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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救人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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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厢的院子,长了好大一棵香樟树,撑开的大伞似地。已是秋冬,树叶落得不勤,依旧浓绿的挂在树枝上,只有酱紫色的种子滚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一踩,就是一个脆响。

    司南正了正神色,从容的挑开蓝布帘子,步履轻盈。郑爽在门口,小声的跟华星子说些什么,华星子脸上的忧色,略略排遣了些。

    这儿的住院设施还算不错,当然,不能和家中相比。有暖阁耳房,陈设简单,倒是有几床铺盖,大概是方便随身照顾。

    张画花就卧床在里间,怀孕三周的她,被强烈的孕吐折磨的脸色蜡黄,恹恹的没什么神采。但即便这样,依旧挡不住那绝色的美人胚子,甚至因为虚弱,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我见犹怜。

    司南想,病西施,赛貂蝉,也不过如此吧。

    “过来,让我看看。”

    一见到司南,张画花就支立着身子,拿一个青缎引枕靠在身后,面带笑意的招着手儿。

    省了问名道姓的寒暄过程,司南却没觉得不礼貌。

    她也睁着好奇的眼睛走上前,张画花便拉住了她的手,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打量她。

    人的善意恶意,从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腾蛟看她,嘴上骂骂咧咧,眼神也是温暖可亲的;子曦看她,眼神纯正而信任;尘落看她,全然的信赖和仰慕;田陌看她,既恼怒又无奈;郑爽看她,忌惮深深,隐隐还有一丝厌恶。至于梁瑾,曾经是完全的无视,比鄙视更彻底的轻蔑!经过了她的努力,现在变成考究……

    朱探的师嫂,张画花,她看司南的眼神是好奇而亲切的,迎上她的眼眸,会有“宽容、善良、大度”的感觉,并没有预想中的恶形恶状,指着鼻子叫骂——你勾引我家朱探云云。

    这种情景想一想,都损害了张画花温柔娴静的气质。如她这般美人,如姣花照水,再大的怒火,再大的激愤,也做不出来有**份的事。

    “小南姑娘,总算见到你了。往日常听朱探提起你,我就想,你会长着什么样子,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的眉眼……俊俏,会说话。”

    司南笑眯眯的低下头,被这样一位美人夸赞,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朱探也跟我说过,大师兄好福气,娶得一位大美人。我以前嫌他说得夸张,今儿见了面才知,他还打了对折。”

    张画花扑哧一笑,不太自然的脸色也泛出一点娇艳的模样,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是溢了出来。

    司南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想,可惜病了。如果盛装打扮,估计不比慕容可洁差分毫吧?不少字

    “你前两天见过朱探吧?不少字”

    “嗯。”司南垂下眼睑,心道,正戏来了?

    “在徐离世家?”

    “……”

    “倒是不知,你和徐离世家的人也有交往……”

    这句话说的很轻,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如烟雾飘散空中,张画花的脸颊泛起一团红晕,语气也转变得忧虑,

    “朱探这孩子……呵呵,虽然他现在长大了,在我眼中,依旧把他看作孩子一般。他性格好,和师兄弟们处的也好,一时有谁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转眼也就忘了。很少有什么,是他记挂心上,有时没时一直不忘——只有你。你也知道,他定了门婚事,不是出自他本意。是星宫大长老,跟九阳仙门……都过去很久,当时情形也不可知。我今儿特意请你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儿,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司南睫毛快速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动了一下。

    张画花就拉了她的手,柔和亲昵的抚了抚司南鬓角的发丝——如同大jiejie一般。

    “……你们也这些年了。若说放得开,不会拖这么久。若是放不开,那可要早做打算,比日后急匆匆的……怕还不能顺心顺意呢。小南,说实话,今天虽然第一次见你,可我一见,就知道朱探为何喜欢上你了。”

    “因为你很清新。呵呵,不明白我意思吧?不少字”

    “我虚长了几岁,也见过不少的人。见多了,就知道人与人看起来不同,其实是相同的。而相同中……又是不同的。复杂难测、人心诡异,你以为是的,却是假。你以为可信的,却是虚伪……到头来,多少的热忱都淡了。”

    “可你看着,就不同了。”

    “清新隽秀,雅致娉婷,是个可人儿。朱探一定很喜欢你。”

    “那你呢,也像他那般,喜欢他么?”

