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出人命了
她们母女这里吵得不可开交,旁边听着的方氏可就尴尬了,尤其是那个“抢”字,实在不怎么好听,虽然方氏自问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还是对华灼使了个眼色,抢了人家“女婿”的母女俩悄悄地退出了前厅,由着里面那对母女吵去,耳不听不为净。 “娘,咱们今天走不了吧?” 华灼心里记挂着父亲,出了前厅后缓过一口气来,终于忍不住还是有些抱怨。 方氏也有些无奈,道:“只能明日再走。”好在她已经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回淮南府,多少还是放心了些。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隔日荣安堂一行到底还是没走成,这一天,发生了好几件事情,彻底把方氏预定的行程给拖了下来。 先是华烟死活不跟惠氏回去,惹急了,她竟然真敢往桌案角上撞。惠氏被她吓得脸色发白,又气得要死,到底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性,不敢强逼,把华烟留在荣安堂了。 本来惠氏的意思是,只让华烟留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一定把女儿接走,绝不耽误荣安堂的行程,但是不知道谁走漏了口风,华烟离家出走的事情竟然让老祖宗知道了,把惠氏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然后怒道:“她既然要走,我只当没这个孙女儿,就让她永远别回来了。” 不但是不让华烟回来,还把她带出来的丫环下人全部招回了荣昌堂,并且勒令华大老爷和惠氏不许私下派人照顾华烟,连一分银子都不许给。惠氏心疼女儿,自然是苦苦求情,老祖宗一怒之下,夺了她的管家之权,交给明氏代管,同时还命惠氏到佛堂诵经百日,替已经故去多年的华老太爷祈福,不足百日半步不许出佛堂。 老祖宗显然是气坏了,先是华灼突然订亲,打破了她早就预定好的盘算,那倒也罢了,没有华灼,虽然有影响,但只要华烟还在,荣昌堂依然还有腾飞的希望,可是这个亲孙女儿实在太不懂事了,好好的前程不要,竟然还闹出离家出去这一手,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她就是故意要断了荣昌堂与华烟之间的关系,让这个不知好歹的亲孙女儿知道,没有荣昌堂替她撑着,她在外头一天好日子也没得过,有本事她就在荣安堂待着,看看寄人篱下是个什么滋味,早晚要让这没良心的丫头有哭着回来的一天。 华烟料不到老祖宗竟然如此绝情,不但把她带出来的丫环下人全部招了回去,还带走了她的金银钿软,连点私房钱都没留下,只剩下几件衣裳散乱地扔了一地。 “还是让我死了吧……” 她大哭大闹,心碎若死,祖母无情,母亲也不管她了,爹爹、兄长竟无一个敢出来帮她说句话,现在更是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了。 “拦着,快拦着她……” 方氏指挥着丫环们上前扯住华烟,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个侄女竟成了个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掉,她昨天就该死活让惠氏把人带走。 华灼在旁边没吱声,只是带着七巧和宫彩两个,帮着把地上散乱的衣裳全部捡了起来,叠好放回箱子中。 “四婶娘,你别拦我……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总好过被他们给卖了……”华烟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说话声断断续续,拉扯中,发丝乱成一团,衣裳也扯歪了,狼狈得一蹋糊涂。 方氏叹了一口气,从妆台上取了把木梳,轻轻替她梳发,口中道:“你别闹了,他们不要你,婶娘总不会赶你走,你在我这儿爱待多久就待多久,虽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假惺惺地说什么会视你如女,但总能管你吃穿不愁,等过一阵子,老祖宗气消了,你也冷静地好好想一想,回去认了个错,难道还真不让你进门不成,眼下是在气头上,老祖宗难免火大,你若闹着寻死,岂不是更让老祖宗难堪……” “我有什么错……”华烟哽噎着,泪痕糊了脂粉,弄成一张花脸。 “好,你没错,没错……” 替她把头发挽成两个尖尖的椎髻,方氏顺着她的话儿柔缓着语气应和,转头又对六顺道:“去打盆水来给六小姐洗脸,这都哭成一只花猫儿了。” 华烟“啊”了一声,连忙拿帕子擦脸,结果脸上越发地糊成一团,她看了一眼镜子,便没再看第二眼,抽噎着道:“四婶娘你取笑我。” 洗过脸后,重新换了一身整齐的衣裳,华烟总算不再闹了,其实是方氏答应不赶她走,让她有了几分倚仗,若是此时荣安堂再赶她出门,她真是连往哪里去都不知道了。