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世人两兄弟（上）
暗魔塔一层的奇宝斋门庭破败，那折成两半的金字招牌还在原处破败着，原本生意不错的奇宝斋今时今日竟是这般萧条。 柜台后面的门紧紧的关着，里面一丝声响都没有。 张山自从被送回来后就再没出过堂屋一步，从他扯掉林三的耳朵开始，他的世界彻底的塌了。 没有丝毫光亮的堂屋中，张山就这样赤条条的躺在地上，仅剩下褴褛的几块布条遮住了下身。他的头发乱如枯草，上面粘着种种腥臭之物。原本肥硕的身材此时已经不见，那些肋骨在他皮肤下突兀的那么明显。 他身上那些淤青红肿之处更是比比皆是，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房屋之中，要不是他的肚皮还在缓慢的起伏，早就被人认为是一具尸体了。 奇宝斋垮了，暗魔塔其实早就该收回这处房产，但黑袍这几天根本就无暇处理此事，直到今天才着人来办理此事。 那紧闭的房门被两个黑衣青年毫不客气的踹开，一股恶臭迎面扑来。黑衣青年干呕了两声，赶紧用衣袖盖住口鼻，眼里尽是厌恶之色。 他俩快步走进堂屋，点亮火折，才发现这堂屋里一片狼藉，那股恶臭分明就是从地上躺着的那人身上散发而出。 “张山，今天我们要收回房产，你赶紧收拾下走人，不要逼我们动粗。”黑衣青年瓮声说道。 但躺在地上的人却一丝反应都没有。两人狐疑着彼此对视一眼。 任何肢体接触都让两人感到恶心，无奈之下其中一个黑衣青年抽出长剑，轻轻一刺张山的小腿。 受到刺激后，张山本能的蜷曲了小腿。 原来他还没死，黑衣青年送了口气，不然处理尸体的苦差事就掉到他俩头上了。 “张山，别装死了，你再这样拖下去，休怪我们不念旧情。” 腿上的刺痛让张山幽幽醒转，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唇干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他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右手想要去撑住地面，但却发出咚的一声轻响，那是骨节与地面磕碰的声音。他的右手早在那天就被人狠心砍去，光秃秃的右手腕是那么的平整，以至于没有足够的受力面，让他重心一偏，趴在了地上。 他的下巴磕在地上又发出一声脆响，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让那两个黑衣青年不由感到一丝不忍。 这张山本是八面玲珑的人，他两人平时也没少拿张山的好处，但此一时彼一时，谁让张山得罪了西塞城的权贵呢。 张山用了好半晌时间才坐了起来，他已经饿了好几天，牙齿被人打光后，他根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般饮食，除了水之外，哪里还有其他饮食，要不是这堂屋中还有些腐烂的冰灵果，他张山早就已经死去多时。 张山看清了来人，眼神呆滞无光，干瘪着嘴巴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岁的老汉，可实际上他比王浩只大一岁不到。 “能不能给我点吃的，吃了后我才有力气走。” 两人好半晌才理解了张山含糊不清的话语，心中不由一软。其中一人从腰间摸出半张饼子，丢在了张山面前。 “吃吧，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黑衣青年摇头之间便疾步走出堂屋，这满是臭气的地方，他俩一刻都不想多呆。 张山从地上捡起饼子，也不在意上面的尘土，直接就往嘴里塞去。可是他没有牙去嚼，这西北高原的饼子是出了名的有嚼劲。无奈之下，张山只得把饼子从嘴里拿出，用腿将之压住，然后哆嗦着左手用力掰了起来。 好不容易让他掰下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此时只能依靠光秃秃的牙龈和着口水让饼子慢慢消融。这半张饼子他吃了好久，等他塞完最后一小块饼时，堂屋外面忽然响起了人声。 林三得了巴依老爷的密令，哪里敢再有丝毫拖延，他甚至等不到天黑，在这大白天就带人到了奇宝斋。 “原来是林管家，张山被你们搞成这副样子，你们还来作甚？” 林三被黑衣青年挡在门外，脸上闪过些许急躁和不悦，“你们是武者公会的吧，我家老爷与黑袍长老可是老关系了，他的事难道你们也要过问。” 黑衣青年彼此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巴依老爷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我们也是奉命办事，等张山出了这道门，其他事情你们自便。” 