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危机感生
“喂……” 庄静又要跳起来,这次却是华灼按住了她。 “让庄世兄处置。” 华灼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旁人看不明白,她倒是心里通透,明白庄铮先对着她扯嘴角的用意了。那是他让她放心,有他在,闹不起来。 庄静愤愤不平地又坐下来。 “金小姐还在怪我,显是我诚意不够,庄铮再自罚三杯。”庄铮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又饮了三杯酒,然后再次斟酒递到金雪面前,“再敬金小姐。” 金雪面色更加红,她怔怔地看着庄铮,仿佛头一次认识了这个俊美无俦的少年一般。 “表姐,你就吃了这杯酒吧,这酒虽不烈,但饮多了,仍是伤身的。”程宁轻轻扯了一下金雪的衣袖,附在耳边道。 金雪心里一震,见庄铮仍伸着手递酒,面上虽无什么表情,但连番自罚,若说他没有诚意,那一定是假的,她也晓得是自己出言不慎在先,拿男子的相貌与女子相论,分明是侮辱了他,可他不但没计较,还主动给她台阶下,想到这里,愧疚涌上心头,心里顿时就软了七分。 接过酒,她一饮而尽,这酒虽不烈,但流入喉中,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她咬了咬牙根,转而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递到庄铮面前,道:“庄世兄有气量,倒显得我心眼小了,这一杯酒回敬庄世兄,请不要见怪我方才无礼之言。” 庄铮面上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也不多语,接过酒一饮而尽。 李玉容这时才放下心中焦急,笑道:“好了,这下可好了,大家和和乐乐的……”忽地瞥见程奇正望着她笑,她心中一羞,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金雪瞧得清楚,噗哧一笑,笑得李玉容坐不住了,忙道:“我吃了酒,心口闷,出去透透气。”说完,逃也似地离了席。 庄静愕然道:“她方才吃酒了么?” 满堂顿时一片笑声,然后庄静便也明白过来,知道自己说了蠢话,恼羞成怒,发泄到程奇的头上,道:“你又笑什么,李jiejie不舒服,你也不晓得去问一问,木头人,大笨蛋……” 程奇恍然,连忙起身对堂上诸女一揖,道:“我也吃了酒,心口闷,出去吹吹风……”然后便快步追着李玉容去了。 这下子笑声更大了,就连华宜人都散去一身淡然,伏在案上肩膀直颤。 庄静撇了撇嘴,目光绕了一圈,忽地一推华灼,道:“你也吃了酒么?” 华灼正笑得左歪右倒,冷不防庄静把矛头指向她,顿时吓了一跳,忙正襟危坐,道:“我不曾吃酒。” 庄静看了看庄铮,正要开口,却不想正所谓知妹莫如兄,庄铮已晓得她要做什么,又举起酒杯,抢先道:“程世妹,祝你福运双全,芳龄永继。” 自家兄长不在,程宁还是头一回面对外男,面上早就羞红一片,忙举杯回道:“多谢庄世兄,蒙世兄赏光,是小妹的荣幸。” 庄静的小算盘被打破,只好嘟着嘴放弃替二哥和华灼制造机会私下相处的打算,心思又回到今儿的正题上,兴致勃勃道:“二哥,你可不能空着手给程meimei贺寿,总得有贺礼吧。” “不、不用……”程宁面色更红,她能接受庄铮的敬酒,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哪里好意思再索要贺礼,只盼着庄铮敬完酒,赶紧离开才好。 庄铮大抵也看出程宁的拘谨,便道:“静儿说得是,贺礼必须要用,只是我今日来得匆忙,倒不曾准备,若程世妹不介意,我便借程世兄的书房一用,作一幅鹤衔桃祝寿图。” “这个好,二哥快去……”庄静大喜,眼珠子又是一转,“二哥,让灼儿jiejie替你研墨可好?” 她这一说,华灼顿时大窘,金雪却面色一变,忽地插口道:“我来研墨,正想见识庄世兄的丹青之道。” 庄铮缓缓起身,淡淡道:“不敢劳烦金小姐与华世妹,静儿,你来研墨。” 庄静料不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小脸蛋儿一垮,怏怏地跟在兄长后面,一步一回头,盼着华灼能替她说句话。 华灼低着头,只装作没看到,这惹事精被庄铮拎走,正合她意。 程宁长长出了一口气,顿觉轻松,笑道:“这回不再有人闹腾了。” 金雪脸色又沉了,道:“表妹这是在说我呢?” 程宁一愣,忙道:“表姐识会了,我是说、是说……” 金雪却忽地一笑,道:“我与你玩笑呢,你怕什么?莫不是心里真觉得我是个闹场的。” 