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活着，就要让自己高兴
佐贰觉得自己一定要跟周紫秋好好道一下歉，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求得原谅。否则每天坐在一起如同遭受冷暴力，冷霜美人虽然好看，但如果是自己心中有愧，这事就太痛苦了。 可是佐贰和周紫秋虽然是同桌，每天都在一起，但上课时间显然是没法谈的。一下课，周紫秋就和小芝麻出去“课间活动”，一直到临近上课踩点进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看着黑板旁那个大大的倒计时牌，“61天”的巨大红色数字是如此的醒目，但却丝毫提不起佐贰的兴趣。 最近因为不能回周紫秋家，所以放在周紫秋家的换洗衣物都无法拿回来。现在校服是找学校额外买的，内衣裤则是去学校对面的超市买的。一切都是救急。 这天中午，佐贰三魂丢了七魄一样回到寝室，拿了一张银行卡准备去取点现金。 到了ATM机，发现中午取钱的人还挺多，排了一长溜。 作为一个高素质的三好学生，佐贰当然是耐心排队，把宝贵的中午时间都“奉献”给取钱这份伟大的事业当中。 前面是一个中年妇女，磨磨蹭蹭的在里面忙活了好久，还好三月的天气并未热起来，佐贰心想，如果现在是七八月，自己非炸了不可。 好不容易排到自己，佐贰掏出银行卡，插进机器，按了半天也没按出钱来，佐贰更加郁闷了，不禁破口大骂道：“靠，什么破机器，竟然没钱”，然后一查余额是零，喔，自己拿错银行卡了。 十分失望，退卡走人。 04年的ATM机取款室密封隔音效果还不是很好，佐贰的一句骂，后面的人都听见了。等佐贰出来，后面的一个大叔急切的问：“哎，小伙子，怎么，没钱啦？” 佐贰郁闷的点点头：“是啊，没钱了，取不出钱来”。 后面一条长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佐贰郁闷的回到学校，午休时间几乎都已经过完了，正要赶回教室，在校门口却刚好被两个西装大汉拦住。 正当佐贰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准备向老孙头求援的时候，卓紫琪出现了。看见卓紫琪，佐贰大概猜到可能是那位老爷子找他，想到那威严的脸庞，便不再出声。 “已经和你们老师请过假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其中一个西装大汉对佐贰说道。 佐贰知道自己说什么都白搭，便不情愿的跟着走了。 车上，佐贰问道：“老爷子今天忽然找我这个高三学生做什么？” 卓紫琪不好意思的答道：“老爷子说是谢谢你上次的事情”。 佐贰喔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子不紧不慢，在小城不宽的道路上徐徐开着。 “你不想问问什么事情”卓紫琪先忍不住问道。 “喔，原来我可以问的么”佐贰大惑不解的问道，“还以为就这么直接带过去，我还在纳闷，怎么不需要蒙眼睛呢。” 噗嗤一声，卓紫琪笑出声来，啐了一声，“又不是黑帮，你以为演戏啊”。 “对啊，你们不也是黑西装笔挺么，我也以为在演戏呢”佐贰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 “呵呵，你这人真有趣”卓紫琪一笑，车厢的气氛为之轻松，两个人有说有笑，小城不大，很快就出了城，看着四周绿油油的的田地，佐贰心里不禁又突突打起鼓来。 卓老爷子此刻正微笑地挥舞着手中的高尔夫球杆，随着漂亮的一击，高尔夫球高高的飞起，在天空中画了一个美丽的弧线，然后落在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这一杆挥出，卓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把球杆交给旁边的一个球童，背着手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卓紫琪、佐贰与一干工作人员（服侍人员）跟在后面。 “佐贰啊，你来啦”卓老爷子对刚刚的那一杆很满意，语气中不无得意的说道：“这几天过的怎么样啊。” “回老爷子，还好还好”佐贰答道，又想起自己马上就要高考了，老是被人莫名其妙的拉到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这可大大的不好，当然如果本市最高档的高尔夫球场算是荒山野岭的话。 “老爷子，我是一个马上要高考的学生，你这样在我上课的时候直接把我拉来，会影响我学习的，影响了我的学习就会影响我的高考，影响了我的高考就会影响我的人生的”佐贰说道。 卓勇义斜眯了佐贰一眼，佐贰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见震慑到了佐贰，卓勇义满意的继续说道“人老了，就会去想一些人生啊、意义啊之类的事情，上次你说的不错，所以找你来聊聊。”末了，卓勇义用不甘心的口气说道：“放心，以后不会动不动直接去找你”。 佐贰注意到老爷子说的是“不会动不动”，哎，估计还是要找的。 “那老爷子今天找我来，是想聊什么事情呢？” “嗯，小佐啊，你说人活一辈子，是为了什么呢？”老爷子点了点头，问道。 卓老爷子果然是在思考人生，动不动就直接抛出一个终极问题。搞的佐贰差点晕倒。自己还在为周紫秋的问题郁闷不已。和他一个18岁刚刚成年的小屁孩聊这种问题，那实在太难为他了。 “你确定要和我聊这个？”佐贰不解的问道。 “呵呵，我觉得你这个小子挺有意思的”，老爷子在前面得意洋洋的走着，“也许你有一些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想法呢。” 如果真是前一世的佐贰，那一定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那时候自己还在苦憋的为脱离这个苦海而奋力读书，准备高考呢。但现在的佐贰是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岁的男人，基本的人生阅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特别是曾经的优等生，后来的社会底层。 佐贰站住，看着眼前起起伏伏的山丘，高尔夫球场很大，里面有山有水，景色非常秀美。 “真美啊，老爷子，我是想起一句话”佐贰说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句话是红楼梦里的文眼，红楼一梦，就是曹寅一生，初时的繁华，在贾元春成为贵妃时的大观园省亲，如烈火烹油般的绚丽后，归于白茫茫真干净的一片大地，那真的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啊。 卓老爷子做了一辈子领导，红楼这部巨著还是精读过的，不由也站住沉思，吟道：“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佐贰惊讶于老爷子惊人的记忆力，这篇《飞鸟各投林》是红楼梦的真实写照，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哎，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啊”对于年轻人看红楼梦只能看到贾宝玉和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纠缠外，在老人读来，看到的则是另一个角度。 “嗯，所以，活着，就是要让自己高兴！”佐贰重重的点了点头。 卓老爷子不由笑道：“你这小子，刚刚还在哀伤红楼，怎么跳的这么快？” 佐贰指着前面的山丘说道：“卓老爷子，你知道么，这片高尔夫球场的那一边原来有好几栋百年大宅，但现在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卓老爷子顺着佐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片他是知道的，以前整个县城的名门望族，如果不在城里，就是在那里，据说是紫气东来的大吉之地，好几栋百年大宅的主人也是他的朋友，作为闲暇时的颐养之所，还有几处改成了高档会所，他也是去吃过饭的。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让自己高兴才是真格的，其他全是瞎扯。功名再高能力再强能长生不老么？钱挣的再多能带走么？那些宅子的主人当年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即使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也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桓了，有什么意义呢？所以，人活着，就要让自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