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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烛影摇红多少温柔

    祝兰台一脸惊悚地看着春屏,感觉春屏目光像是极具穿透力光线一般,整束地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扫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射穿了一般。

    下意识地双臂环胸,祝兰台试图遮挡春屏算计,似惊恐又似无奈地问:“春屏,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阴森森,像是算计什么,怪吓人。”

    春屏立刻上前,挎住祝兰台胳膊,抬起头活像是看黑心老板一样地看着祝兰台,一脸楚楚可怜、忍气吞声,两道很好看秀眉蹙一起,纠结成一个川字;眼眸里泪水打着转儿,几乎要夺眶而出;一张小嘴儿此刻也紧紧地抿着,分外地委屈,整个人充满了委屈和怨念。

    祝兰台抚额长叹:“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大不了我都应允你就是了。”对于自己凤府第一个贴身丫鬟,祝兰台对春屏护住表现十分满意,知进退,识礼数,这样乖巧春屏,让祝兰台不由地想要多爱护一点,像是当初她毫不犹豫地舍命保护卫英一样。

    “真啊”春屏立刻将一副受气小媳妇脸色换成了旭日东升时欢喜和希冀,当下放开祝兰台胳膊,冲她行了个大礼,笑眯眯地说:“谢谢主母我这两日身上不舒服,怕伺候主公出了岔子,所以今晚想跟您告个假,省万一真伺候主公出了差错,麻烦。”

    祝兰台闻言皱眉,心底有些后悔干嘛刚才那么毫不犹豫地说什么都应允春屏,话都放出去了,现想回也回不了了。倒不是祝兰台不体恤春屏,想让春屏带病这个风雪交加寒夜留下来照顾凤崇,只是她自己明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忙,连着几日劳累,要是再加上彻夜不眠,她身体吃不消倒是没什么,关键怕是办砸了嫁进凤家之后第一件大事——cao持过年相关事务。

    想了想,祝兰台找出一个折中办法,便吩咐春屏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来喜和来福两个人来伺候着吧。”除了来喜和来福这两个属于自己丫鬟,祝兰台倒也不想去吩咐别人做事,到底是嫁娘,又跟凤家身份悬殊,自然不好随便支使别人。

    “那只怕也不行……”春屏做出一副为难样子,心底却紧张地想着借口,想让祝兰台亲自留下来照顾凤崇,以便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然后早日为凤家生下下一任家主,让自己顶头上司兰采儿也高兴高兴。

    “来喜和来福只是进来丫鬟,对于主公习惯还不明晓,难免会出岔子。要真是如此,还不如我自己坚持留下来照顾主公要好一些呢”春屏扯着生硬借口,一边想要用爱兵政策打动祝兰台。其实春屏心里何尝不知道,只有下着去逢迎上者事,哪有上者因为顾及下着干活不熟练,就另外委派他人来做道理。

    见祝兰台神色犹豫,似乎是动了心,春屏又加了一副猛药:“而且主母您刚才也看见了,除了您,主公连我都不让碰一下,别说她们俩了……”

    祝兰台见春屏小嘴张张合合直觉得头痛,连日忙碌带来疲倦让她也不想再跟春屏讨论下去,看到底该是谁来照顾凤崇。摆摆手,示意春屏停下来,祝兰台无奈地说:“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就赶紧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别担心。我可不是黑心人,让你带病忙碌,不能休养。”

    春屏当下也不推辞,说了两句无关痛痒请罪话,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直到因春屏打开门而冲进来寒风扑面上,刺痛了祝兰台脸颊,她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掩嘴儿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已然关上门,祝兰台一边走向矮榻上熟睡凤崇,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难道是我看错了,怎么总觉得春屏一副jian计得逞样子。唉,罢了,哪还有心思想她鬼主意,累死了都……”

    见凤崇依旧酣睡,像个乖宝宝一样地躺矮榻上,一动不动,只有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棉被才证明这床上躺是个大活人,而不是一具毫无知觉尸体。几根墨色发丝调皮地躺凤崇脸上,恰巧遮住了他英挺剑眉,遮住了眉宇间那份霸气,却平添了一份柔和温暖。

    祝兰台见到这样乖巧凤崇,不由地慢下了脚步,停矮榻前,半蹲下身子,一手扶膝盖上,一手托腮,静静地打量着凤崇,像是欣赏一幅上好图画。不同于上次醉酒时稍显无赖和霸气,这样正常情况下酣睡凤崇显一副纯真孩童样子,暖玉色肌肤摇曳烛影下蒙上一层淡淡光泽,如同一块上等美玉,静静地躺那里,等待着珍惜人去撷取。

