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乞丐小黑鬼
苏葵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不是璐璐,自己还呆着做什么,管她们奇不奇怪,左右碍不到自己。 动了动有些僵硬麻痹的右腿,苏葵以一种类似于匍匐的方式移出了花丛,刚想直起身子,便听到一阵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苏葵一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躲在这凤仙花从中,是能挡住前面的视线,不至于被那主仆二人瞧见,可哪里能遮住后方的视线,如若来人望不见自己的话,那只能说明那来的是瞎子。 而且这凤仙花只是外面长了一圈,再往里可都是长满了尖刺的玫瑰,若是要往里头躲的话,那只怕定是要被扎成刺猬了。 “哎呦,明公子,明大爷!您就等一等不成嘛,在大堂先喝些茶水,我来给您唤午爰姑娘过去!”李mama也不知是走的太快热的慌,还是心下着急,那张擦抹着脂粉的胖脸,被汗水冲的五颜六色,让人不忍直视。 “李mama,急成这副模样做什么,小爷只是想看看这午爰姑娘究竟是何模样,敢这般驳小爷的意。”虽是带着笑意的话,但眉目间却带了几分怒气,让人分不清是真假。 苏葵听这越来越近的声音,在惊叹这姑娘的父母这么有远见,为其取了五元这个极具现代气息的名儿的同时,更是急的一颗心砰砰直跳。 心下一横,双手护住小黑脸,不再犹豫,往那浓艳似火焰般的花丛中钻去。 苏葵咬着牙,忍受那硬刺透过粗糙的衣料,毫不留情地穿进皮rou中的痛楚,护住脸的手背也被划破了几处,不消片刻,手背处已晕染了大片的殷红,顺着皓腕不住的往下滴落。 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是浓郁的花香所掩盖不了,苏葵觉得似乎有一些破碎的片段顺着血腥味不断的往大脑中填充,混杂的场景,喧闹的声音,间断的画面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大脑,苏葵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缘由,只得双手死死抱住头,埋进膝盖之中,咬紧了下唇企图压制住这突如而来的疼痛感。 “午爰啊...明公子听闻你身子不适,特亲自前来探望...”李mama打着圆场笑道,这午爰可是自己花了天价请来的,琴棋书画,样貌身段皆是上上之等,最最重要的是,身上毫无半点风尘味,在风月场里打滚了这些年的李mama怎能不知,这些男人,哪个不喜欢看起来有些仙儿的姑娘,她敢打包票,若是这午爰稍加包装一番,那自己这些软香坊的红牌,到了她跟前,定是全都成了庸脂俗粉之流。 这么大一棵摇金树,自己哪敢不好好伺候着,可这做事一向恣意大胆的著称的明景山又是自己开罪不起的,若是惹怒了他,只怕整个软香坊都得遭难了。 两边都惹不起,但更躲不起,可怜的李mama只得两头儿说着好话。 明景山隔着珠帘,望向亭中坐着不语的午爰,也不生气,但凡是有关美人儿的事情,他还是极有耐心的。 “爰爰姑娘,既是身体不适,为何不在房中歇息。”明景山眸光含笑,全然一番浪荡公子的模样。 午爰含水的眸中不见丝毫起伏,素闻明家长子最爱流连风月之地,风流至极,长相更是俊美无匹,做事又向来自傲,若非处子之身的姑娘,是决计不会看上一眼的,承其恩露的姑娘更是不许再接客,若是他觉得顺眼的,便接回府中扶了妾室,而那些不幸的姑娘们,与其一夜春宵之后,只能留在这软香坊中,日日盼着他过来看上自己一眼。 午爰嘴角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现已无碍,便想出来透一透气,承蒙明公子厚爱,午爰受宠若惊。” 李mama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午爰的脾性可是不好拿捏的,她还真怕她不买明景山的帐:“午爰啊,mama还有些事要张罗,你便陪明公子喝喝茶。” 又转过头一脸奉承的望向明景山:“明公子,午爰姑娘毕竟不经世事,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明公子包涵。” 饶是经验老长的明景山望了望她堪称惊悚的一张脸,不禁也皱了皱眉,笑笑掩饰道:“李mama客气了,你先去忙便是。” 后面的对话,苏葵再也听不清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莫名其妙的人和物,中年男子担忧的目光,年幼的小女孩被推入荷花池...翠绿的竹林,汹涌的大江... “怎么总是不开心?告诉爹爹。” “不是你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不然的话...” “哥哥,这竹林可真美...” “我从前,是不是来过这儿,还有他,好像也在哪儿见过一样...” 这个画面中的人苏葵还未来得及辨认和思考,又有源源不断的的画面涌入瞳孔,无数的脸庞交错着,苏葵觉得大脑下一刻就要爆炸了,疼的已无力再去思考什么,双手指甲都嵌入了头皮,大脑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剧痛,一丝痛苦的呻吟声自喉咙中溢出,人已倒在了玫瑰丛中,身体上的痛楚和精神上不断的冲击,虽是紧闭双眼,却始终紧紧皱着眉头,一刻不曾舒展开来。 “谁?”闻得花丛中的异响,立在一侧的合浔立刻警觉的转头出声道。 午爰微微皱了眉,目光状似无意撇过对面的明景山。 “爰爰姑娘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不简单,我竟都未听清有什么动静...”明景山把玩着手中印着淡雅的蓝花矮脚瓷杯,带着笑意摇头道。 合浔忙转回了头,紧张的攥紧了衣袖,眼中俱是懊悔。 “我这丫鬟自小身子较差,便送去学了些健体的功夫,听力比常人是好上一些。”午爰面色不改的答道,话罢便转头:“合浔,去看一看。” 合浔福了一福,才往花丛中探去。 明景山但笑不语,眸中添了几分兴味。 合浔小心的避开尖刺拨开花丛,便见蜷缩着倒地的苏葵,虽已没了意识,小脸上却满是痛苦的神情。 合浔皱了皱眉,弯下身去,伸出双手便打算把人打横抱起,却总感觉自亭中有一道目光在紧紧锁着自己,稍稍犹豫了一瞬,把双手放在苏葵腋下,一副吃力的模样才把人给半拖半抱的给扶了出来。 “小姐,是位眼生的少年,像是昏了过去。”合浔把人扶到亭边的大圆柱上倚下,才隔着帘子禀道。 午爰闻言有些拿不定主意,自这人进了东院,她便已经察觉,只是看对方并无恶意,又不懂闭气之道,应是不会武功的,便视而不见,只待他自行离开便是。 可眼下人昏迷了,若是让这软香坊里的人知道,指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堪的蜚语,自己初到软香坊,决计是不能惹出什么风波的。 思索片刻,带了些为难的神色:“明公子,依你看,这人该是为何而来?” 明景山有些错愕的抬了头,这人是在她院中找出的,怎的就把问题推给自己解决了? 半晌才道:“我且看一看这人是何来头,竟敢藏在爰爰姑娘的院中,不知是何居心?”明景山眸中含笑,配合着午爰。 话罢便立起了身子,合浔见状赶忙帮其拨开了珠帘。 明景山漫不经心的望向倚坐在柱上的苏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由得脱口而出:“小黑鬼?” 这分明就是自己今日吃酒时,在大街上望见的那个黑脸少年,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明水浣,想来这找找乐子,怎的他也出现在了软香坊? 明景山望着头发散乱,一脸污垢,背后还背着一个被压破的菜篮,身体歪斜着紧闭着眼,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的苏葵,不由皱眉苦笑了一声:“这...” 午爰也走了出来,不解道:“明公子认得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