心里甚至暗暗发狠,只要老祖宗和母亲不改变主意,她就一辈子不回荣昌堂。 看她不闹了,方氏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好好休息,我留了两个丫环在外头伺候,要什么你只管使唤”,然后对女儿一使眼色,离开了华烟的房间,母女俩个走在廊中,颇有些相对发愁的气氛。 “娘,若留着六jiejie,咱们便走不得了。”华灼没沉住气,此时她归心似箭,恨不能现在就插了翅膀飞回淮南府去。 方氏叹气道:“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犹豫了片刻,才又道,“灼儿,你就留下陪着她吧。” 不能把华烟留下,也不可能带着她一块儿走,淮南府那边母女俩个又都挂着心,没奈何,方氏只能考虑着留下女儿,反正亲事已经订下了,她也不怕老祖宗再打女儿的主意,眼下淮南府那边的事情更加紧迫,方氏身为府尹夫人,她能起到的作用肯定比华灼来得大,所以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只有让华灼留下来最合适。 华灼真心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想想华烟有今天,她也是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她把庄家的婚事给抢了,惠氏也不会对华烟入宫这件事这样心动,就这么把华烟扔下不管,她心中也有些不安。 “那女儿就依娘的意思……” 她心里暗自盘算,顶多半个月,不,是十天,她会尽量设法把华灼送回荣昌堂,然后再赶回淮南府,就算是送不回去,大不了她花点钱到人伢行里买几个伺候的人手,再把这栋旧宅交给华烟,留下一笔银子,够华烟衣食不愁地过个一年半载的,其实她才不相信老祖宗会容华烟这样逍遥自在地在外面过日子,顶多半年,肯定会把华烟接回去,只不过是华灼自己等不起这个时间,就当花钱消灾好了。 母女俩个刚刚议定,就看到刘嬷嬷匆匆走来。 “夫人、小姐……京中酒楼出事了……” 华灼当时就心里一跳,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方氏讶异道:“京中酒楼出什么事了?” 不怪她讶异,方大掌柜十分能干,这些年经营京中酒楼,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手解决,报到方氏这里的时候,通常都是已经处理完毕的结果,除了年底盘帐,这些年方氏几乎就没为京中酒楼的事情cao过心,所以刘嬷嬷突然跑来禀告说京中酒楼出事,不由得她不惊讶。 刘嬷嬷看了一眼华灼,只看小姐的表情,她就知道关于舅老爷的事情,小姐还没有跟夫人说,犹豫了一下,禁不住方氏的催问,反正夫人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只道如实禀道:“出、出人命案子了……有个跑堂的伙计……让舅老爷给……打死了!” “什么!” 母女俩个同声惊问。 “刘嬷嬷,你方才说什么?”方氏惊叫过后,紧跟着便又问道,“哪个舅老爷?” 这话问得有些好笑,还能是哪个舅老爷,荣安堂统共就那么一个舅老爷,但是方氏又怎么可能想得到兄长一家竟然会搬到京中,以至于问出这么一句傻话来。 “娘……” 华灼脑子里乱轰轰的,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解释清楚,还是刘嬷嬷心里有数,道:“夫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屋细说。” 其实哪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时间让方氏定定神,好有个心理准备。从这里一路走到方氏的屋里,华灼也渐渐冷静下来,事情既然出了,总是要解决了,不能慌,也不能乱。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屋里,方氏绷着脸坐了下来。 “娘,是这样的,前段日子,方大掌柜说,舅老爷常到咱们家酒楼吃酒,我让刘嬷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舅舅一家都搬入了京中……” 华灼轻声把方家人搬入京中的原因讲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方氏的脸色,唯恐母亲一时接受不了,气晕过去,但方氏却始终只是绷着脸,看不出丝毫怒气来。 “卖了祖田……好,很好,娘家发达了,我该高兴是不是……” 听华灼说完了方家人搬入京中的前因后果,方氏不但没怒,反而呵呵笑了两声,却是笑得华灼全身都发了寒。 “娘,舅舅此举虽然有忤逆不孝之嫌,但是好歹如今手上宽裕了,一家人日子都过得很好……” 华灼还想说两句好听的,方氏一挥手,打断了她,转头看向刘嬷嬷,问道:“打死酒楼伙计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