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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温情(三)

    第二天上午是先去皇后宫中请安,朱宣则是要去宫中拜见。申氏的孩子也有一周多,太夫人当然是要一碗水端平,也是养在自己房里。

    一大早申氏约了方氏就过来太夫人房里:“我们去候着吧,太夫人说如果回来的早,要去家庙上呢拜祭呢。”王爷大捷的消息传到京里之后,太夫人就命人去家庙上烧过香,这一次回来又要亲自过去。

    不信神佛,可是要给祖宗上香,这种解释不过去的事情只能说是各人的心吧。

    方氏看着申氏身上一件石青色的盘球瑞兽的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一件青绿色如意牡丹,先笑上一笑道:“这可都是大嫂送来的衣料。今天都是第一次上身。只是你急什么,

    大嫂是一早进宫,就是回来去家庙上,这一会儿也还在宫里,想是你急着看孩子呢。”这才陪着申氏一起出门。

    妙姐儿不在京里,方氏自从与六房里的三奶奶不怎么走动,也是一向只能和申氏在一起说说话。申氏有了孩子,象是说话要爽利的多,在路上让丫头们前面走,妯娌两个人在后面说话。申氏对方氏道:“上次对你说的那药,你有没有在吃?”

    方氏还没有孩子急得不行,就到处乱吃药,太夫人知道却是不管,女人要孩子的心情当然都是紧急的。只是方氏一年乱吃不少药,还是没有用。

    听到申氏在问药的事情,方氏只能是叹一口气儿,对申氏有几分灰心:“还吃什么,难得我们爷也不着急,我把青桃给了二爷,也是没有。”

    然后对申氏学学二爷不中听的话:“那一天我在吃药,刚才二爷回来,看到以后就说没有病乱吃什么药,平白吃药总是不好的话。”方氏在心里,以为朱明还是在记恨梁姨娘没有孩子那一件事情。

    “想想二爷都不急,我急什么。”方氏一提起来这件事情就是心里不舒服,朱辉有了孩子,大哥不用说,四个孩子。这是方氏理当着急的事情,不想就遇到朱明说上这么一句话,很是让方氏伤心一下,也打击方氏用药的心情。

    申氏很是了然地劝慰方氏道:“说二爷不着急是没有的事情,不过是不知道你吃的什么药罢了,二嫂一向伶俐,怎么却不知道回二爷一句,大嫂不是平时无事也吃药,王爷都不嫌平白吃药不好。”

    有过孩子的申氏不象以前那样在王府里说话比较揣测,而且非常理解方氏的心情。方氏这才笑一下道:“可不是,大嫂回来,样样有了比头,以后大嫂再吃药,我也要学给二爷听一听去。看看他说不说平白吃药不好的这句话。”

    两个人结伴来到太夫人房里,先看到小王爷们和小郡主在房里玩笑,申氏的孩子正在一侧的房里睡觉,申氏和方氏就先来到一旁看一看朱辉的儿子,取名朱学,这名字是老侯爷起的。

    方氏只是莞尔,如果我要是有孩子,太夫人不提我是不愿意给太夫人带的。要知道想当初世子朱睿是过的什么日子,世子一睡觉,房里人一点儿响动都没有。

    现在坐在这一侧的房里都可以听到小王爷们和小郡主的笑声,一家子人住在一起,肯定总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夫妻两个人之间,在一件事情上也会分一下主次,方氏和申氏是很习惯自己的位置,主要是朱明和朱辉是这家里只是二爷和三爷罢了,样样靠着家里吃饭。

    也有mama们和丫头们在哄着小王爷们和小郡主们小声儿:“太夫人在和说话呢,学哥儿也在睡觉。。。。。。”可是四个孩子不是个大人,不是个明白规矩道理可以说得通记得住的大人,不过一会儿,玩上来什么都丢到脑后。

    如果这里面有坏人倒也罢了,干脆也就做一场就是,可是没有。方氏含笑看着申氏把刚刚醒过来的学哥儿抱起来,孩子们是不懂事的,就是吵闹一些也是没有地方说的。

    太夫人正在和家庙上的人说话,还有族长夫妻,两年前就是年迈的族长夫妻居然还是精神康健,和太夫人一样也都是走路精神的很。

    太夫人是正在奇怪,手里只是捏着一块丝帕在沉吟:“好好的,把姨娘打发走,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发苍苍白胡子的族长这才对太夫人道:“昨儿王爷一回来,那么累而且也没有时间,书房里见我,说封地上姨娘易氏和姨娘石氏也打发了。”王府里不过就是这几个姨娘,朱宣对着族长也说一声,让他知道一下。家里是再也没有姨娘。