    司南面上露出挣扎,心中越来越沉。

    比起当日启星子的高高在上的逼问,后来对他冷言冷语,一掌惩罚她的“无礼”,这样的“糖衣炮弹”更惊险。

    张画花看似病怏怏,可她言中处处用温情布下天罗地——朱探放不开你,你也老大不小了,答应,就给个痛快话,我这个知心大jiejie好帮你准备。若是不答应,就早早断了联络,反正你和徐离关系也不错。

    司南敢肯定,她的“以柔克刚”,解决朱探和自己的情仇,可比启星子强多了。无论是分是合,都找好了应对之策。

    今日的示好,甚至也有为日后在铺垫——朱探不是有正妻么,你嫁过来委屈做妾,但我跟你关系好,当然会“力挺”你,所以不要有太大的担心。

    软言温语,竟是叫人找不出理由拒绝来!

    也是,伤了一个这么温柔的大jiejie,哪能没有一丝愧疚?

    可司南不会。

    因为她不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

    也不会觉得,别人喜欢她,她就非得以身相许。别人待她一分好,就必须还回去的善良正直人士。

    如有可能,她真想和张画花做朋友的。

    可惜,彼此的立场不同,她的希望恐怕落空了。

    “这个……”

    她面上挣扎之色越来越明显,似乎左右为难,

    “请容我想想好么?”

    张画花听了,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在司南的手背上拍了拍。虽然眼眸中没有太多的失望,但司南知道,她已经不抱希望了。

    也是,外面谣传她和腾蛟的绯闻,都已经漫天飞了。不是徐离家的人,却光明正大的住在徐离家,享受正经主子的待遇。跟上下的关系都不错,与腾蛟的父母尤其好。而徐离子曦,素来不大正眼看人,白欣然更是少见外客——两人同时欣赏司南,这表明了什么?

    对儿媳妇当然不能冷着脸啊!

    跟朱探四年的感情,比不过人家一个月,可想而知张画花的失望了!

    接下来的气氛没有那么热络,但张画花掌控谈话的力度不错,没让司南感觉到一丝不安、难过。

    不久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夫人,该吃药了。”

    于是,司南适时的告辞而去。

    ……

    nongnong的药汁倾泻到白瓷碗中,一双稳定的大手端了,坐到床榻上。

    “不拘叫谁来罢了,你何苦做这些……”

    张画花青丝垂肩,衬着雪白的如莲花般的脸庞,有着清洌出尘的美。

    “呵呵,照顾你,本就是为夫的责任,怎能假手于人呢?”

    好丈夫文华君笑着,亲手舀了舀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吹,而后才喂给妻子,动作小心而温存。

    “今儿你见了她,觉得如何?”

    “未必成事。她虽没拒绝,可看样子,多半不情愿了。可怜朱探这一番情谊……只怕没个结果。”

    文华君却笑了笑,“为夫跟夫人的想法倒不同。”

    “为夫不是瞧着这个女孩如何,而是朱探——多年师兄弟,朱探看似个百般不放心上的,其实心里有数。若没个结果,他又怎肯坚持到现在?”

    张画花细想,扑哧一笑,

    “既如此,平白叫我担了许多心!看来,她心中忐忑,多半为了启星子师叔的事情……此事连牵扯到青云门的容儿、喜儿,我连提都不敢提一声。唉!”

