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漠孤烟

    几天之后，西荒，大漠。

    大漠给人的印象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万里黄沙，无论从哪里看向哪里，基本都是一望无垠的金色细沙。沙漠里的风由于没有林木的阻挡，毫无阻碍肆无忌惮地从大漠上席卷而过，将金沙向前推移。遇到某些比较粗大的岩石或建筑时，细沙便层层叠叠地堆了上去，形成一座座沙丘。这些沙丘上大多都有一层层的脉络，看起来有些整齐，又有些苍凉。天地的造化，委实令人惊叹。

    卫子风、秦若峰和花满各自驾着飞剑，自东而西进入了大漠。花满告诉他们的，这就是迦若大祭司想要他们做的事情，深入大漠深处，寻找一个传说中的神器——圣火令。传闻那个地方火焰滔天，酷热异常，即使是有着极为高深的水系仙术修为的高人也难以接近，那灼热的气浪很快就能溶解掉冰盾，把人烤熟。而擅长火系仙术的人，仅仅是擅长火系仙术而已，虽然对于火焰的抵抗能力比很多人都好，但也经受不住那样的炙烤。

    所以，只有卫子风和咕咕这般完全不怕火焰还能熟练自如地驾驭火焰的，才能自由出入，寻找那传说中的圣火令。这也是迦若大祭司为什么在看到卫子风完全不畏惧火焰之后就收手的原因。即使是他自己，也进不了这样的地方，他也得指望卫子风。

    卫子风问过花满这圣火令的事情。花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估计也不知道多少。她只是告诉两人，这是上古传说中火神所用的神器，不知为什么流落到了人间，把西方大片大片的良田一瞬间就烧化成了荒漠，西荒由此而来。凡人如若得到这般神器，就能随心所欲地驾驭三昧真火，而对大光明宫的大祭司来说，当然是更加符合了他们的“圣火使者”的身份。不过，她师父有着更远大的想法 ——取走圣火令，把造成大漠的祸根拿走，让大漠恢复青山绿水！

    卫子风心下不住冷笑。秦若峰悄悄对他说道：“谁都知道迦若大祭司这个老妖怪若是拿到这般神器，一定是力量倍增，为祸更大。不过无妨，我们只是答应说找东西，可没说一定要找出来并交给他。你到时是进去了，但没找到，这不能怪我们啊！只要我们来找了，那就是履行了合约了，他又能奈我何？有本事自己去找。”

    卫子风连连点头，大觉有理：“就这么办！”

    此时咕咕不在身边，在陪着小可。小可很喜欢咕咕，而卫子风也担心她这个没修炼过的小女孩一旦再次遇到吸血老怪那样的老妖怪会难逃毒手，就让咕咕继续陪着她。铸剑山庄的事情已了，她已经和咕咕启程回她师父隐居的蝴蝶谷去了。

    不用说，卫子风身上的余毒已经清除完毕，也已经休息完足，神清气爽。从“李维义”身上剥下来的那件宝甲自然是归了李绍南。据他反复研究之后说的，那是取自火山上的火蜥蜴的鳞甲制成的宝甲，能抵抗刀剑和灵力攻击，确实厉害，缺点就是不能见水，见水就会被泡软，晒干后才能恢复原状。

    这件宝甲，李绍南倒是愿意送他，不过他没要。他觉得自己拥有的不少了，李绍南没修炼过，万一遇到敌人偷袭，可就不好对付，护身宝甲自然是留给他为好。李绍南知他说得有理，也没坚持。

    朋友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说清楚。

    ※※※

    这次来西荒，三人都准备了不少的行李。中土很大，西荒也很大，而从中土向西出了烈风关以后，便到了无边大漠，最后一个客栈风来客栈已在身后。大漠里面除了少数绿洲中有异族牧民居住，其他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花满的兴趣似乎很好，对两人说道：“第一次来到大漠吧？我跟你们说，大漠虽然看起来很荒凉，其实也蛮有趣的，和中土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风光大异，人情也大有不同。在大漠里生活不太容易，但还有很多牧民在绿洲里放牧生活。牧民们之间互相帮助，对远方来客也很热情，招待客人总是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和中土大多数地方不同。”

    卫子风大为稀奇：“这样荒凉的大漠里还有人住？”

