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北岭惊魂（二）
山里信号不好，偶然站在一个位置能收到短信，转个身信息都发不出去。黎安安却乐此不疲，跟女特务一样举着手机到处跑着找信号，还真在洗衣台附近找到个绝佳点。 此刻她站在洗衣台上，左手叉腰右手高举，跟即将就义的刘胡兰一样。 哐当，一道雷声滚滚，吓得她立马从台子上蹦了下来，将手机放得远远的。 北岭山区天气向来多变，前一秒还是艳阳天，后一秒就是乌云密布。眼见着下午五点多，风卷起树叶成小型漩涡，地面涌起鼓鼓热气，带着泥土的腥味。 “要下雨啦。”两人本来打算去剧组一趟，眼见着也不能去了，帮阿秀奶奶将衣服收好，一屋子人在家里等雨来。 收音机的里的声音变得无比嘈杂，《辣妹子》在断断续续中听出了周杰伦《本草纲目》的RAP感，屋内闷热得很，黎安安逗狗逗出一身汗。 “好闷啊，这雨什么时候下？” “快咯。” 阿秀奶奶拄着拐杖站门口，老人的背影佝偻无比。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不到六点看起来跟八九点一样，风十分大，吹在窗户边发出鬼哭狼嚎的呼啸声。而雷声由远及近，张牙舞爪的闪电清晰可见。 “我在M市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闪电……”余慧有些怕，往黎安安身边挤了挤。 “不是闪电大，只是因为M市晚上霓虹很多，城市亮，所以比起来闪电光比较暗淡。这里是山区，没路灯，黑漆漆的看什么光都亮。” 黎安安说得在理，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靠近，她自己也怕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也睡吧，累了一阵天了。” 小阿树拉开电灯，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老画报。黎安安包里只有一本杂志，想着给纯洁小少年一来就灌输几千块买个女人遮羞布的画面不好，只得老实放在包里。 画报里讲的是雷锋、黄继光、邱少云的故事，有一些年头了，被他翻了又翻，边沿卷了起来。 黎安安好奇地凑过去：“阿树，你识字吗？” 小男孩抱羞眨巴着眼睛：“奶奶教我认了几个。” 余慧惊讶，大嘴巴地开口：“原来阿秀奶奶识字啊。” 老人回头，笑眯了眼：“我是从上海嫁过来的，我家是书香世家，而我也在上海中西女塾读过书，国母宋女士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余慧还在沉思，国母不是彭mama么？ 黎安安倒抽一口凉气：“您竟然跟宋庆龄是一个学校的！” 阿秀奶奶笑，颤颤巍巍坐在板凳上：“别看我97岁了，可当年的事记得很清楚。我那时候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的一个军官，可惜他在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一年就牺牲了。他走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孩子。” “那您……” “我后来抚养了8个孤儿，可他们都去得早，唯一有后的就只留下了阿树，外出打工去了。一去就是八年，留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苦啊。” 阿秀奶奶，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老人说得兴起，从古朴的箱子里取出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照片里有两个人，女人想必就是阿秀奶奶年轻的时候，眉目如画有几分邓丽君的甜美，男人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五官深刻而英俊，让人看一眼就难忘。 而他却为了国家，英年早逝。听阿秀奶奶说，他死的时候才31岁，而她也才满20。至此之后，她再没嫁人。 故事都源于生活，身边经历过抗战岁月的老人已经越来越少。像黎安安他们这一代的人，对之的印象也只是课本的枯燥学习。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部电视剧，根据电影《金陵十三钗》改编的《四十九日祭》里有一句话——“忘记屠杀，等于被第二次屠杀”。 这句话看似血腥，可也在赤裸裸地昭示着，能对那段历史所影响的人越来越少。 谈话间，外面早已下起了暴雨。铺天盖地的水倾泻而下，在地面砸出硕大的水花。湿气与热浪从脚底冒来，小竹屋在暴雨下震得到处都在响，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黎安安的脑门上。 “呀，雨太大，要漏雨。jiejie们别担心，我去拿盆子。” 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黎安安他们足足放了3个桶2个盆5个碗，才把雨给接住。好在两人睡觉的炕上没有漏雨的迹象，看见阿秀奶奶精神不是很好，两人老实地洗洗睡了。 暴雨一下就是一整晚，黎安安在炕头睡着，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心跳得厉害。 竹屋的背后是连绵的山脉，而她们在山间河沟处。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小溪，再往后是一道瀑布。 暴雨持续下，会不会有山洪？ 如果有山洪的话……她们怎么逃？ 余慧累得很，昏睡间老感觉有人在翻滚，嘟囔：“安安，别折腾了，睡吧。” 黎安安咬唇，怕自己真是过多担心了。 阿秀奶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暴雨年年下，都健在呢…… 背后的山看起来植被覆盖茂密，泥石流什么的应该也不会爆发…… 而那条小溪隔得还是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涨水涨过来吧…… 别乱想了，黎安安，睡吧，睡吧。 她一边给自己催眠，一边却不怎么睡得着。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可快可慢，她不知道自己一晚上究竟睡没睡，反正天亮了，她才松了口气。 余慧醒了，起来看着黎安安红彤彤的眼：“昨晚偷牛去了？大半夜翻滚什么啊？想男人饥渴难耐也不至于一晚上都忍不了啊。” 黎安安红着眼睛：“你大爷的。” 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一晚上在惊恐地质灾害而睡不着，说出去肯定笑死个人。 “哎，你要不要再眯一会，今天有你的戏份呢，肿着个眼睛妆都不好画。” 黎安安想了想：“我出去用泉水冰敷一下就好了，不能让一组人等我一个小龙套。” 两人吃了点面条就往拍摄地点走。山路十分滑，若不是提前准备了雨靴，还真不好上去。 临时摄影棚已经搭建完毕，一群剧组人员正气喘吁吁地往上扛着工具，摄像机，凳子，服装，矿泉水…… 山麓附近的竹林被砍了一片，看起来好让人心疼。听说是为了临时搭建个竹屋，导演要求很苛刻，非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也是蛮拼的。 “这人都到齐了，东西也扛上来了，竟然给我说今天还是来不了？******有多大牌？”黎安安老远就听见导演大嗓门的叫骂：“信不信我换人了啊！两条腿的男演员多得是！” 可不是每个两条腿的男人都叫魏晗。黎安安在心底乐得开花，这种老少通杀的小鲜rou还真不是随处都能抓到的。 “魏晗怎么了？不来了吗？” 余慧打听清楚了给她解释：“昨儿雨太大，飞机进不来。今早所有直升机都被派去其他用处了，他想来也进不来啊，可怜的晗晗，” 黎安安同情地点头，这事可大可小，若有心宣传，肯定会被当做明星耍大牌。魏晗虽火终究在圈内算新人，聪明点的肯定会想办法进山。黎安安倒不怕，没来正好，她又可以休息一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