    微微一笑,祝兰台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抚上凤崇脸颊。倒不是生出了别样情思,只是那样如玉生烟凤崇,让祝兰台想起了被她保存小匣子里那块凤凰羊脂玉,一样温润清丽,一样魅惑人心,让人忍不住想去试试,看两者是否有区别,哪一个摸起来手感胜一筹。

    指尖几乎触碰到凤崇脸颊那一刻,祝兰台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过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看了一会,祝兰台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刚才竟然生出去触摸凤崇心思,真是不可思议即使心知道刚才只是想试试眼前这温热“暖玉”跟小匣子里那块凤凰羊脂玉有什么差异,祝兰台还是觉得难为情,还有一点讶然,讶异她竟然想去触碰一个人,一个男人,经历了那样失败婚姻之后……

    摇摇头,赶走心底那些不该有心思,祝兰台刚要把手回来,谁知意外就发生了:

    一直酣睡凤崇大约是因为警惕性太高,祝兰台即将回手那一刻瞬间睁大眸子,然后顺着那惹事指尖一路看上一张清丽小脸,那张小脸杏眸里,似乎溢满了惊讶和羞涩,流光溢彩……

    就祝兰台抵不过凤崇“深情”注视而败下阵来,螓首轻垂那一刻,凤崇突然如同刚才趴桌子上被祝兰台惊醒时一样,撇撇嘴,说:“娘子,我好困……”

    当然,接下来情节也一样,凤崇说完这句话,一闭眼睛就立刻再次跌入黑暗之中,然后便床头响起细细鼾声。唯一不同是,这一次,凤崇伸手抓住了祝兰台手,不是很紧地握住,只是轻轻地将祝兰台小手笼自己手心里,没有丝毫力度,却通过那充满空隙接触,传递出nongnong情感,那是信任,是足以交托生命全然信赖。

    三月桃花瞬间祝兰台脸颊上绽放出迷人光彩。

    祝兰台不想多想什么,不想去探究凤崇这样做用意,或者是怎么就这样地相信自己,但是凤崇这样全然信赖让祝兰台觉得心里装满了满满感动,无关风月,却同样刻骨铭心。

    这个世上太多浮华喧嚣,勾心斗角,利益算计,又有谁能这个世上全然地信赖另一个人,甚至相信到可以将自己生命交托?

    这样毫不设防、全然信赖凤崇,让祝兰台感激,也让她铭记心。祝兰台经历过伤害,经历过背叛,所以凤崇这份信任,才让她觉得弥足珍贵,觉得这世上,原来还是有人愿意信赖自己,那么或许,将来某一天,自己也会学会怎么样去再次信任别人。

    温暖有很多种,亲人给,情人给,朋友给,我们不贪求很多,也未必都能碰上,但是一个细节传递出来温暖,却足以感动我们一生,又或者,生生世世……

    或许将来某一天,她注定要跟凤崇分道扬镳,或甚者会此生无缘再见,但不管怎么样,即使岁月剥蚀了凤崇她记忆里留下影像,即使凤崇这两个字终有一天也会她脑海里烟消云散,但祝兰台永远不会忘记,一个风雪交加夜晚,曾经有人摇曳烛光下,两次将自己完整赤l地交给了她,没有丝毫怀疑和犹豫。

    轻轻地吸了一下鼻翼,祝兰台微仰头止住要溢出泪水,然后感动里绽放出欢乐花朵来,那花朵顺着不断延伸藤蔓,瞬间便开满了祝兰台整个心田,那样亮眼地招摇着,舞动着,欢笑着。

    侧身矮榻边沿坐下,祝兰台垂首细细地打量着酣睡凤崇,没有抽回自己手。祝兰台想,或许此刻自己之于此刻凤崇,便是那没有色彩和光亮梦中一豆灯光,一抹温馨吧。

    书桌上烛芯“哔”地爆出一个烛花,将光亮瞬间放大了一倍,也将那一躺一坐两个身影投射墙壁上,远远地看着像是两个依偎一起喁喁私语情人,分外亲昵,相互依赖。

    这个除夕前风雪之夜,因为这一豆灯光,因为这烛光下摇曳壁影,因为那一份全然信赖,而添了一重温馨,少了一份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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