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风波

    其实周文轩中了举后，周家立刻在地方上成了头面人物，本朝虽吸取前朝对生员、举人、进士以及官员、宗室的田地免税政策带来的严重后果和负面教训，对读书人以及勋贵、宗室等只免除徭役等，没免田地税，但本朝依然有穷秀才富举人之说。

    前朝免税政策能免的其实不多，但架不住有些人瞒报，好比免税一千亩，那些读书人在金钱利益的诱惑下，便是名下有一万亩十万亩的土地，也只报一千亩，如此导致朝廷无税可收，国库空虚，国库没钱了，自然是军队也养不起了，有人侵略也没钱打仗；哪里遭灾了也没钱拨款，导致民怨沸腾，毕竟百姓可不知道是这些读书人的原因，只觉得是朝廷不好，然后造反了，王朝也灭亡了。

    那本朝没有免田地税，怎么还有穷秀才富举人之说呢？原因很简单，为了弥补本朝比前朝对读书人这方面福利的“落后性”，免得读书人不高兴，本朝对有功名和已当官的读书人给的钱财则多些，基本上是高薪养廉政策，不像前朝便是一品大员，一年俸禄也不过一两百两，不能维持高官的体面，本朝，像楚大老爷这样的三品高官，一年俸禄大约有一两千两，是前朝的十倍左右；而像周文轩这样的未仕举人，国家一年也会给一两百两补助，而给秀才的补助就少多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此，一些寒门子弟，如果只是考中了秀才，顶多就是混个自己温饱，连家人都照应不了，自然是穷秀才，而要是考中了举人，一年一两百两的补助，让他们就算不去做官，靠着这钱，也能迅速从寒门变成小富之家了，可不是富举人了？

    但，在乡下人看来很多、让乡下人羡慕不已的一两百两，跟楚家一对比，又差到了渣渣，所以周文轩这时自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想到这儿不由握紧了拳头，想着自己也要努力，楚家就是自己以后的奋斗目标了。

    将周母和周文轩带到楚大夫人给两人准备的客房，是一个院子东厢房，三间，给母子俩住是刚刚好的，周母一间周文轩一间，中间是待客的客厅，住起来是很宽敞的，周母和周文轩看了都很满意，赞不绝口，让云姨娘脸上大有得意之色，想着楚大夫人这次总算没搞什么幺蛾子，给了自己脸面。

    正这样想着呢，哪知道打脸来的非常快，不大会儿便是中午了，周母左等没等来送饭的，右等没等来送饭的，再看外面的丫环提着食盒往各院子送份例菜，就是没有送到自己这儿的，看儿子饿的捂着胸口，最舍不得儿子疼的周母便赶紧拦住了一个送饭的丫环，道：“这位姑娘，请问我们的饭菜什么送过来，我儿子饿的不行了。”

    那丫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暗道这人好眼生，谁啊？不过主子等着饭菜呢，也没时间管这事，只道：“你们去厨房拿吧，各院需要饭菜，都是让自家丫环过去拿的。”

    然后说了句她要送饭菜给主子，不能耽搁，便离开了。

    周母听到这儿，方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楚府只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但没安排丫环侍候，这样拿饭菜什么的，岂不是要他们自己去拿了？可是去拿饭菜的，都是丫环，他们却自己亲自过去拿，难道跟那些丫环是一个层次的？这让周母不由不快。

    虽然他们家是请不起丫环，但，入乡随俗，到这儿，要是不用丫环，那不是太掉价了吗？至于让楚家拨下人给自己使用，还一用用半年，养下人的钱也由楚家负责，他们又不是楚家正经亲戚，合不合适这种事，可不在周母考虑之内，所以才在这会儿看楚家没给他们安排丫环时感到不快，觉得被楚家人瞧不起了，心里委屈。

    虽然心里不快，但这会儿没人送饭，周母想着她儿子自然不可能是丫环层次的人物，于是想了想，周母没办法，便只得问了人厨房在哪儿，亲自过去给儿子拿饭菜，当然这是权宜之计，等先把肚子填饱了，再去找meimei说这事。

    儿子不能做丫环的事，她自然也不想，她可不想太掉价，让人瞧不起。

    好不容易找到厨房，周母被里面的饭菜香勾引的饥肠辘辘，咕咕直叫，便赶紧进了去，里面人好多，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只找了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陪笑道：“我来拿份例菜。”

    那管事的也不认识周母，看她的打扮又不像是府里的管事媳妇——管事媳妇有统一服装——便道：“你是哪个房里的？”

    “哦，我是你们云姨奶奶的jiejie，刚进府投奔她的。”周母解释道。

    管事的倒听说云姨娘的jiejie和侄子来了，但可没听说要准备他们饭菜的，于是便道：“上面没说要准备你们的饭菜啊，所以你们问问云姨奶奶是怎么安排的吧。”

    周母一听管事的说上面没吩咐准备他们的饭菜不由大怒，道：“怎么可能，我是你们云姨奶奶的jiejie，是客人，怎么会没有饭菜？”

    管事的暗道咱们府里姨娘好多呢，便是有孩子的姨娘也有好几个，如果她们的亲戚一来都当客人照顾，那还照顾不过来了呢，再说了，云姨娘算个什么东西，这府里可是大老爷和二老爷当家，老太爷一个姨娘，谁放在眼里，于是便拖长了腔调懒洋洋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问云姨奶奶吧。”

    然后便转过头指挥下人装盘，不理她了。

    周母看她一个下人竟敢这样给她脸色，不由勃然大怒，道：“我可是你们楚府的亲戚，怎么有这样对亲戚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这话听的厨房里不少下人都笑了，妾通买卖，就是个货物，人会跟货物相关的人做亲戚吗？这不是笑话吗？

    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接她的话茬，就一个厚道点的道：“这位婶子，你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就没听说过，谁家把姨娘家的人当亲戚的，再说了，就算当，不说那些姬妾成群的人家当不过来了，就我们府上上上下下的姨娘加起来也有十几个，她们的亲戚算起来也是不少了，若是按你的说法，她们的亲戚府里都当亲戚来往，像你们一样在我们府上住个一年半载的，那我们府上早要被人吃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