    进府里这么多年,有时候回京,族长总是会关心一下王爷的子嗣问题,就要问一声:“封地上两位姨娘也是没有?”朱宣总是搪塞过去。

    太夫人含笑道:“妙姐儿和王爷没有一个人对我说,昨天先对你说了,想来是今天或是明天我们要去家庙上拜祭,怕你见不到姨娘出来行礼会说一声儿。”自从易小姨娘出事以后,族长对于家庙上的两个姨娘也是看得严紧。

    “昨天刚回来,今天又进宫,王爷从宫中回来一定是会说的,”族长太太还以为太夫人是知道后在不高兴,其实太夫人当然是不会不高兴,打发姨娘或是有人太夫人都不会怎么样,太夫人只要夫妻和睦就行,此时太夫人只是在心里猜测这是怎么了?

    管家庙的人约了族长夫妻来见太夫人,只是一件事情:“王爷虽然开恩,可是允许姨娘们再嫁,这事情不妥当,也有失王爷的体面,请太夫人再问一问王爷,不喜欢两位姨娘,可以一辈子放在家庙上让人看管就是。

    王爷有这样的举动,王妃那里也应该劝一劝才是。姨娘们再嫁人,不是要让京里别人家里看笑话。”管家庙的人最后才提王妃,在心里也是有觉得沈王妃策划了这件事情的心思。

    就那时的环境,那时的制度来看,王爷打发姨娘,大家只能觉得是王妃的心思,只有太夫人觉得不会,太夫人摇一下头,也不一下子就说不会是妙姐儿的主意,只是道:“等我问一下王爷再说吧。我们去家庙,让姨娘们不要出来就是。”

    “可是,”管家庙的人艰难地对太夫人道:“王爷昨天就吩咐,让纪氏和谢氏姨娘立即就从家庙里搬出来,今天一大早就先帮了她们搬在油车胡同里的旧房子里,这才赶着来回太夫人的话。”

    王爷象是一刻也等不得,昨天吩咐下来,昨天就要搬走,还是管家庙的人回话:“城里的房子也要收拾,明儿一早搬也行。”

    姨娘谢氏和纪氏比石姨娘和易姨娘更是摸不到头脑,封地上的两位姨娘至少是听王爷亲口说的,也有见过王妃,听过王妃的安慰;京里这两位姨娘昨天晚上听说也是哭一夜,今天早上不搬也不行,有人来强着搬,临时搬到城里的旧房子里去,正在魂不附体,以前还有一个姨娘的名分,还算是南平王府的人,现在难道什么也没有了?

    朱宣想好要做的事情,从来雷厉风行,太夫人越听这件事情只象是朱宣自己的主意,妙姐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唇边有过一丝笑容,太夫人这才对管家庙的人道:“既然搬了就先在那里住着吧,等王爷宫中回来,我问过再说。”

    族长夫妻和管家庙的人又把王爷的体面说了一回,族长夫妻对太夫人说要见一见沈王妃,太夫人听完想一想道:“我看不必,还是等我弄明白了再说。”这件事情是怎么出来的呢?太夫人也觉得其中一定是有隐情。

    这样说过话,方氏和申氏才走进来,给太夫人请过安,外面有人回话:“王爷王妃回府了。”朱宣和妙姐儿都是衣冠装,携手并肩走进来,太夫人怎么看是怎么高兴的样子,不象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对太夫人行过礼,朱宣面带微笑对母亲道:“皇上说这仗打的好,封了闵儿为振威校尉,我回年纪小,在宫里已经替闵儿谢过皇上的恩典。”

    太夫人一听就先笑起来,让人道:“快去请老侯爷去,有一位毅将军,又来一位闵校尉。”方氏不由自主地在申氏怀里抱着的朱学身上看一眼,申氏不能不微皱着眉看一下方氏,二嫂平时也不错,就是这样的时候不好。

    这个时候看我们一眼,是在说我们以后是什么吧。朱学长大以后不用问了,也是跟朱明朱辉一样,是在世子后面当跟班儿,就象是朱明朱辉跟在王爷身后一样。

    方氏这样的一眼,让申氏很是不舒服,决心从小儿就好好教导朱学,至少要高中的比朱辉要高中才行。再说取的这个名字申氏也不满意,老侯爷取这个名字是:学而时习之的意思。也是有盼着朱学是高中的含意。