    花满道：“怎么没有？说穿了，其实都是被你们中土的官-府和军队驱赶出去的牧民。你没看见烈风关吗？那么雄伟高大的关卡，那么多的驻军，那么高的城墙，其实就是为了阻止牧民们进入中土世界的。宁可让他们的牛羊在大漠里饿死，也不肯让他们的牛羊进关啃一口草。哼，这就是你们中土！”

    卫子风愣了一愣，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花满道：“你不用道歉，这不关你的事。我继续说吧。牧民们虽然是被中土的官-府和军队驱赶在大漠里受苦，但他们也没因此而怨恨每一个中土人。如果中土人到关外的大漠，停留在他们的地方歇息，牧民们还是会热情地招待他们。只可惜，哼，有不少中土的败类，把人家的马奶酒喝光了，牛羊吃光了，临走时不但一个铜板都不给，反而还拔出剑来，杀死了热情招待他们的牧民，强-jian热情招待他们的牧民的少女。哼哼，这就是你们中土人！”

    卫子风和秦若峰面面相觑，相对苦笑。卫子风道：“好啦好啦，我们不是那样的人，若是遇上那样的人，我保证出手除掉。我也痛恨这种人。”

    花满道：“近年来我们大光明宫在西荒休养生息，善待这些牧民，不少牧民都入了教。我知道你们很看不起我们大光明宫，但是说真的，在对待这些牧民这方面，我们做的就是比你们中土人要好。你们中土人一个个自称大侠，神功盖世，义薄云天，但是可曾低下过你们高贵的头颅，可曾关注过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的疾苦？倒是我师父，以大祭司之尊，也亲自来到牧民们中间，跟他们聊天，询问他们的疾苦，帮助他们解决难题。哼，你们还要把他当做坏人！”

    卫子风低下了头。他在天华山上屡次遭受欺凌，之后师父遇害，自己念念不忘的就是练功和报仇，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此刻听得花满的话，不由得大感惭愧。

    秦若峰咳嗽一声道：“好啦，你别这么怨气冲天。我们是一直在关内的天华山上，从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是那种人！”

    花满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人驾着飞剑在天上飞过。风沙虽大，却也吹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只是真有风沙肆虐的地方，那漫天的风沙也阻隔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在能看得清的地方，偶有些胡杨林，有些沙草，还有几只黄羊在沙丘上慢慢地走来走去，费力地寻找着干枯的草根。

    花满指着那些黄羊对两人说道：“这些黄羊很可怜，从一出生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大漠里，没什么吃的，几乎就是在啃沙子过活，找水也不容易，很少能存活下来。就是这样，人们还要猎杀它们，吃它们的rou，剥它们的皮……唉！”

    卫子风听得心头沉重，闷闷地说道：“我绝不吃它们就是，也不打它们。如果我能，我就让这种地方下一场大雨，让大漠长满花草，让它们吃食无忧。”

    花满道：“所以我师父才一直想要找到圣火令并拿走啊！那就是造成大漠的罪魁祸首。只要把它拿走，大漠就不会这么炎热，就能下雨，就能恢复青山绿水。师父对我说，这是他的毕生心愿。”

    卫子风摇头不信。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没必要跟她争执这个，便远眺大漠，看着这荒凉的景观，长长地叹了口气。

    三人又找了一阵，太阳渐渐西沉，从金黄色慢慢变成了金红色，又圆又大地挂在西天。西边烟云被染成金红色，绚丽灿烂，落日余晖照在沙海上，将沙海染上了一层红光。在有些高大的沙丘背后，落日余晖照不过来，那里便是一边昏黑，望之倍觉苍凉。

    秦若峰叹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们身处大漠，却没有看到长河。王昌龄那是在沿着河边走，现在却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得见那条河了。”

    卫子风问他什么是孤烟。秦若峰解释道：“孤烟，主要是指狼烟。牧民和军队不能像我们一样飞来飞去，想要传达什么话不方便，就想出了烽火传讯的办法。他们发现焚烧大漠里的狼的粪便时，所发出的烟又浓又直，直上半天，风吹不散，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见，所以又叫狼烟。不过这烟不会说话，所以狼烟基本上也就是用来传达约定的话，比如会合地点，或者是通报敌情，告诉人们敌人来了。”

    卫子风忽然指着远处道：“咦？我们这是乌鸦嘴吗？刚说到狼烟，我就看到那里升起了一大股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