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间真的很美(3)
太安城以八门八井的格局建造,配合紫禁城的方正规矩,两者相得益彰,太安城的建设并非无的放矢,可随意建造房舍酒楼,每一处建筑的改变,哪怕是微小改变,都必须去工部注册登记,若是有人私自改造,破坏了太安城绝对对称的结构,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抄家杀头。这也足以说明,当年魏浩坤在太安城建造天一楼多么不容易,可不仅仅是有银子就可以的。 一条纵横南北的大道贯穿整个太安城,起始于皇宫午门,终止于太安城朱雀门,宽达到十丈,四辆马车并排而行,并无困难。太安城一百零八坊,沟中有渠,渠中有道,相互勾连,隐藏在房舍阁楼之间,若是有人可以登高俯瞰,整个太安城会以一种雄伟勃然的姿态显现在眼中,令人望而生畏,心生敬重之情。 除了房舍建筑规矩众多,太安城内明令禁止不得随意挖建水井,一经发现,诛三族,这一条规矩还是中行书制定,太安城双龙气运的格局巧妙至极,威力巨大,但是说脆弱也脆弱,龙乃神物,稍有不慎,改变双龙戏珠的和谐情景,整个太安城,乃至整个北魏的气运都会溃散,远在大江的以南建康城已经说明了气运的玄妙,哪怕改变一处水势,龙气便有溃散的可能,需要在地下埋藏黄金来巩固气运,维持建康城剑阵。 太安城一共三百一十六座水井,分布在一百零八坊,今夜紫禁城大战,这三百一十六座水井水波荡漾,映衬着天上的月光,波光粼粼,等到皇宫上方出现异常景象,比如李元樱和拓跋龙野的龙象之争,气息激射,如同陨石坠地,这三百一十六座水井便齐齐有光柱射出,直通天际。 三百一十六座水井恰如人身上的气xue,可以吞吐气息,维护太安城的稳定。 天一楼处在功德坊,功德坊有三处水井,其中一处便在天一楼不远处,静静蹲在那里,被月光轻轻抚摸。 一道身影突然掠到此间,不是他人正是赵敦煌的一丝神魄,脚步落在地上,砂石滚动摩擦,发出一丝微不足道的声响,他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水井边沿,入手一阵冰凉和湿润,探头向着水井下望去,两侧斑驳的青石板,隐隐有一层绿色的薄薄鲜苔,水井底部水面平整如同镜面,不染一丝尘埃,一轮圆月浮在水面之上,静谧无人。 赵敦煌离开井沿,井底水面突然有一道波纹从中间荡漾开来,然后一个巨大的水花翻腾而起,一道身影从井底升起,仅仅看相貌,不过三十多岁的书生,面容俊朗,给人一种儒雅之感,他仿若融入到井水之中,满满露出脑袋、身躯、腿脚,双脚站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仰头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作为人间初始之人,可以有千变万化的各种分身,其中这一具书生身体是他最为得意的身份,如果说本源世界给试验时空带来了什么,系统的知识体系和经史子集是其中最为绚丽的瑰宝,他十分中意,因为书籍给人知识,让人知道道德和廉耻,懂得人间的道理。 一轮圆月倒影在书生的眼眸之中,他双眼眼黑收缩,只留下眼白,和一轮圆月相互映衬,他嘴角忍不住轻轻一翘,赵敦煌果然还是大意了,神魄变成无数道,毕竟不能持续太久的时间,总有归于虚无的时候,那就是赵敦煌身死道消的时刻,也是初始之人逃出生天的关键,他以后不会再去招惹北魏天子李元樱,但是时间会不断流走,李元樱会渐渐衰老,走向生命的尽头儿,他会在她行将就木的那一刻出现,亲手送她去黄泉。 “不好!”书生心头一颤,一道和井口一般粗壮的浩然剑气凌空砸下,明灿如同日光。 赵敦煌站在井口之前,双手猛然向下一压,以燃烧神魄为根本的一道剑气,狠狠落入井下。 书生在第一时间内架起双臂,护住脑袋,硬抗这一道剑气,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沉了三寸,井水没过鞋袜,激荡起一道水波,原来这井水如此冰冷刺骨,让人忍不住发颤抖动。 “赵敦煌!!!”书生大喝一声,语气之中满含怒气和惊惧。 赵敦煌冷漠无语,心头只有一个杀字,剑气越发浓郁,杀气也随之渐重,凌厉的剑气凶猛撞在书生的手臂上,绽放出一朵光之花朵,好像有一柄油纸伞罩在书生头顶,剑气向着四周迸射,撞击在井壁之上,落入井水之中。 刺啦刺啦,剑气遇到井水,井水瞬间沸腾,guntang的水汽升腾起来,满井的水汽疯狂向上涌去,在空中形成一朵蘑菇云状的雾气。 满井的冷水不多时已经挥发完全,书生双脚已经触及井底淤泥,双脚深陷其中,已经没入膝盖,书生勃然大怒,他存活了很多年,心境和身体已经达到了无垢状态,如今身体沾染了淤泥,怎么不让人愤怒! “赵敦煌,等你的剑气耗尽,老子一定上去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不得超生!”书生大喝,强行向上攀登了三寸,将身体从淤泥中拔出来。 “满嘴污言秽语,你也配书生身份?!”赵敦煌凌空而行,整个神魄更加透明,剑气之中的凌厉霸道更甚。 书生身体重重落在淤泥之中,他咬牙切齿,赵敦煌明显是鱼死网破打算,或许从剑山北上的那一刻,这位三绝之一的诗剑仙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轰隆一声巨响,书生以肩头扛着剑气,肩骨应声而裂,整颗脑袋鲜血横流,然后一寸寸被砸入黑色的淤泥之中,淤泥逐渐凝固,淹没了书生的脑袋。 “赵敦煌!我干你妈!”书生脸色扭曲,终不能言语,被镶嵌在泥垒之中,隆起一个大包,像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头。 井口之上,赵敦煌脸上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那一朵升腾而起的蘑菇云变成雨水,淅淅沥沥向下落下来,从新归入水井之中。 与此同时,在太安城其他地方,各有厮杀正在进行。 城东老槐树上,一道鬼魅的身影站在上面,槐树下,赵敦煌的身形轻轻走过,那一道身影突然扑下。 赵敦煌轻身一掠,那一道身影扑了一个空,一道剑气如影随形,插入那一道身影体内,此时才能看清楚那一道身影是一名屠夫,屠夫手中有一柄屠刀,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腥。 赵敦煌伸手指了指那一道剑气,如同引子一般炸开,屠夫身上炸出一团血雾,屠夫身体微微一顿,也伸起手中那柄弯刀,指了指赵敦煌。 诗剑仙的神魄出现了rou眼可见的裂缝,好像裂了缝隙的水缸,不断有水从中溢出,赵敦煌更加透明了一些。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瞬间缠斗在一起,两人身旁一侧的大槐树被连根拔起,在空中飞旋,剑气和气罡相互纠缠在一切,将整棵大槐树摧残成了无数齑粉,当空落下,好像下起了一场大雨。 城西的老房舍内,两道身影如同鬼火一般在其中纠缠,房屋已经需求不曾修葺,房梁上面住起了一窝老鼠,在不断爆炸的余波之中,整个房舍摇摇晃晃,终于坍塌,飞溅起无数尘土。 两道身影从中飞射而出,赵敦煌的神魄落在废墟之上,手中一柄长剑,来自剑山,不见剑身,但是精气神皆在此地,形神兼备。而在对面,一名手持鱼叉的渔夫正在冷冷看着赵敦煌。 “我化身千千万,可以游戏人间,你赵敦煌呢?炼化出另一副三魂七魄已经十分不容易,还要妄想与我抗衡,今日我只要有一具分身离开此地,那么就是我胜了,而你赵敦煌只能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渔夫恶狠狠说道。 赵敦煌轻描淡写说道“那就全部都杀掉就可以了。” “好狂妄的语气!”渔夫一声大喝。 两者相对而冲,渔夫手中的鱼叉变成了无数道,而对面的赵敦煌也出现了许多残影,手中长剑纵横交错,两者对撞。鱼叉在第一时间内穿透了赵敦煌的神魄,赵敦煌的长剑也刺入渔夫的胸膛,两人皆是不退,同时向前刺了刺。 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在城南的朱雀门,赵敦煌轰然坠地,直接拦在了一名农夫的身前。 