    可是不认识字的人听起来是什么意思?朱学?跟着谁学才是。昨天王爷对着自己的孩子们摆规矩,毅将军顶了哥哥一句,让王爷听到立即就教训。这样的世家里,做弟弟的怕哥哥是应当的,怎么想朱学以后是只能跟在几个哥哥身后了。

    申氏有孩子的欢喜,被方氏这一眼扫得干干净净,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一下,在我们三房里,朱学是长子。不过朱学的排行是第五,人称五少爷或是五哥儿。在朱宣这一房里是怎么也大不了。

    外面来了老侯爷,正和几个天天来陪的人在说紫砂壶,听到王爷回来,就赶快过来,太夫人是一早说的,如果早回来就家庙上去。

    一进门就听到这个好消息,方氏和申氏看着公公婆婆两个人,从昨天开始笑到今天,今天再接着笑,正确来说,是从接到王爷大捷的消息就觉得开心。

    再看看怀里的朱学,申氏刚才的要让朱学长大后如何高中的心情突然就没有了,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能和王爷相比,这一家子的风水都集中到王爷身上去了。至于大嫂,那个人人羡慕的大嫂不知道哪里修来的好命。

    族长夫妻对着太夫人还会说一句:“问一问沈王妃顾不顾及王爷的脸面,”等到真的见到坐在王爷身边的沈王妃,就只是满面带笑,一句话也不说了。

    朱宣带着妙姐儿和孩子们重新给老侯爷太夫人行了礼,老侯爷和太夫人相对看了,互相眼中都有嘘唏。

    生下来就是长子的朱宣是与世子朱睿差不多的经历长大的,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可以说是“横行”多年,不比世子朱睿,昨天还要被父亲教训:“世子带好弟弟meimei,不要招母亲哭。”朱宣小的时候就是一路“横行”过来的。

    此时正当中年,年富力强的儿子站在眼前,儿女双全,又不联姻,和妙姐儿也是夫妻和睦,官高爵显,能力一流,做父母的当然是回想小时候,一路想过来,心中此时只有嘘唏。

    再看看儿子,在逗妙姐儿:“妙姐儿生的,都是好孩子。”沈玉妙也在同朱宣客气:“都是随了表哥。”夫妻两个人相视而笑,朱睿和毅将军已经:“闵校尉,闵校尉”地开始喊起来。

    管家庙的人同族长一起进来的时候在路上也是说过一句:“王妃应该拦住王爷打发姨娘才是。”

    都在京里再嫁人,这要是以后让别人看到,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此时看到沈王妃如此得意,也是满面带笑上来奉承。南平王府的一家人换了衣服出门,趁着这高兴劲头儿赶到家庙上去给祖先行礼。当然闵校尉是今天的主角。

    朱宣做事情一向是想好就会做,妙姐儿对朱宣是有充分的信心,可是族长夫妻和几个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来的时候,妙姐儿还是觉得微微的吃惊。

    自己现在管家,这些人还是敢来面提意见,妙姐儿只是微笑让坐,要来就来吧,不就是表哥要把京里的两个姨娘打发走,我又成了怀壁其罪。

    “姨娘做错事情,在家庙上也是一心的悔过,”说话的人当然是满脸笑容,可是话的意思没有少说:“王爷要打发出去就是不妥当,以后嫁了人,咱们的颜面摆在哪里。”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年近六旬的长辈,他打了头阵。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坐在家庙里,是刚刚拜祭过,几个长辈都是守在家庙旁过日子,昨天晚上也就知道王爷要打发姨娘,是准备好一肚子的话来同王妃说,人人先入为主,这件事情同王爷再说也是没有用。

    另一位长辈也是白发苍苍,说话虽然慢却还是很清晰:“王爷没有颜面,王妃也就没有颜面,王妃应该跪求王爷收回成命才是。姨娘们不讨喜欢,一直在家庙上呆着也行。不过房里没有人,咱们是大家,让人看着象是眼里容不下人,倒也不好。”

    这就是为什么妙姐儿以前有打发姨娘的心思时,朱宣赶快拦下来的原因,房里没有人,又不是小家子,京里的世家哪一家不是房里有几个人,这样的主母让人看着才是能容人,贤淑的。

    有两位长辈甚至摇头晃脑地背起女诫中的一些宣扬女子卑弱的语句来,以做为对沈王妃的劝诫。

    此时再不是以前年纪小,事事朱宣出面,;也不是自己不管家,事事由太夫人在前,妙姐儿一时不得主意,先只是含笑听着,看着各人说完,都在等着自己在说话,这才手里捧起一旁的茶盏先轻呷上一口香茶,这才慢慢地道:

