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变数
有了精神动力,珍妃的病好得很快,在太皇太后寿宴之前,便好得差不多了。借着寿宴的邀请名单需要临时增加几个人员,趁机将寿宴的部分权利给收了回来。 皇帝却也不是真想削珍妃的权。这几年,珍妃将后宫掌管得井井有拿,少有争风吃醋、争强斗狠之事,前所未有地安宁,他并没有不满的地方。此番他也是看珍妃病倒了,真心出于怜惜与担心,才让德妃与荣妃暂理。既然珍妃病好了,她要收回,那便收回吧!但是基于珍妃之前的“累病了”,皇帝还是有些心疼,为了体恤珍妃,不让她过于劳累,所以他发话了,六宫之权仍归宸妃掌管,德妃协助管理,为宸妃分担压力。 皇帝的本意其实是想找个年轻的妃子,帮宸妃打副手。但是四妃当中,德妃与贤妃年纪比珍妃还长,平时闲逸怪了,也没什么大心思,估摸着也不想多担这个心。荣贵妃虽然青年少,活力十足,玩闹逗趣的点子层出不穷,但处理起宫务来,就是三分钟度。让她协办,刚接手时,兴致很高,没几天便觉烦了。淑妃呢,就是个漂亮花瓶,成除了打扮和争宠,就什么都不会了。嫔位的几个,看着也不怎么靠谱。 从这一点来说,皇帝还是佩服温家的教育。珍妃也好,黛瑶也好,温家出来的女儿,都娴静端方、进退有度。虽说或许少了些闺房乐趣,但管起事来条理清晰,有条不紊。是一等一的贤内助,确实是正室夫人的最佳选择。所以对于太子选了黛瑶,他一开始觉得不满意,觉得出略微低了些。但后来瞧着。子不错,有她帮太子掌管内事,对太子来说。倒也是大有裨益的。只是,事的发展,总是那么地出人意料之外。 荣妃被摒弃在宫务之外,珍妃的心就好多了,觉得总算是掰回了一局。心好了,精神自然好了,病也好了。感念自己病中。黛瑶的功劳,便开始为黛瑶的事张罗起来。向皇帝提议说,听说中书省舍人沈从杰文才风流,是钦点的新科状元,可唤来寿宴写篇文章助兴。皇帝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珍妃特地要增加这个人的目的,琢磨了一下,没有反对,说道:“那就唤过来罢!”让太子看看也好。 太皇太后寿诞那天,普天同庆。皇帝奉太皇太后、皇太后,携太子,沿几个主干道,将京城游历了一圈。沿途发放米粮、铜钱,万人空巷。百姓跪地高呼“万岁”。妃嫔中没有随行的,但黛瑶却有幸亲眼见识到了这一幕壮阔的场景,因为皇帝需要有画笔来记录这历史的一刻。以便载入史册,更好地流传于后世,歌颂他们的功德。 所以,御画院院正安泰时便带着小官员黛瑶随车了。 黛瑶他们的车子。走在最前面,因为这样才能最好地感受到这种烈的氛围。他们的车子之后是御辇,随后是太皇太后、太后,还有太子的车驾。一行浩浩dàng)dàng)的,所到之处,人声、锣鼓声鼎沸,响声可遏行云。 安泰时顾虑到黛瑶不便在这样的公众场合露面,便给她分配了观察御驾动静的工作。黛瑶只消将后车窗的帘子启了,便可以对照着画御辇的样子。安泰时则时不时地出到车外,亲自感受民众的。 看他进进出出的样子,黛瑶忍不住问道:“安大人为什么带我出来呢?”若是带其他人出来,就不会有“不能抛头露面”的顾虑,他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吧。 安泰时略微一怔,随即笑道:“怎么,嫌累了?” 黛瑶摇头:“当然不是,只是作为一个下属,让领导做累活,自己却坐在这里做闲适的活,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安泰时笑了起来,并不接话,只是低头铺好画纸,以笔蘸了墨,画起街景来。看着他沉静的侧脸,黛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曾经画过的那一个侧颜,也是这般认真专注。那种心无旁骛的样子,即使人在边,亦有种天涯之隔的遥远。 安泰时感受到黛瑶的目光,抬头往她看了看。黛瑶醒过神,讪然抓抓脸,说道:“我有些不知道要画什么” 安泰时笑道:“不必太紧张,又不是要我们将实景画出来,你只要将御驾、凤辇等几个重要的车驾画下来。倘若皇上他们有从车里出来,做了什么举动,也可以画一下。至于其他的,回去后,我拼凑一下就可以了。” “拼凑?”黛瑶问道。“画不是也讲究一气呵成的么?” 安泰时笑了笑:“要看具体况而定。兴致所至,自然一气呵成。但我们这是办工交差,不一样的。” 黛瑶听他话中颇有应付交差的意思,不由莞尔。安泰时平里一直都儒雅沉稳,不想也有这般耍滑头的时候。 一圈游历完回宫,先到金銮接受满朝文武朝拜,再到校场,审阅三军将士。末了才返回颐心宫,稍作歇息,等待晚宴的开席。一干皇亲国戚,陪着太皇太后、太后在偏闲聊,受邀的朝臣们则候在外面,等候召见。 