林三见对方说话不卑不亢，讥笑道：“要不你去请黑袍长老来一趟，看看到底是谁的事要紧。” 黑衣青年脸上也流露出不悦，但又不能公然与林三对抗，犹豫间张山扶着墙壁从堂屋里摸了出来。 当他跨出那道门槛时，黑衣青年们总算松了口气，将门啪的一关，两道封条直接就把门给封死了。 任务完成后，黑衣青年们也不作丝毫逗留，只是瞧着张山的眼神分明有几许怜悯的意思，但他们又怎么敢跟巴依老爷作对。 林三见到张山出现，心中的火气不由的蹿了上来，但在暗魔塔他可没胆杀人。一声令下，身后的壮汉直接就将张山给架了起来。只待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人杀了，他在巴依老爷面前也好交差，顺便解了心头之恨。 暗魔塔很大，入内的门径也有几道，当王浩与桑柔赶来之时恰好就与林三等人错身而过。 王浩走的是侧门，而林三走的确实另一道侧门，彼此相距十几米，但就是这十几米的距离被宽大的甬道给挡住了。 王浩急走向张山做生意的老位置，看到遍地残屑以及门上的封条后，原本冷峻的脸色愈发冷峻。 “嘭” 王浩一脚踹出，那两道门直接就化为漫天木屑。 堂屋内除了腥臭，什么都没有。 桑柔捂着鼻子也跟着入内，王浩在屋里转了一圈，未发现张山的踪迹，心中不由大急。 此时的他好像失了方寸，桑柔从没见王浩这样混乱过。王浩在屋里来回急走，根本就没有了以前的淡定和从容。 关心则乱，桑柔猜出这个张山肯定对王浩极为重要。她仔细的看了下堂屋里的情况。 “王浩，你别急，你说的张山可能刚离开不久。” 王浩听到桑柔的话语，急急道：“你怎么知道？” 桑柔指了指地面，“你看这块地方有血迹，看这模样像是刚留下不久。” 王浩顺着桑柔的指引看向地面，确实有几点猩红血迹凝在地上。王浩探手摸了下，那凝着的血迹便在他指间化为一抹殷红。 这血迹未干，不管是不是张山的，人肯定还未走远。王浩几步就出了暗魔塔，但茫茫人海，他又该去何处寻找。 桑柔紧跟着王浩出了暗魔塔，王浩在门口踌躇间，作为旁观者的桑柔又发现了几滴血迹，这血迹断断续续的，像是在为她指引方向… 乌拉河畔有一片柳树林，林三几人把张山驾到此处见人迹罕至，直接就将张山丢在了地上。 那两个架着他的壮汉满肚子的怨气，这张山实在太臭了。到了僻静处他们哪里还愿意多架，嘭的一声就将张山摔的晕死了过去。 林三见躺在草地里的张山没了声息，眼神中闪过厉色，他还没爽够，让他这样个死法，怎能消他心头之恨。 既然自己的耳朵是被张山扯掉的，林三不由恶向胆边生，说道：“拿刀来。” 身后的大汉依言递过一把闪着寒光的钢刀，林三接过后，看了眼，不悦道：“换一把，这把太锋利。” 另一个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林管家，我这有把还没开锋的匕首。” 林三笑了，“嘿嘿，钝刀子割rou才痛快。” 林三接过匕首一看，果然乌黑暗哑，冷笑了两声，慢慢向生死不知的张山走去。 他也不顾腥臭，一把扯住了张山的耳朵，匕首在张山耳朵根部慢慢的割了起来。 “啊！” 张山被痛醒了，发出了惨烈的嚎叫，那耳根切口处的鲜血滑落而下，染红了地上的绿草。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林三满脸阴狠，手中的匕首仍在不紧不慢的切割着。 出于本能，张山完好的左右一把捏住了匕首，但虚弱的他又怎能敌得过林三的强势。 那匕首来回的趋势并没有被阻止，张山的左掌反倒被割出了尺余长的口子。疼痛难耐之下，张山摸到了林三的手腕，他眼中闪现出强烈的不甘与愤怒，目龇欲裂的他灼灼的盯着林三丑恶的嘴里。 “你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张山惨嚎着，此时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供他喊叫。 王浩和桑柔循着血迹赶到了乌拉河畔，那些芳草掩盖了血迹，他们失去了方向。 当不远处的那一声惨叫响起，王浩的心猛的顿了下，是张山的声音。 就在那片柳树林里！ 当王浩急速前往柳树林时，眼前的一幕让他血脉偾张。曾几何时他的发小，他的好兄弟张山受到过如此的酷刑。 王浩盯着那个正在磨刀霍霍的人，像是盯着一具尸体一般。他身上散发出的煞气让桑柔都感到心惊不已。 王浩已然怒急，他的眼神凛冽如万年寒冰，他的话语就像玉龙雪山呼啸而过的狂风。 “林三，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