    “长辈们说的都是,”几位长辈眼巴巴地听着王妃这句话出来,都是点头答应一声。妙姐儿莞尔,表哥打发姨娘,这些人昨夜没有睡好,既然这么喜欢,接到自已家里去不是更好。

    眼前这长辈里面难道就没有家里是有胭脂虎的,只是此时如果顶上这么一句话,立时几个大帽子又要扣下来,“不敬长辈,”“嫉妒不能容人,”“出言无端”,真是想扣什么就是什么。。。。。。

    这几位都可以算是封建阶级的老古董了,到老了就是到处看一下小辈的家里,尖着眼睛挑毛病,说祖宗的规矩和礼仪,天知道祖宗那时候是这个样子的?也无处考证去。

    “王爷对我说要打发姨娘走,”妙姐儿手中本就掂着一块丝帕,这个时候放下茶盏来,眉尖轻颦带上忧愁道:“我日夜忧心,这话又不好对公婆说去,又和长辈们都隔得远,”

    说到这里大眼睛里愁绪万端看着几位长辈:“自我进门,虽然不会服侍,膝下孩子也不多,父亲母亲看着也还喜欢,我和王爷不在京里的时候,世子也还能在父母亲膝下,不说尽孝是能承欢。”

    几位长辈不得不点一下头,闵小王爷是伴着老侯爷,亲戚们时时都可以看到爷孙两个人出去赶庙会,坐小茶馆里去听书,是祖父的开心果。

    端慧郡主在太夫人房里伴着祖母,一向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再加上高阳公主不时来接,此时家里一路“横行”的就是端慧小郡主。

    看着沈王妃又是幽然叹一口气道:“在封地上石姨娘出府那一天,我也是送到二门上洒泪相别,看着人把她的东西都收拾齐整这才让她离去。”这句话倒是没有说假话,妙姐儿的确是滴下几滴眼泪,事后自己奇怪,这眼泪全由心生,当时心情象是家里离开一个人,所以是会滴下泪来。

    看着几位长辈都听得入神,妙姐儿心里好笑,多少人用尽办法往外面打发人,独我这儿就不行,再说表哥决定下来的事情,有谁能改。这些老古董们来欺负我年青,想着说我几句我就要去跪求,那有这么容易。

    居然明说要我跪求,沈玉妙眉尖轻促,其实在心里打主意,我有必要做这样的苦情戏吗?如果要我跪求,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反正为了这件事情是不会。

    然后颦眉继续说下去:“石姨娘现住的地方,是让人去看过一直送到家里安置妥当后才回来,我回过王爷,以后石姨娘是不嫁人的,月银多少也是每个月按天数送去,不会错一点儿。”这话倒真的是妙姐儿对朱宣说的。

    历年赏给石姨娘的首饰衣服,和石姨娘的私房都让石姨娘带走,额外赏的又有东西。朱宣是个通晓世事物价的人,觉得安置也不错,又在自己封地上事事有照应,不会有人来敲诈讹诈什么的,应该来说石姨娘一个人过是足够的了。

    妙姐儿想一想还是回了朱宣,只要姨娘们不嫁人,月银按月送去。朱宣知道这个孩子一向是个好心肠的人,可是妙姐儿想得这样周到,朱宣当然是高兴的,想一想石姨娘临走时说的:“妾为王爷守贞。”

    朱宣当时调侃妙姐儿一句:“你按月送钱,姨娘们还肯嫁吗?”妙姐儿也是含羞对朱宣道:“表哥,人人爱你,我也不例外,想想我这么爱你,也就可以明白别人爱你之心,人都不在眼前了,不是归我照顾,姨娘们不是年青的时候,嫁一个不良人,倒不如这样守着慢慢找一个好的。”

    这些话本是妙姐儿得到朱宣的一心对待以后的真心话,让朱宣大为感动,当时就抱着妙姐儿道:“我的亲亲,表哥既然决定这么做,以后只疼你一个,决不变心。你向来是个好孩子,你要这么安置让别人看着也是我的体面。”

    可是京里与封地上不同不是,所以眼前才有这么多的老古董出现,沈王妃只能演戏了,想想真心拿来当演戏,这全是你们逼的我。再看一看族长夫妻还是满面笑容,这事情是他们弄出来的,自己不来说,就把这些老古董长辈们弄出来。