程宁教她忽阴忽晴的表情给闹得不知所措,心里直纳闷,平时表姐也不是个爱使性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金雪却又道:“如此,我就不在这里碍人的眼了,这就陪姑母说话去,省得有人见着我心烦。”说着,她深深看了华灼一眼,然后起身便走。 华灼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也觉得金雪此举有些奇怪,奈何她虽颇为聪慧,也历经两世人情,却实在看不出金雪此时的复杂心思。 沙砾里突现一块金子,闪闪发光,待要去捡,却发现金子上刻着名字,竟是有了主的,而且那主就站在金子的旁边,患得患失的心情,实在非言语所能道尽。 这就是金雪现在的心情,所以她坐在席中也不舒坦,故意借程宁的一句无心的话,挑了根刺儿,借口离席而去。 白露方才一直没有开口,这时见金雪离席,又让席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便随口笑道:“亏得庄meimei不在,不然又得拍桌子,到时不知要几杯酒才能让人消气。” 程宁却有些担心,道:“表姐今儿情绪有些不对,我去瞧瞧她,白jiejie,两位华jiejie,我先失陪一下,你们还请自便,屋外有丫环伺候着,需什么只管使唤她们。” 待程宁一走,白露坐了没一会儿,便说要更衣,叫了丫环引路,也离了席。 看看席上只剩下自己和华宜人,华灼深深郁闷了,道:“怎么忽地就变成了这样?”一顿,又有些后悔,“怪我,若不是顶了金雪一句,也不会败兴至此。” 华宜人一直冷眼旁观,倒比她瞧得清楚些,一边执起温在热水中的酒壶一边道:“不是怪你,是怪美色动人心。” “啊?” 华灼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方才庄二少爷……不曾让你心中感动吗?”华宜人轻轻问着,然后举杯,一饮而尽,酒入喉中,微微发涩。 华灼身体微微一颤。 感动吗? 她只知道,庄铮那样的性子,别看外表冷淡漠然,却是生了一副毒舌,怎么可能任金雪讽刺,不但不还击,反而自己罚酒,又敬酒给金雪,让她有台阶可下,把今天的僵局给缓过来。 或许可以说是庄铮有胸襟,有气量,不跟金雪一般见识,但这又何尝不是在给她圆场,毕竟是华灼先顶了金雪,然后庄静暴然发作,这才把小口角给闹大了的。 庄铮的行为,更是一种担当,替她担当,也替庄静担当,否则一但圆不了场,今天大家不欢而散,程家兄妹那里不说,恐怕程夫人也要对她有意见吧,先前搏得的一点好感,恐怕转眼间就要烟消云散。 “我是该好好谢谢他。” 她也自斟了一杯酒,不觉涩,只觉甘甜。 “你这样心中通透的人都觉得感动,何况别人,不是吗?”华宜人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讽色,似乎是嘲讽华灼还没有听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华灼一怔,脑中豁然开朗,惊道:“你是说金jiejie她……”忽觉不妥,忙又住了口,但眼中的惊诧之色,却是无法散去。 其实刚才最难堪的人就是金雪,小口角闹大了,又是她先出言不慎,小性子发作上来,待觉得不对要收回去也收不回了,是庄铮的大度让她有了台阶可下,又全了她的颜面,要说谢,最该向庄铮道谢的人就是金雪。 这样一想,倒也不无可能了,庄铮虽然仍显青涩,可金雪也不过才十四、五岁,庄铮和她年岁相当,生得又好,所谓少女怀春,不正是在合适的时候,遇见合适的人,又正巧发生一些令人觉得感动的事。 “你也该有些危机感了,庄二少爷,可不是街头的小乞丐,送人也没人要。他现在是闭门读书,鲜少往外应酬,所以知道他、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一旦等他读书有成,才华显露,到那时候……” 华宜人的话,像一通冷水,把华灼从头淋到脚,遍体生寒。 “可、可是……”华灼想说自己是有婚书的,但私下立的婚书,只是庄铮对她的承诺,并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效力,说出来也无用,两家的默契一天没过明路,就都有生变的可能。 华宜人说得对,她不能因为拥有庄铮的承诺,就高枕无忧,今天的金雪就是一个例子,只要庄铮真的出色,又没有明面上的婚约,就有的是人来抢。 酒再入喉,已不再那么甘甜,微微有了丝辛辣。她握紧了拳,决定一定要抓住程夫人给她安排的那次见庄大夫人的机会。不管庄大夫人喜不喜欢她,一定要搞定,少一个反对的人,就是一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