轻轻转身,赵敦煌冷眼看着农夫,双手猛然攥拳,诗剑仙以诗见长,以剑闻名天下,但是拳法之凌厉在剑宗之内也是有目共睹,赵星途和赵无峰心知肚明,也是没少挨了宗主的老拳相向。 神魄激荡,赵敦煌脚下如同淌水,刹那出现在农夫身前,一拳探出,直接砸在对方的胸膛上,农夫猛然架起双臂,硬接了一拳,却不曾想到诗剑仙这一拳不但力道大,而且角度刁钻,躲无可躲,拳劲透射身体,还在身后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农夫身体爆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沟壑,一拳退出三十丈的距离,堪堪止住了身形,正欲第一时间内反击,赵敦煌已经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扑过来,连续不断的拳罡砸在农夫身上,激荡起一层层的空气涟漪。 农夫的身体节节爆退,双脚几乎不曾沾地,整个身体便在空中不断后退,看着赵敦煌那一张冷峻的脸庞,农夫心头升起了一股怒火,大喝一声,浑身气息蓬勃而出,显然是要玉石俱焚。 朱雀门前突然升腾起一股爆炸的烟火,一具神魄和一具分身同时爆炸,爆炸之中,赵敦煌脸含笑意,农夫一脸怒容。 在城北的玄武门,两道身影已经纠缠了很长时间,从城内纠缠到城外,皆是以死换死的狠招。 赵敦煌的剑气浩然明亮,一道道剑气间不容发刺向对面的一名剑客,两人以剑对剑,针尖对麦芒,绚丽无比。 剑气飞扬,赵敦煌脚下如同踩在水面之上,地面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剑气,一瞬间出现在农夫身后,一剑刺出,这一剑绝对不简单,有着黄淳风的神韵和慕容峰的杀气,世人以为三绝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有交集,也是酒剑仙和诗剑仙有交集,其实剑道到了最后,已然想通,只看适合不适合,诗剑仙此刻使出另外两位的剑法,非但没有画蛇添足之感,即便是和另外两位有深刻渊源的李元樱在场,也会惊叹诗剑仙的天才。 直接砸在对方的胸膛上,农夫猛然架起双臂,硬接了一拳,却不曾想到诗剑仙这一拳不但力道大,而且角度刁钻,躲无可躲,拳劲透射身体,还在身后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农夫身体爆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沟壑,一拳退出三十丈的距离,堪堪止住了身形,正欲第一时间内反击,赵敦煌已经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扑过来,连续不断的拳罡砸在农夫身上,激荡起一层层的空气涟漪。 农夫的身体节节爆退,双脚几乎不曾沾地,整个身体便在空中不断后退,看着赵敦煌那一张冷峻的脸庞,农夫心头升起了一股怒火,大喝一声,浑身气息蓬勃而出,显然是要玉石俱焚。 厮杀还在进行,太安城也下起了雨,细雨蒙蒙,好像要洗刷干净这带血的夜晚。 一具飞掠的神魄,突然停住了脚步,诗剑仙伸出一只手,放入雨水之中,雨水打透了他的神魄,接不住,他仰头望着那一朵云朵,云朵不断变幻,变成了她当年的样子,玲珑剔透,轻语浅笑,看了一眼便永远都忘不了了,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在梦中,在思念里,永不磨灭。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赵敦煌喃喃自语,仰头看天,在哭。 男人最不能做什么,男人最不能哭,若是哪一天,男人哭了,那是到了撕心裂肺的最伤心时刻。 一道青光渐渐消失,消弭在天地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