    真的是姨娘不想走,正儿八经的回过朱宣或是托人来回妙姐儿,这事情也并不难办,朱宣心里难道就没有想过姨娘们不愿意离开,如果真的是不愿意离开,也可以留下来反正是不见面。或是回过妙姐儿,也不是一定要扫地出门的人,再说京里这两位姨娘更是没有威胁,石姨娘和易姨娘跟王妃还能有点儿感情出来,京里的姨娘自王妃成过亲又见过王妃几面。

    眼前欺人太甚,如果留下来姨娘,不是变成他们主持公道,沈王妃背后媚惑,王爷成了一时糊涂。妙姐儿心里在想着心思,面上依然是一片伤心,出力地忽悠着这几位白发老古董:“想想我自进门,并没有失德之处,怎么王爷就这么狠心把这样不贤德的名声让人来猜疑我呢?”

    房里几位老古董面面相觑,房外差一点儿笑坏南平王,朱宣就知道京里不是这么容易开发,所以一回来就办这件事情。迅雷不及掩耳,人人措手不及。

    这几位老古董自王妃有了世子以后,就屡屡对王爷进言过,姨娘们知道改过也可以接回府去。姨娘谢氏和纪氏在家庙上过着冷清的日子,不接触到外人,却是可以巴结一下几位老古董长辈,让他们帮着说说话。

    不是知错能过,善莫大焉。一次风不行,多说几次,有如曹刿论战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量变会引起质的变化。

    朱宣对着妻子表情意,姨娘们要说王爷狠心,现在妙姐儿也跟着来说了。听说几位长辈要见王妃,朱宣当时没有拦阻,只是略停一下,自己就来了,如果一开始就跟来,估计这劝阻的话今天也不会说出来,而是要改天到王府里背着自己见妙姐儿了。反正这些人话不说出来是不会放弃的。

    刚到窗外就听到妙姐儿的最后一句话:“怎么王爷就这么狠心把这样不贤德的名声让人来猜疑我呢?”朱宣强忍住笑,觉得妙姐儿还能应付,就立在窗下听壁脚,心里在盘算,回去打这小丫头屁股去,让她还泪眼汪汪地说表哥又打人,表哥才能解气。

    现在连妙姐儿也来说表哥狠心,朱宣越想越好笑。听着里面继续在说话。是长辈们看到王妃这样“忧愁”,反而要劝了:“王爷想来是一时的糊涂,才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是为了什么糊涂呢?

    想来想去找出来理由了,一个长辈道:“王爷难道是要另纳新人,觉得姨娘多了不好听,所以才要打发人。”这个猜测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妙姐儿要不是用丝巾捂着脸装作忧愁,差一点儿也笑出来,真是猜得无边无际。

    可是别人都是相信的,另一位长辈手里捏着颔下胡须,还要沉吟过才表示赞同这个无边无际的想法:“王妃膝下有了四个孩子,姨娘们也是年纪不小,想来王爷他另有心思也是有的。”言下之意,王妃不是二八年华,在古人的眼里,算是年纪大了。

    这话当着面说得妙姐儿心里当然是不高兴,也正好借着这不高兴把刚才想笑的心思压下来,又重新是一脸的忧愁道:“长辈们说的是,那却是以后的事情,只是眼前王爷执意打发走姨娘们,让我时时忧心这眼前可怎么办?”

    这个难题抛给长辈们,我是不当家,我日夜在忧心呢,你们看着要怎么办才好?真是想得出来,表哥打发姨娘只是为了另纳小星。家里没有姨娘,别人会说主母嫉妒主母不贤;要是姨娘多了,就象北平王那样,别人又要说过于好色。

    亏了这些人想得出来这个理由,要是表哥听到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会觉得可笑。

    朱宣正在外面无声地笑,妙姐儿日夜忧心,夜里在表哥怀里睡得呼呼的,表哥怎么就没有看到是日夜在忧心。

    听到这里,朱宣决定往回转了,小丫头演得正高兴,不要进去搅了她的兴才是,让她一个人慢慢地在这里消遣吧。示意房外的人都不要说话,朱宣悄悄地带着跟的人又走回去。

    刚才太夫人就让人来喊王爷过去说话,朱宣是关心妙姐儿才跟过来,这一会儿放心地去见太夫人去了。

    太夫人和老侯爷坐在另外一间房里,看到儿子进来,打发走别人,也是在说这件事情,太夫人是含笑直言问出来:“怎么好生生的要让姨娘们嫁人,我知道你必不在乎这个虚面子,可是为了什么,总是有个原由儿吧?”

