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戏言
入了夜，温柔掌了灯，扶了静王从床上坐起来。不仅取了暖炉放到他身边，还取了棉衣给他披上，生怕他再次受凉，从而加重病情。 静王见温柔一刻不停地忙前忙后的，心中不免有些怜惜。这几日，为了他的病，好不容易才长了点rou的她又瘦回去一圈，便拉了她坐定，说道：“我可以了，不冷，你也去披件衣服。” 静王的手心不经意间拂过温柔的手背，温柔心头隐约一颤，抬眼看着烛光下那宁静而苍白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集，一时对望着，无法言语。 门轻轻地被推开的声音，墨香引了袁少爱进来。“王爷，袁先生到了。” 温柔回过神，起身搬椅子到静王床前给袁少爱坐。这一夜，促膝长谈，一直到将近四更天，才由温柔送袁少爱回去。天已经有些朦朦地发亮，温柔轻手轻脚地打开院子的门，先出去左右探望了一圈，确实没人后，才引了袁少爱出去。 袁少爱一如既往地走得慢吞吞的，如乌龟爬似的。温柔回过头，想催促他稍微快一点，趁着现在没人，赶紧回去，免得节外生枝。不想袁少爱见温柔回身，便整个人挨了过来，轻声问道：“你喜欢静王？” 温柔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沉下脸说道：“不关你事。” “呵呵。”袁少爱笑了两声。 温柔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他说道：“你笑什么？” 袁少爱奇了：“我不能笑么？” “能！”心里却暗暗加上一句：笑死你！ 温柔提着灯笼在前面走着，袁少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闲散得像逛大街似的。忽而又听得他开口说道：“王爷基本上已经定了入质之心，清河王也向当朝提了为巩固盟约，两国互派质子之事，看起来水到渠成了，但事情远远不会如此顺利。” 温柔有些惊奇：“你都不曾出门，怎么知道清河王在朝中提了入质之事？” 袁少爱轻摇徐扇，“呵呵”笑了两声。 温柔蹙了蹙眉，说道：“袁先生不想回答的时候，就爱用傻笑蒙混过去么？” 袁少爱又“呵呵”笑了两声。 温柔在心中暗自骂了声“故作高深”，便也不再问他，继续往前走。 袁少爱跟上来，凑到温柔耳边，暧昧地吹着气问道：“生气了？” “没有。”温柔连忙竖着寒毛，退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袁少爱也不介意，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好，常生气，对心肝脾肺肾都不太好。” 温柔有些无语，面无表情地说道：“袁先生想得真多。” 袁少爱笑笑说：“那是，我每天闲着无聊，就爱多想。比如将来雪盅嫁给我之后，是先生女儿好呢，还是先生儿子好？” 温柔的脸再次地隐约抽搐：“袁先生请自重。”这句话，她自己说得都快麻木了，他每次倒也都会“自重”那么一下下，但下一回瞅准机会，不论是手上还是口上的便宜，还是照占不误。 “诶，你可别不信。你将来，一定是嫁给我的。”袁少爱说得自信满满，温柔都不想搭理他。“我最近夜观星相，星相上就是这样说的，所以还是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吧，免得到时候接受不了。” 温柔听得哭笑不得，这人是聪明过头了，还是颠狂了，说的都是些没有逻辑的话。“那星星有没有告诉袁先生，某些人胡言乱语，爱耍流氓，真正地让人讨厌致极。” “还有这回事？”袁少爱故作惊讶地说道。“我一直忙着问雪盅的事，没在意这些，那我今晚再问问星星去。” 温柔的眼角一记一记地抽动，这人的胡扯海扯功夫，她真是望尘莫及了，便转移话题说道：“袁先生，既然事情还不能顺利，那接下来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最主要的自然是劝服皇太后那边。” 温柔点点头。 “其实是皇上那边。虽然他身边的智囊团是建议静王出质的，但他心有顾忌，估计不会同意。” “这一切都搞定之后，接下来，便是入质北江的随行人员的挑选和摒弃。” 温柔再次点头，入质北江，随行人员必须靠得住，信得过。像云烟还有红梅她们，带在身边，就是不安定因素，一定要想办法留她们下来。 袁少爱虽然经常胡言乱语地调戏她，但说起正事时，倒也条理清晰，绝不含糊。这也是温柔虽然不喜他的放荡不羁，却还是会经常去寻他说话的最大原因。 夜谈之后，静王便似吃了一剂定心药，病情快速地好转。这日清晨起来，束好衣冠，便吩咐下去准备车马，说是要进宫。 温柔取了外衣，为静王穿上，一边轻声问道：“王爷是要去见太后么？” “嗯。”静王点点头。“母后怕是会不同意，雪盅随我一道进宫，到时候帮我劝服母后。” “太后娘娘面前，哪里轮得上奴婢说话。不过，王爷，我觉得，如果将袁先生的事情透露给太后娘娘知道的话，估计会立刻答应。但就是怕太后娘娘去告诉了凤大人，然后……人多嘴杂，说不准便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样，王爷就绝对无法离开京城了。” 静王点头：“是啊，还是不要让母后知道为好。” 据袁少爱所说，这几天朝中都在讨论派谁入质之事，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主张把静王送去的。一来以静王的身份，可以最大程度上地表达东望对于两国缔盟的诚意，二来，也让这位处境尴尬的王爷，有个去处。凤家自然是极力反对，称自古以来，没有嫡系皇子入质之说，言外之意直指当今望帝并非嫡系正统。一时之间，朝中局势十分紧张。 温柔便让静王算着时间，趁着下朝时分进出宫人员最多的时候进宫见太后。这样望帝会很快知道得到静王进宫的消息，从而闻讯赶去。在太后的强烈反对下，原本不太同意遣静王入质的望帝，说不定就会立刻同意。 进宫见了皇太后，太后先是问起了选妃之事，静王以大病初愈拖延了过去。当委婉地提起想要离开京城换换心情，或许可以入质北江什么的，皇太后果然勃然大怒。“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静王连忙知错地跪到跟前，恳请太后息怒。 “你，你这个不肖子！母后和你舅舅费了多大的唇舌，才力排众议，将入质之事推到陈良王身上。你倒好，一句‘离开这伤心地，散散心’，就要主动去当人质，你就不怕离了伤心地，却到了埋身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