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对影成七人(1)
迷情阁,景迷人,酒迷人,人,更迷人。 欧阳惠将手中的酒递给张俊杰,说道:“你有心事?” 张俊杰转过身来,笑笑,说道:“只是今晚可能有一位朋友来,到时候只能麻烦你了。” 欧阳惠嫣然笑道:“客气作甚。” 张俊杰接过酒,一饮而尽,道:“只是,不知这朋友,是不是真的朋友啊!” 欧阳惠接过空酒杯,笑道:“朋友还有真假么?” 张俊杰看着欧阳惠,缓缓道:“有些人真心,有些人假意,真心的自然是朋友,假意的自然就不是,你说呢?” 欧阳惠一愣,笑道:“这些大道理我可不懂。我去后房让准备几个小菜吧,既是朋友来了,自然不能怠慢了。” 张俊杰点点头。 阁楼内亮如白昼,使楼外灯火阑珊,忽明忽暗。张俊杰背手站在窗边,看着外边黑黑的夜,似乎要将那黑暗看穿一般。 “是否陈兄来了?”突然,张俊杰神情一动,问道。 “张公子果然是位好主人!”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阁楼下停住,接着,一阵吱吱呀呀,一个素衣男子漫步登着楼梯,走了上来。 正是陈衍秋。 张俊杰抬手为礼,看着陈衍秋,道:“陈兄好!” 陈衍秋抱拳,淡淡说道:“都说张公子人中龙凤,虽然只是几次相见,但我知道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张俊杰却摇头叹道:“陈兄过奖了,如果可能,小弟宁可就这样站着,不请你进去坐。” 陈衍秋道:“总有些事,不是能如人意的。” 张俊杰道:“小弟此生最不愿见的人,就有陈兄你!” 陈衍秋淡淡笑道:“但陈某不请自来,想必是为难你了。” 张俊杰哈哈一笑,道:“小弟没有如此不堪,陈兄,请!” 夜凉如水,阁楼中时有夜风吹过,断断续续将始祖城的车水马龙传了进来。 欧阳惠见来客是陈衍秋,不禁一怔,随即笑着行礼,将陈张二人面前的酒杯满上,站在张俊杰的背后,悄然无语。 张俊杰举起酒杯,道:“陈兄,请!” 陈衍秋端起酒杯,共饮了一杯,说道:“这是与张公子第五次相见了吧?” 张俊杰哈哈笑道:“陈兄错了,这只是第四次!” 陈衍秋“哦”了一声,道:“难道,我记错了?” 张俊杰道:“虽然只是四次见面,但陈兄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头两次见面,似乎并不是很愉快,小弟自罚两杯,请陈兄见谅。” 陈衍秋笑道:“昨晚也不是很愉快,你要罚三杯才可以!” 张俊杰哈哈大笑,连忙应了,连喝了两杯,道:“见谅!” 陈衍秋点点头,道:“张公子……” 张俊杰抬手止住陈衍秋,笑道:“既然已经宽恕了头两次的不敬,陈兄还要称某为张公子么?” 陈衍秋微微笑道:“好,张兄!当年金乌教副教主把持元始宗,张兄似有难言之隐,如今张兄独自掌管元始宗,这其中曲折,想必当是十分惊人吧!” 张俊杰哈哈笑道:“陈兄休听他人乱言,小弟哪有那般扭转乾坤的本事!” 陈衍秋奇道:“哦?难不成还另有隐情?” 张俊杰示意欧阳惠又斟了些酒,柔声说道:“你也坐下吧!” 陈衍秋拱手道:“欧阳姑娘,失礼了!” 欧阳惠笑道:“你们两个男人说话,我一旁伺候,是应该的,说什么失礼不失礼。”说着却也坐下了,看着张俊杰。 张俊杰对欧阳惠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元始宗作为一个超级势力,自然不是一般的门派可比的,有的底蕴和底牌,也不是金乌教能够预料到的。金乌教能够查到我宗门中的庄太上长老,手段确实不一般,但是我元始宗,可不止庄长老一人!” 陈衍秋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张俊杰笑道:“那是自然。金乌教被清理出元始宗,太上长老们需要继续闭关,而现行的管事的人,却因为和金乌教的决战中死伤殆尽。故而虽然元始宗走出了金乌教的影响,但如今也显得有些破败。我想以陈兄的谨慎和好奇,当是去过元始宗,呵呵,怎样,里面看起来不如外边威风吧?” 陈衍秋道:“元始宗的这一出空城计倒是十分的妙。但那次决战又怎会不惊动其他的势力?” 张俊杰摇头道:“这个自然是瞒不住的,长生门、蓬莱岛、神女圣教包括昆仑仙地等几大势力都有察觉,但是我宗门长老雷霆手段,不计代价的一次决战,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有其他动作。” 陈衍秋呷了一口酒,道:“各大势力平日里看起来和平相处,但关键时刻最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自己人。” 张俊杰哼了一声,道:“虽然那一战元始宗新生一代死伤殆尽,但也练就了一些劫后余生的人才,长老们让我暂时主事几年,带着那些人才,全部闭关。” 