    朱宣立即笑了一声,就想起来刚才妙姐儿同长辈们的对话,看着太夫人嗔怪自己:“好好的又笑什么?”然后自己不能不猜测一下:“难道是妙姐儿她。。。。。。”

    “当然不是,”朱宣这才对母亲正色道:“儿子不说话,妙姐儿她能怎么样?”太夫人听完儿子这句话,不能不笑着道:“这倒也是,看来这原由儿在你这里,所以我只问你,问妙姐儿也是不知道。”

    朱宣看着母亲,当然是不能说出来战场上夫妻面对险境,决定一起去赶奈何桥,这话说出来要让母亲担心,就是太夫人也不过是知道儿子大捷,战场上你围我,我围你,还不是长有的事情。

    此时南平王也不能告诉母亲,自己心情的变化,一直就宠着妙姐儿,如果没有战场上的事情,一辈子也是宠着她,也有信心一辈子管着她,可是和现在决定一心一意是两回事情,决定一心一意只是表一表朱宣自己的爱意罢了。

    一想起来妙姐儿哭泣泣:“奈何桥上有别人。”朱宣这才决定把属于我名下的姨娘们都打发走,要嫁人的就嫁吧,奈何桥上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找她自己丈夫才是。

    至于石姨娘说守贞,朱宣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就象龚氏就是一个标准例子,一到热闹地方,就有人会来做媒求聘的。就象在现代社会里,单身还要时时闯过别人貌似好心的“安慰”才是。

    石姨娘是能为自己守贞,可是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至少活着的时候,表哥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太夫人看着儿子满面笑容的对着自己鬼扯:“当然是母亲这门亲事订得好,儿子和妙姐儿夫妻和睦,也是对母亲的一片孝心不是。”听得老侯爷也是一声笑,儿子在胡说八道。

    “啐,”太夫人往地下啐一口,指着朱宣骂道:“你别在这里和我装这些相生儿,一听就是假的,是什么原由儿你不说,我也不来赶着你问,你说亲事订得好,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想,现在你再来说,我也不会忘了你以前多少让人生气的事儿。”

    朱宣站起身来给太夫人换了热茶,这才对着母亲继续笑容满面:“母亲记着那些做什么,就是要记着,母亲自己记着罢了,不要对妙姐儿说才是。”

    太夫人故作惊奇地道:“你这话说得我听着都奇怪,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小毛丫头,你还能怕她?”小毛丫头这句话是妙姐儿小的时候朱宣回太夫人的:“一个小毛丫头,我年年要去看,真是累。”

    朱宣此时想想妙姐儿事后撒娇:“表哥年年说看的,那个不是我。”不由得微微一笑,何必介意,表哥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不是接了你来,才喜欢的。

    此时对着太夫人,朱宣当然是嘴硬的:“怕是不怕她,不过以前的事情何必再说。”太夫人总算是掌不住了,对老侯爷笑着:“今年回来,我是看不懂,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侯爷有没有看明白?”

    要是说妙姐儿能把朱宣拿下来,太夫人是肯定不会相信的。老侯爷到底是个男人,对太夫人道:“看不明白何必再管,儿女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吧。”只要好不就行。

    朱宣对着父母亲又说了一句:“母亲到是要多疼着妙姐儿一些才是。”这个可怜的孩子,朱宣在和妙姐儿上京的路上,不止一次又问过妙姐儿,南平王在心里不得不判定,妙姐儿说的是实话,这孩子虽然是没有证据,可是应该说的不假。

    太夫人今天又惊奇第二次,满面含笑:“我几时不疼她,你倒说说看。”三个媳妇里最疼的就是妙姐儿,总是担心儿子不疼她,现在倒过来,儿子倒同自己这婆婆来说,要多疼着妙姐儿。

    这话的原由朱宣当然是更不能对母亲说,估计说了也没有人信,反而不好。朱宣只是微微有怜惜的神色对母亲又说一次:“要偏疼她才是。”可怜一个人在这里。朱宣想想真是心疼。

    心疼归心疼,刚才听到的让人喷饭的话,朱宣还是要放在心里,表哥狠心,把一个不贤德的名声让人来猜疑你,这个小丫头,晚上回去同你好好算算帐去。

    不一会儿,妙姐儿和长辈们把话说完,一起过来了,太夫人看着几位长辈也当然明白他们见王妃是说什么,看一看大家脸上都没有什么,朱宣是心知肚明,小丫头把几位长辈一定是耍得不轻。