    说道长辈,文华君也默然。

    身为小辈,总不能说长辈的坏话,哪怕是夫妻俩个在暗室之中。

    可当年的事,启星子师叔,的确做的不厚道。任凭司南再怎么过分,她当年也不过是个十半岁的女孩,有为一时之气,就出手伤人么?更别说,是从背后偷袭击伤……太没面子了!

    “罢了,这件事,我们暂且别管。由着朱探自行解决。”

    “你说的倒轻松。我前儿才见过那紫阳宗的孙媌——果真跟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娇蛮跋扈、任性妄为,性子有过之无不及!等一二年她过了门,带着仙主钦赐的嫁妆,身后有整个九阳仙门做娘家,你我都得倒退一射之地。就是朱探,也得受气忍着。师叔师伯们,玄功高超,可也不能干涉朱探的房内事……若不是为了这个,能急急的找司南来么?”

    “夫人怎知,她就行呢?”

    “她能从青阳去了青云,又得了容儿、喜儿的喜爱,总不是没一二分本事的。我听说,青云门从前跟她过不去的,不是下了山,就是莫名失了宠……”

    “有她在,也不怕孙媌嚣张张狂,遇事……也好办了。”

    毕竟是师兄弟,文华君对这么插手小师弟的房里事,有点尴尬。

    张画花却不像夫君谦谦君子,想得长远,

    “若是平常人家,我们这为人兄嫂的,确实不对。可朱探身份不同,他是未来的星主!房里事虽小,可任何风吹草动,却关系着星祭宫的安稳……能不未雨绸缪吗?”。

    ……

    而此时,司南表情沉重的坐在案桌边,拿起那年代久远的文房四宝,自顾自的磨着墨,然后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

    这龙飞凤舞,就注定了大部分人看不懂。

    医门内部,有专用的书法、词语。这些专业手法,不是浸yin个三五年,根本无从摸清。

    司南下的这个诊断书,郑爽在旁边看了许久,每个字分开,他懂。可是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看师傅医师徐,只是皱眉苦思。

    于是,他怒视司南。

    司南也不睬他,不慌不忙的等医师徐的看法。

    “几成把握?”

    “我亲手摸了她的脉搏。并且隔着被褥,摸了她的肚子。”

    就这样?

    郑爽恼怒的说,“治病看人,可不能草率!”

    司南站起身来,无所谓的说,

    “你们先看,吃几副药,看有没有气色。若还是不对,那就是我没看错。哦,对了,不能再拖,再过两周,真的会死人的。”

    说完这句话,司南整理整理衣领,转身离去。

    郑爽看看发呆的师傅,又看看表情如常的司南,气得追出去。

    “喂,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朱探的师兄、师嫂!”

    司南回头,挑着眉,示意知道又如何?

    “哼!要是朱探回来,知道你根本不用心救治,他会怎么看你?是啦,他就会发现你冷心冷血、无情无义的真面目!你要小心,到时他不仅不再喜欢你,还会厌恶你!加倍的讨厌你!”

    相识已久,郑爽也知道如何击到司南的痛处。

    “说够了没有!”

    “没有!我说你还真够恶毒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反正肯定不是好话!我一定要跟朱探好好说道,你明知不妥,还不闻不问,甩手而去,你是根本不在乎他!”

    怒火一瞬间涌上来,司南只觉得自己以前干嘛看在宝儿的份上,总是轻易的放过这个人!

    太可恶了!

    她娇嫩的手一伸,抵住郑爽的胸口,随后两臂一挥,夹着郑爽的肩膀,腰肢一用力,硬生生把郑爽摔了个底朝天。

    “你……”

    ……

    医师徐望着一张再简单不过的诊断书,摇头叹气。暗黄的纸张轻飘飘的落下,上面写着“宫外孕”。

    唯一的救人法子,就是打掉孩子。

    难怪司南提也不提,掉头就走呢,对一对结婚五年,至今没有一个孩子的夫妻来说,劝说打掉孩子,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ps:感冒,好难受啊!

    第二十七回救人害人