中悄然显现。

    十二鬼煞！黛丽丝神色微变，这个传说中的组织，是纳克尔城能够在强手如云的西陆立足的强力资本。没有人知道十二鬼煞到底是人是鬼，只知道他们使用神秘的东方玄术，杀人于无形，而且极少失手。

    黛丽丝正想发话阻拦，却被法拉扬抢了先：“黛丽丝！这是我和伊莲菲尔的恩怨，你如果硬要插手，那就是底比斯和纳克尔之间的战争！”

    说话间，十二鬼煞默不作声地变幻身影，组成一个奇妙的阵形，将伊菲、玫妮、星野和兰特四人围在中央。

    星野和兰特对望一眼，神色无比凝重。对方散发着强大神秘的气机，既不是斗气也非魔力，探不清底细，但绝非容易对付。两人一左一右，手中剑气大盛，组成一个防御组合，将伊菲和玫妮牢牢护在中央。就连伊菲，也罕见地取出魔杖，做出结印姿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玫妮那颤抖的声音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法拉扬，你的儿子是我杀的，我把命赔给你就是！”话音未落，只见玫妮手中寒光一闪，长剑反挥，刺向咽喉！

    她是要自刎！伊菲、星野和兰特齐齐出手阻拦，然而为时已晚，一簇血花溅射空中，在夜色中触目惊心地零落成雨！

    “玫妮！”兰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冲向玫妮，接住她怆然倒下的身躯。他双膝重重跪倒在地，怀抱着玫妮，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玫妮就这样自刎在自己的眼前。

    伊菲连忙释放治疗魔法，然而没有用，玫妮的剑切断了颈间血管，鲜血奔流而出，无论怎样的治疗魔法都无济于事。玫妮是如此决绝，没有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看着血不停地流，伊菲不由慌了手脚，她跪在玫妮身边，用手捂住玫妮出血的伤口，安慰玫妮，也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伊菲小姐……”玫妮的声音很轻，很微弱，却令伊菲的眼泪一颗颗滚落下来。

    “玫妮其实早就应该死了……所以，你不用难过……”玫妮的声音忧伤而又宁静。

    “玫妮！”伊菲禁不住哭出声来，她紧紧握住玫妮渐渐冰凉的小手，深深的悲哀和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小小的玫妮，柔弱的玫妮，在她最孤独无助时给予了她信心和勇气，在她生死一线之际奋不顾身地救了她。她曾承诺过要护玫妮周全，可是，现在却眼睁睁看着玫妮挥剑自刎，看着玫妮的气息渐渐微弱。她知道，玫妮的自刎是为了她，为了不牵连自己，为了成全自己的使命，玫妮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回报自己的情义。

    “兰特，谢谢你对玫妮的关照……”玫妮努力抬头，苍白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虚弱的微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玫妮觉得很开心……”

    兰特紧紧抱住玫妮，一向洒脱的他，此时眼中浸满了最深沉的悲伤和痛苦。

    “星野也谢谢你……”玫妮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她颤抖着双唇，努力把话说完：“请……请保护好伊菲小姐……”

    眼见玫妮的气息越来越弱，伊菲泣不成声，兰特怀抱着玫妮，眼神空虚，无法接受怀中女孩即将死去的事实。

    星野站在伊菲身后，森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法拉扬，法拉杨显然也颇为意外，感受到星野越来越凌厉的愤怒和杀气，他明白，和伊利亚的这个梁子，他是结下了。

    黛丽丝微微冷笑，手下骑士在她的示意下，悄无声息地包围住法拉杨和十二鬼刹。

    悲痛的气氛中透着丝丝紧张，忽然间，夜色似乎明了一下，一缕柔和的月华穿过重重人影照在玫妮那血流渐竭的伤口上。

    泪痕满面的伊菲转过头，接触到一双如大海般深沉的湛蓝眼眸，那其中所蕴含的温柔和怜惜令她的心弦微微一颤。

    来者正是海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