    妙姐儿入戏太深,给自己创造一个“贤淑无比”的形象,这一会儿还没有出戏。给老侯爷太夫人行过礼,这才又柔顺无比地给朱宣行过礼,一脸的关切:“我这一会儿不在,想着表哥倒是休息一会儿才好,战场上劳累,回到家里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不要说长辈们都在点头,王妃一看到王爷就是这样的关心。太夫人和老侯爷两个人只是笑着,夫妻和美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只有对妙姐儿算是比较了解的朱宣自己心里明白,这丫头演到这儿来了。做丈夫的理当配合,朱宣也是含笑:“妙姐儿说的是,难为妙姐儿时时想着。”

    过了一会儿,沈玉妙又开始了,是坐在朱宣身旁对着朱宣在说话:“早上看到有新鲜菜,一会儿要是回去的早,表哥说最喜欢的汤,还是我做了来。只要表哥吃得高兴,我就高兴了。”

    朱宣笑容满面对妙姐儿道:“有劳妙姐儿。”心里乐翻了天,继续说,多说几句看你这丫头演砸了,表哥正好乐一乐。一心里就等着妙姐儿继续演,演砸了朱宣等着来补漏,好在妙姐儿及时收篷,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站起来出门坐车回去的时候,朱宣和妙姐儿留在最后面,朱宣用手指支起妙姐儿的下巴,对着小脸儿只是看几眼,看得妙姐儿不解地问道:“表哥,怎么了?”难道我脸上染了土灰不成?

    朱宣这才放下手指,对妙姐儿一本正经地道:“不过是看一看,你昨天见到孩子们哭了一场,今天看起来倒好了,不然的话让人看到了,不知道你为什么又忧愁了。”这样调侃过,才携着并没有听明白的妙姐儿走出去。

    太夫人已经上了马车,孩子们正在等着母亲过来,看到父母亲不紧不慢地过来,都露出笑容来。

    来家庙里,当然是方氏、申氏和朱学都来了,朱学去年生,还不到一岁,可是申氏也抱着来了,不然的话看着大嫂的几个孩子拜祭祖先,是让人会想一下,现在我们房里也有长子了不是吗?

    方氏上午那一眼让申氏很是不舒服,坐在马车里哄着朱学睡觉的申氏这一会儿就不怎么看方氏,免得再让自己不舒服。

    从家庙里一直坐到城门口,方氏都没有说话,要是平时方氏怎么也要说几句才是。倒弄得申氏频频看了方氏几眼,也看得出来方氏又有了心事。

    “二嫂,”申氏一连喊了方氏几声,方氏才听到转过头来,申氏倒想笑了道:“二嫂,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方氏这才重新勉强有个笑容,对申氏先是道:“没在想什么。”还是一脸有心事的样子,申氏也不去管她,各人房里有各人房里的事情,拍着睡着的朱学有一会儿,才听到方氏问一句:“三弟妹,你刚才有没有看到王爷的姨娘出来行礼?”

    两个人都嫁过来几年,这件事情也早就知道了,平时背后里讨论起来,还是各自有羡慕之心:“房里没有姨娘。”又都去过封地上:“封地上石氏和易氏也都有礼,不敢逾越。”

    自己房里的再不逾越,看着也是大嫂房里的好,别人房里的必竟是不关自己的事情。申氏想一想刚才,也道:“可不是,没有出来行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要出来行礼。

    方氏面色苍白,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有心事,看着马车外是京里街道上热闹的街道,外面人流不息,喧闹声也多了,申氏把朱学抱在怀里,怕声音惊醒了他。

    直到晚饭的时候,申氏才发现方氏还是有几分异样,脸色总是奇奇怪怪地要看大嫂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申氏倒也觉得奇怪起来:二嫂又怎么了?

