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红颜
清河王是北江来朝的要客，他要来拜访静王府，自然也是事关两国体面的一等一的大事。为了筹备相关的接待事宜，整个静王府久违地再次忙了起来。 这一日，忙到半夜，才各自回房睡了。温柔轮到夜里当值，在静王睡下后，又将屋子里收拾了一圈，才到主卧旁边的小屋里睡了。睡得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一个尖叫声惊醒。温柔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出神。陡然觉着那像是墨香的声音，连忙起身下床，穿鞋的时候，又听得划破天际的一声凄厉的惊叫声，是墨香！ 温柔不由地一阵心惊rou跳，墨香该不会出事了吧！匆匆忙忙地开门出去，正遇上静王披衣出来，他显然也被吓到了，脸色有些凝重，劈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温柔摇头：“不知道，听着像是墨香jiejie的声音。” 门外院子里也纷动起来，看来都是被刚才的两声尖叫声给惊起了。温柔随着静王出到院子，便见墨香在殷其的陪同下，从外边进来。 “墨香jiejie！”见她没事，温柔悬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快步迎上前去，拉过她的手，却惊觉她的手冰冷得异常，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墨香惊魂未定，脸色惨白，轻颤着嘴唇说道：“是紫、紫玉……紫玉她……” “紫玉怎么了？”静王神情一变，快步过来问道。 “她……她……”墨香惊吓得不浅，还在瑟瑟发抖。 “王爷！”容成快步奔了进来，见院子里满是人，便上前凑到静王耳边低低说了两句。静王的脸色瞬间刷白，跌跌撞撞地跟在容成一起出去了。 看着这种架势，温柔心头蓦地一阵狂跳，紫玉，出事了么，难道是……死了？！温柔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红梅和绿蕉都在，云烟也在，当即没说什么，只是拥了墨香回屋。 红梅体贴地端了压惊的热茶过来，墨香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温柔从旁劝慰了她几句，才委婉地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到，紫、紫玉，投湖了……” 温柔心里沉了沉，旁边的红梅便惊呼了一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跳湖？” “我，我……”墨香回想起方才之事，就心有余悸。“我晚上起夜，看到紫玉偷偷往外走，我，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 “然后呢？”红梅又问道。 墨香吞了口水，说道：“我在花园里转了好久，才找到她……那个时候，她正跟一个男的，在假山下……抱在一起，我惊叫了一声，她就推开那男的，跑走，跳进湖里了……” 门口的云烟听到这里，不由变了脸色，转身匆匆而去。墨香放下茶，紧张兮兮地抓着温柔的手说：“雪盅，她会不会出事？要不是我不叫那一声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去跳湖了……” 温柔连忙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她看到就叫了，大家发现得早，救得及时的话，不会出事的。” 墨香茫然地点点头：“有人……跳进去救了的，有人去救了的……” 温柔轻抚着她的背安慰，过了一会，前面传来消息，说是紫玉被救上来了。墨香松了口气，温柔安慰了几句，便哄她先去休息了。刚睡下，绿蕉过来，说静王唤墨香过去。温柔想了想，让绿蕉不要吵醒墨香，她随她过去。 静王凭窗坐着，脸色苍白如纸。这两个时辰之间，似乎一下子便憔悴了一大圈。他抬了抬眼，见进来的是温柔，不由问道：“墨香呢？” “她被吓到了，刚刚睡下。刚才的情况，她都告诉我了。” 静王轻轻点点头，说道：“她说什么了？” 温柔便将墨香之前说的事情，都与静王说了。末了，见静王沉默不语，迟疑着加问了一句：“王爷，紫玉，她怎么样了？” “她……”静王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晚了……雪盅，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中意的人，都会横死？是不是我的八字有问题，还是，我天生就是个灾星……” 紫玉……死了…… 温柔的心中微动，白天里还一起忙进忙出的人，晚上的时候，便不在了。虽然及不上当初霞苑里那一幕给她的惊吓，但终是共同相处过一段日子的人，回想起来，未免有些悲伤和怅然。 “王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王爷无关，王爷不要胡思乱想。” 静王却听不进温柔说的，失了魂一般地喃喃说道：“兰陵是江国主最宝贝的女儿，北江国最美丽的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她，是到了我身边之后，才被人所害的。紫玉在宫里的时候，也是好好的，也是到了我身边之后……” 见静王悲痛过度，又将所有的原因归结到自己的身上，因此深深自责，温柔连忙上前一步，轻推他的手臂，说道：“王爷千万不要这样想，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自古以来，就是天意最难违，不光是王爷如此……” “难道天意就是要我身边的人，我所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地全部离开而去么……”静王抬眼看着温柔，眼中泪光闪动。温柔被他盯得心中一悸，失神之时，他却忽而像个孩子一样地抱了上来，将脸深埋在她的颈窝，低声哀鸣。“我快受不了了，雪盅……” 在他抱上来的一瞬间，温柔的身子像被电击了一般，僵硬着，一时作不出任何反应。 “先是兰陵，现在是紫玉，她们都是那样美好的女子……为什么，为什么……” “王爷……”温柔用力地回抱他，心底暗自呐喊，虽然她们都不在了，但是我还在，我还在啊，王爷。“有缘无份，这是最无奈、也最没有办法的事情。眼下还是应该查清这件事情，不要让紫玉死得不明不白……” “就算查清了，她也不会回来了，不会了……” “王爷……”温柔暗自无奈，王爷真的是过于善良，又多愁善感的性子了，她是劝不了他了，只能说道。“想哭就不要憋着了，大声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 “雪盅……”静王呜咽着，反复地、低低地唤。“在这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嗯，雪盅永远陪着王爷，永远都不会离开王爷……” 静王哭得累了，温柔才扶他上床歇着。绞着热毛巾进来，轻轻拭着他上的泪痕，心中情丝百结。分明这么大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她哭了一晚上。或许，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由着他痛快的哭吧。生在皇室，亲情淡薄，所以才会这样容易地对某一个人倾注全部的爱恋吧？ 兰陵公主，她是不曾见过了，但是静王与紫玉在一起时的模样，她却是历历目目地看在眼里的。那是一种绚烂，飞扬，闪亮到连阳光都为之逊色的神采。静王的喜欢，是那么地纯粹，那样地毫不掩饰。或许也正应了那一句，幸福一下子得到得太多，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悉数失去。像她如今，虽然无论如何都得不到静王爱恋的目光，但却可以一直陪伴着他，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如细水长流。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