陈衍秋道:“这么说,元始宗如今只有寥寥数人在照看?” 张俊杰道:“当初几大势力观战时,我宗门太上长老暗中威慑,不得透露任何消息于外。所以,即便是寥寥数人,但在世人的眼里,元始宗,依然是元始宗。” 陈衍秋叹道:“好手笔!置之死地而后生,贵宗长老具是大才啊!” 张俊杰道:“我主持元始宗的事务,但真正说起来却并无事做。第一次见面,倾慕陈兄身手,之后便想倾心修炼,但终因心有芥蒂,始终难以进步,如今能与陈兄对坐,更听说陈兄修为重来之举。这一杯,便为陈兄而干,以谢陈兄赏光前来点拨。”说完一饮而尽。 陈衍秋淡淡道:“现在修为高低,于张兄来说究是何物?” 张俊杰道苦笑:“虽然痴心武学,但终究能成大业。” 陈衍秋道:“运筹帷幄,亦算是枭雄手段,张兄心智机敏,何必醉心不切实际的想法?” 欧阳惠看看陈衍秋,又看了看张俊杰,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便已经身处巅峰,但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谈起话来,竟是如此真诚不饰,实在是令人费解。 陈衍秋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觉得,和一个不熟的人喝酒是一种乐趣。想不到,如今张兄却能让某心悦。” 张俊杰哈哈笑道:“人生相逢相知,最是难得,欧阳姑娘,可否弹奏一曲,以应此景?” 欧阳惠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二位公子具是大才,由此吩咐自当应下,只是在弄琴之前,可否让小女子各自问一个问题?” 张俊杰和陈衍秋一愣,忽地来了兴趣,齐齐点头。 欧阳惠抿嘴一笑,说道:“方才张公子说醉心武学,却难以寸进,言语之中十分可憾;但不知张公子是否只有此事会计较遗憾?” 张俊杰望向欧阳惠,微微一笑,眼中一片柔情,说道:“男儿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为者不能,必有遗憾,可不是只有一两件那么清楚。” 欧阳惠见他眼中柔情似水,不由得垂下目光,道:“说的是,既然是想要做的事,如果做不了,实在是可憾。” 陈衍秋笑道:“现在到我的问题了,但愿欧阳姑娘莫问的太难,误了聆听仙音。” 欧阳惠道:“陈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得公子如此宠爱,欣之幸之,不若先替公子抚琴,可好?” 陈衍秋脸色一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轻声说道:“我已知道姑娘要问什么,所以,可作是你已经问了,而我,也在心中作了回答。” 张俊杰第一次见陈衍秋的时候,被调侃得无地自容,那时便认为陈衍秋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即便是多年前许筱灵的事曾让他消沉,但必不能让他有丝毫的破绽。而今看来,这陈衍秋不但感情丰富专一,而且还十分的沉重。 试问什么样的一个人,能在心里装了这么久,还依旧如此沉重? 张俊杰突然发现,陈衍秋身上有很多是自己没有而又需要去学习的。 陈衍秋脸上的痛苦之色,虽然来去很快,但依然没有逃过欧阳惠的眼睛。 欧阳惠起身,来到琴前,轻轻抚弄琴弦,说道:“只是你不答,我终究不知道答案的。” 张俊杰笑道:“陈兄,你若不答,莫说答案,便是问题我都不知道啊。” 陈衍秋哈哈大笑,道:“好,那便随了张兄的心意。欧阳姑娘,你且问,我作答,满足了张兄的好奇心。” 欧阳惠见陈衍秋愿意作答,抿嘴一笑,幽幽问道:“张公子身不由已,有些事,他放不下。我想问的是,陈公子没有这等俗事牵挂,可能因为什么,而放弃了名声地位?” 陈衍秋微微沉吟,淡淡说道:“十多年前,陈某并无牵挂,一心在修炼之道。那时我师兄弟四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本以为一生就能如此了,但见了许筱灵之后,才知道,纵然我可以放弃所有,也是放不下与她的情关。” 张俊杰哼道:“一介女子,虽是名门皎月,若想得来,自由办法。” 陈衍秋道:“张兄没见过她,既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运。” 张俊杰眼中掠过落寞的神色,索然说道:“天地阴阳,其实男女之情未必不是一种美妙体会。哎,我一生为权势左右,多么羡慕陈兄可以毫无顾忌的一尝情关滋味。” 欧阳惠不再说话,轻轻的将手放在了琴弦之上,拨动了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