    二嫂和自己对大嫂是时有嫉妒,这是不能避免的,想一想她过的日子就要在心里艳羡一下,可是自己总是能再过去,或是妯娌两个人说一下,眼红一下,也就一笑过去。

    怀里抱着的朱学这个时候哇哇大哭起来,却是醒了过来吃饭时,看到筷子要拿,申氏怕扎伤了他只是不给,朱学就大哭起来。

    太夫人赶快吩咐奶妈:“快抱过学哥儿去,好生哄着。”这里朱学的奶妈接过去,端慧在给祖母挟菜,是站在椅子上拿着调羹在舀菜,朱宣看着又要说话了:“这么站着,一点儿规矩也没有。要什么菜不会说一声儿。”

    端慧郡主这才坐下来,把小碗儿给了后面的丫头布菜,这才对父亲道:“这是给祖母的,祖母爱吃的菜。”

    朱学交给奶妈,申氏也轻松多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一想自己的儿子朱学,长大了上桌子吃饭不知道会不会也这样,王爷一回来,家里样样都是要他看着舒服才行,太夫人不是昨天刚说过这样的话。

    这才再看一眼方氏的申氏想着:二嫂突然有了心事的样子,是不是也是担心王爷在京里,人人要重新守规矩,想想是有点儿累,这样想着,申氏只是开始吃自己的饭。

    一直到晚饭后各人回到房里,方氏才喊过青桃来说话,再不说闷在心里真的是不舒服。青桃一进来就听到方氏在说话:“把门关上和你说句话儿。”

    青桃还是犹豫一下:“二爷还没有来,要是看到夫人关了门,还以为你歇下了。”方氏此时心里的惊奇太过于震惊,管不了许多,只是道:“关上吧,这会儿管不到他。”

    这话让青桃也震惊了,要说什么话把二爷也丢到后面去,赶快关上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的青桃走到方氏旁边偏了半边身子坐下来,平时没有人主仆两人都是坐着说话。

    “我今天在家庙里,听到有人对我说,大嫂把王爷的两个姨娘都打发了。”方氏去找大嫂,却看到王爷站在窗外听壁脚。

    家庙上的房子后面是树林,方氏一时好奇,绕到后面去听到后面的话,不过是长辈们劝着王妃:“打发姨娘走,咱们都不体面,”

    “就在京里再嫁人,让人知道是王爷房里的人,怎么见人?”不然就是:“再给王爷挑,也要宗中年青漂亮的,房里要有两个人让人看着才是大家子行事,”

    沈王妃前面演完,后面就只装忧愁,听一听这些长辈们都还能说出来什么来,后面的话就让方氏听了去。

    和方氏初听到一样,青桃张口结舌,对方氏对看一眼,这才道:“这,这怎么可以做到?”要知道不是小门小户的犯嫉妒,夫妻硬做一场,把人打发了,既不怕你告我七出,也不怕你不回家来。

    有了儿子以后的妇人变脸自己过的大有人在。可是沈王妃就不行,王爷是什么身份,家里如果有这样的事情,朝野上下都会有议论,御史们中说不好也有人会弹骇这样的家务事,由夫纲不振就是一条可以说出来的名头儿。

    青桃和方氏两个在家的妇人固然是想不到这里,可是亲戚们之间往来也会说某人嫉妒,某人争吵,某人怕老婆这样的事情背后来取笑。

    “是为了什么?”青桃赶快问原因。方氏这才冷笑着告诉青桃自己听到的:“几位长辈们都出来关心,说打发走老的再来小的,这王府里还有这样的规矩,姨娘们老了就打发出去。”

    青桃只能讪讪接一句:“不是人人都说北平王府里就爱这么做。”北平王好色实在是知道的人太多。

    “我就不信,我们只管看着,大嫂这样风光这样得意会容得下进来年青的人,又不是没儿子,”方氏当时听到的时候心里就起了一股不服气,大嫂要是能打发,我也想打发走两个,再来年青的,我手里挑出来的我也干。

    朱明的两个姨娘在这家里比方氏还要熟悉,有时候方氏觉得自己倒什么也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不舒服也有这一条。

    “青桃,你meimei青杏不是在家里吗?要是她也愿意来。。。。。。”方氏自从把青桃开了脸给朱明,博得一片好名声以外,和青桃还是无话不说。

    青桃这一次要想一下了,自己倒也罢了,方氏在家里对自己就好,陪嫁丫头不做姨娘只能嫁人,再说二爷这人也是个好性子,青桃是个姨娘,要求不高,朱明一向是一碗水觉得自己端平,全没有考虑到方氏是正妻,当然要求会高一些。

    对于朱明还是满意的青桃想一想回方氏的话:“如果这样当然更好,只是要让青杏来问问她自己才是。”朱明从来温柔敦厚,也并不怎么发脾气的人,作为一个姨娘青桃是满意了。而且和方氏一向亲厚,青桃只是想让meimei自己拿一个主意。

    方氏得到青桃这样的回答,吁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金剪刀挑了挑烛花,这才道:“先看看大嫂是怎么做。”方氏不相信大嫂会再为王爷挑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