安泰时见这一番折腾下来,黛瑶有些倦了,便让她先将一路画的底稿送回御画院,歇会再过来。黛瑶摇头称没事,画稿让秦桑送回去就好了。安泰时也不坚持,便让如风将画稿送回,自己与黛瑶两个则继续在不起眼的角落坐着,听着一干皇亲们的闲话家常。 他们说来说去的,无非是东家的儿子结了门好亲事,西家的女儿生了个大胖儿子。因为今天是太皇太后寿诞,是大喜的子,自然也只能说些喜庆的事。而且大家都在呢,有些不好的事,就不好拿出来说了。只能拣好的说。说着说着,话题便转到了陈叠紫上。 陈叠紫是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前些天,又由太皇太后作主。让她认在了谢家现任当家谢进辉的膝下,也即是将她托庇在了谢家的荫下。谢家虽说今非昔比,但毕竟是开国以来的老牌世家。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家余荫还是十分可观的,所以有不少皇亲家中有适龄儿郎的,都在暗暗打陈叠紫的主意。 陈叠紫一直乖巧地偎在太皇太后旁,此时听得大家将话题落到了自己的亲事上,便羞地直扯太皇太后的衣袖。嗔道:“太皇太后,你看他们,又拿我取笑了,您可要为我作主啊!”说时,却将目光悄悄地往坐在一旁的太子上瞥去。 太子的婚事。也一直是皇家的三姑六婆们顶顶关心的。但人家是储君,他的婚事,却不是他们能随意议论的,所以讨论的重点话题,才会落在陈叠紫上。陈叠紫的架势,将来出嫁,少不了是个嫡公主的规格,所以眼的人,还真不少。 太皇太后拉过陈叠紫的手握着。笑着说道:“你的终生大事啊,哀家也做不了主,得听皇帝的!” 闻言,众人不由纷纷慨叹,陈叠紫果真得宠,不仅太皇太后宠。还有皇上的一份,真是得天独厚。就是皇上最宠的芙蓉公主,怕也敌不过吧! 皇帝见太皇太后把“皮球”踢过来了,便笑着说道:“今天是大喜之,不仅仅是太皇太后大寿这一桩喜事,另外,紫丫头、还有太子的婚事,都要定下来了!”皇帝特地将陈叠紫与太子分开说,留点余地,想最后再挣扎一下。“呆会寿宴上,直接宣旨,哈哈!”皇帝以笑声结尾,貌似是为此开心不已,其实是想掩盖自己话里的小玄机。 果然大家都没有听出来,不及揣测太子妃的人选到底是哪一个,便纷纷向太子与陈叠紫道喜。很少有人将太子妃的人选往陈叠紫上想,因为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将她当作皇室公主看待了,那她与太子便是兄妹的份,自然不会认为兄妹会成婚。至少,这一时半会之间,大部分人都没有转过弯来。 阮嘉瑜却听出了里头的玄机,她是知道陈叠紫与太子那一茬的,而且最近她也听到了些风声。去年秋会上,她在陈叠紫处受了委屈,弃了会上的露脸机会,含忿回了庆王府。那之后,心头就一直有根刺长在那儿。每每想到,便十分不舒服。这会儿见得陈叠紫竟然真的要当太子妃了,心里更是如火烤油煎一般,很不是滋味。暗暗想,陈叠紫那样的人,怎么能让她当太子妃呢?!让她当了太子妃,岂不是更要被她踩在脚下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一干道喜声中跳将出来,阮嘉瑜笑着说道:“呵呵,我知道,皇上一定是要将小紫指给溪弟弟了!小紫和溪弟弟有人终成眷属,真是可喜可贺!” 此话一出,陈叠紫的脸色蓦然一僵:阮嘉瑜!她倒是忘记阮嘉瑜这一茬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反咬她一口! 皇帝和太子闻言则是吃了一惊,转过目光,质疑地望向陈叠紫。 太皇太后自然也听出其中的不对劲。皇帝没有明言要将陈叠紫指给谁,阮嘉瑜这个时候跳出来恭喜陈叠紫与叶溪有人终成眷属,在场的众人都一副“原来是三皇子叶溪”的恍然表。倘若届时皇帝颁下圣旨,册立陈叠紫为太子妃,又不知底下会传成什么样子了。 “紫丫头脸皮薄,不要拿她取笑了。在圣旨出来之前,谁都不要妄加揣测!”太皇太后的口气先是轻松,末了,却蓦地严肃了起来。 有聪明的已经隐约猜到陈叠紫指婚的对象估计不是叶溪,当即便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说道:“太皇太后说的是!陈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大家总当面拿她的亲事打趣多失礼。瞧她那小脸,都红得快似煮熟的虾子了!都快快地住嘴,收了声罢!不然,要将人给羞跑了!” 大家一阵笑,七嘴八舌地将话题引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